舊日盜火者 第一百零二幕.留給你的思考題

“達姆施塔特先生，你有權力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呈堂證供，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你聯(lián)系你的律師。”

在警局，陳楚川神色頗為復雜地對坐在對面的弗雷德里奇·達姆施塔特說道。

“我明白，我找我的律師。”

達姆施塔特并沒有顯得過分慌張，只靜靜地坐在那里。

“如果可以的話，陳，能讓我抽一口煙嗎？”

大約十五分鐘后，達姆施塔特得知了自己的律師將趕過來的消息，似乎松了一口氣，詢問陳楚川道。

“可以。”

陳楚川看到達姆施塔特掏出了自己的煙斗，向陳楚川借了個火，悠然地吸了一口，隨即吐一口灰白的煙霧。

“你的孫女將會暫時住在酒店里，由我們的人照顧，請放心。”

留下一句話，他走出了審訊室，來到外面的桌旁，打開了文檔。

按照初步的調(diào)查，達姆施塔特保險柜中的文物藏品，有部分與入境清單上的不符，一些是原本的仿制品變成了正品，一些則是同類型物件的不同個體，簡單來說，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法，但由于達姆施塔特本人的身份，反而難以覺察。

今天時間已經(jīng)太晚了，來不及找專業(yè)人員鑒定，但陳楚川初步估計，達姆施塔特這次的涉案金額應該超過了千萬——舊時代的文物價值遠超大崩壞之后的文物，因為即使這些文物沒有歷史殘片，也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指示其他的歷史殘片所在，過去就曾經(jīng)從一些稀松平常的舊時代文物里發(fā)現(xiàn)過深淵遺物的痕跡。

目前，達姆施塔特暫時被扣押在警局問詢，至于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怪盜JOKER，則不知所蹤。

“呵呵，沒想到那家伙莫名幫我們破了一起大案子......真是諷刺。”

陳楚川當然知道，怪盜JOKER之所以會細數(shù)達姆施塔特的罪行，并不是真的想要維護正義，那只不過是轉移注意力的手段而已。

經(jīng)過對人員報告，監(jiān)控錄像的調(diào)查，警方發(fā)現(xiàn)今天從早上到案發(fā)，都沒有任何可疑人員進入博物館中，除了那些出現(xiàn)在倉庫和宴會廳的鴿子之外，怪盜JOKER沒有留下任何他曾經(jīng)來過的痕跡。

而且，陳楚川找人調(diào)查了一下監(jiān)控線路被入侵以及電力系統(tǒng)被破壞的痕跡后發(fā)現(xiàn)，造成這些的都是定時裝置，是早就布置好，偽裝成正常設備的！

監(jiān)控線路這邊，陳楚川認為入侵痕跡只是假象，監(jiān)控攝像頭當時拍攝到的就是身處保險庫里的怪盜JOKER，當陳楚川帶人團團圍住保險庫的時候，怪盜JOKER可能就坐在里面等待。

當陳楚川因為發(fā)現(xiàn)了監(jiān)控線路被入侵的痕跡之后對人員進行排查的時候，甚至他們打開保險庫，看到保險柜里那張撲克牌的時候，怪盜JOKER都躲藏在保險庫里。

接著，電力系統(tǒng)的定時裝置生效，特殊展覽館的主要燈光被切斷，陳楚川等人的注意力轉移的同時，怪盜JOKER才逃脫。

至于那宴會廳里，以華麗的魔術般的手法不斷出現(xiàn)消失的怪盜JOKER，就要提到陳楚川的另一個發(fā)現(xiàn)了，那就是特殊展覽館除了普通的展覽設備之外，還和隔壁新建的城市規(guī)劃展覽館一樣，安裝了投影設備。

閱讀說明書，陳楚川發(fā)現(xiàn)，這投影設備雖然在白天，陽光強烈的時候會因為光線的干擾而顯得不太真實，但若是在昏暗的環(huán)境，配合聲光音效，足以制造出以假亂真的效果，特殊展覽館這邊的設備用的較少，隔壁城市規(guī)劃展覽館倒是曾經(jīng)用過這個設備進行展覽，獲得了一定的好評，直到最近的舊時代靜江的展覽，就是怪盜JOKER偷竊了一塊石頭的那次，也有用到。

只是因為特殊展覽館這邊的投影設備極少使用，所以就連陳楚川都忽略了這一點，沒有排專人去守衛(wèi)設備的操控室。

在后續(xù)的調(diào)查中，警方的確發(fā)現(xiàn)，投影設備有人為操作過的痕跡，但由于入侵者的電腦技術極為高超，所以抹去了大部分的痕跡，找不到任何線索。

換句話說，當時出現(xiàn)在宴會廳的怪盜JOKER，是投影！

由于當時燈光昏暗，再加上怪盜JOKER預告函帶來的心理期待，最后則是他出現(xiàn)時講述的達姆施塔特的罪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以在第一時間里，鮮少有人發(fā)現(xiàn)那只是投影而并非真人。

得知了這些事情，陳楚川已經(jīng)能夠大概勾勒出怪盜JOKER的作案經(jīng)過了。

首先，在開幕式當天，怪盜JOKER利用鴿子吸引注意力，以某種手段將預告函寄出。

在展覽期間，甚至展覽之前，他通過偽裝工作人員，借著檢查的名義在監(jiān)控線路和電力線路安裝了定時器，一方面，警方并不一定能看出問題所在，另一方面，就算是正常的設備，怪盜JOKER離開的時候隨手用那隔空取物的能力拿走一些零件，正常也會變成不正常。

接著，在展覽的最后一天，怪盜JOKER進入博物館，以某種方式進入保險庫，盜走物品，以監(jiān)控攝像和線路入侵的痕跡讓陳楚川以為這是障眼法，召集了人員去包圍保險庫，在這里，即使陳楚川沒有想到第二層，怪盜JOKER也能制造出自己已經(jīng)離開的假象，讓人下意識忽略他還存在于保險庫的可能性。

當眾人打開保險庫，發(fā)現(xiàn)文物失竊后，電力系統(tǒng)的定時器啟動，宴會廳燈光熄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宴會廳上，這個時候，怪盜JOKER才真正脫身。

至于鴿子，這是最搞笑的，當時陳楚川被震撼的景象沖擊，大腦轉不過來，但現(xiàn)在一想，在大崩壞之后的現(xiàn)在，地磁趨于穩(wěn)定，鴿子這種舊時代用來傳信的鳥兒，本來就有巡回的特征！

恐怕，怪盜JOKER在展覽期間，不，早就開始有目的性地在博物館附近放飛鴿子，使其養(yǎng)成在那個時間飛回博物館的習慣，這甚至連超凡能力都算不上，只是普通但需要時間的準備工作而已——在諸夏，任何一家農(nóng)貿(mào)市場里都能買到鴿子，對能夠改變樣貌的怪盜JOKER而言，這些準備十分簡單。

“上當了......”

陳楚川忍不住點了一根煙。

由于怪盜JOKER是升格者犯罪者，所以陳楚川下意識就忽略了對使用常規(guī)的手法作案這一可能性，才導致自己被耍得團團轉。

“只不過......怪盜JOKER到底是怎么進入保險庫的，又是怎么離開的......”

他喃喃自語，還是不清楚犯罪的細節(jié)，只感覺自己成為了一場盛大表演的一環(huán)。

“另外，達姆施塔特被偷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陳楚川皺起眉頭。

達姆施塔特被偷的東西，很意外的，并不存在于清單上，這讓陳楚川很奇怪，因為那意味著這文物在出關的時候必然會被查到，達姆施塔特還不至于如此愚蠢。

達姆施塔特本人拒絕提供任何有關那件文物的信息，堅持要等到律師過來，更讓陳楚川頭疼不已。

不過按照規(guī)矩，他準備將達姆施塔特扣留在靜江一段時間，等到事情徹底調(diào)查清楚，至少達姆施塔特的新年是得在靜江度過了，陳楚川還有足夠的時間。

只是，怪盜JOKER的又一次完美犯罪，讓警方在西南省的政界商界大佬面前可以算是丟光了面子，查處達姆施塔特只能算是意外所得。

“怪盜JOKER，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看著卷宗，低聲自語道。

這時候，陳楚川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表情微變。

...

...

深夜，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內(nèi)。

竹霜降沉默不語，看著窗外虛偽的星空，若有所思。

她的身邊坐著白歌，前方的副駕駛位上則是竹云峰，他們正從博物館開車離開。

由于怪盜JOKER的出現(xiàn)，所以參加宴會的所有客人都接受了嚴格的身份檢查，直到深夜十一點左右，他們才得以離開。

當然的，沒有發(fā)現(xiàn)怪盜JOKER的痕跡，他好像真的變成了白鴿離開。

而事實上，怪盜JOKER確實是化身為了“白歌”離開。

“沒想到達姆施塔特居然還在從事這樣的事情，本來這次邀請他過來參加展出還有我的一份努力，現(xiàn)在想想，真是被蒙騙了。”

竹云峰自嘲一聲說道。

“他會怎么樣？”

白歌狀似好奇地詢問道。

“應該會接受警方的調(diào)查，后續(xù)可能會被起訴，涉及到文物的案子，一般都會重判。”

竹云峰回答，語氣卻并沒有那么嚴肅。

白歌在調(diào)查清楚了達姆施塔特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之后，也很快就理解了為什么竹云峰要讓怪盜JOKER去偷盜達姆施塔特。

為了復仇！

竹云峰并非對于自己妻子的死亡毫不知情，相反，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達姆施塔特就是自己的仇人！

但是為了復仇，他選擇隱忍多年，直到找到了達姆施塔特要來諸夏舉辦巡回展的機會，竹云峰很清楚，達姆施塔特必然會趁著這次巡回展的機會在諸夏境內(nèi)收斂走私的文物，就像七年前那一般！

即使沒有怪盜JOKER，竹云峰應該也有渠道能夠檢舉達姆施塔特，讓這位聲名在外的家身敗名裂，陷入牢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怪盜JOKER成功與否，對竹云峰都沒有影響，因為在調(diào)查達姆施塔特的過程中，怪盜JOKER必然會掌握到這些信息，而竹云峰相信，聰明的怪盜JOKER不可能不利用這些信息來方便自己盜竊。

這樣一來，竹云峰在自己完全不沾手的情況下，成功將自己的仇人送進了監(jiān)獄，而且整個過程自己都站在最佳的欣賞角度觀看，實在可怕。

白歌再度確認了一件事。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以及，搞非法組織的，心都臟。

車開到了一處高級小區(qū)的門口，但竹云峰沒有開進去。

“白歌，你送一下霜降回家，達姆施塔特這邊出了事情，我還得去做筆錄，畢竟我是這次展覽的協(xié)助者之一。”

他露出了苦笑，對竹霜降說道。

“啊？”

竹霜降愣了愣，隨即覺察到了父親的想法，便抿嘴點頭，與白歌一起走下了車。

這小區(qū)規(guī)模不算大，但配套設施相當不錯，在出示了門禁卡之后，竹霜降和白歌走進了星光下靜謐的小區(qū)。

要是這是真的白歌就好了......

涼風令竹霜降的醉意已經(jīng)完全清醒，她還披著白歌的外套，并不感到寒冷。

“你今晚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用什么辦法偷走東西的？”

終于，當電梯來到她家所在八樓的時候，竹霜降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知道怪盜JOKER肯定偷走了什么，可是除了自己醉酒沉睡的時候，怪盜JOKER完全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身邊，而她也沒有睡太久，這到底是有什么玄機。

“已經(jīng)到好孩子的睡覺時間了，這個問題，可以當做留給你的思考題。”

白歌微微一笑，并沒有回答的意思。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他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你是從什么時候產(chǎn)生的我是今晚才實施偷竊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