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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回京來
桃李應(yīng)命,將熱水調(diào)勻,一應(yīng)的東西預(yù)備好之后,這才退了下去。
待得凈房里只剩韓綺一人,她這才脫了身上的衣裳,緩緩步入浴桶之中將自己埋入了水中,
“咝……”
胸前后背又有脖頸與臉頰之上傳來陣陣刺痛,韓綺低頭一看這才發(fā)覺身上原來有無數(shù)的抓痕,想來是與那邢昭扭打糾纏是留下的傷口,她抬手輕輕一搓,手指上便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咝……”
韓綺坐在浴桶之中,一點點細細清洗傷口,她洗得極是認真,
一點點,一寸寸,重重的搓揉著,仿佛如此便可將邢昭留在身上的惡心觸感洗凈一般,待到將自己從頭到腳的搓揉過之后,這才雙手抱肩,身子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我又殺了他一回……”
前世今生邢昭都死在了自己手上,韓綺依靠在那處,眼前似有兩具尸體交錯著,一個是渾身浴血的邢昭,一個卻是舌頭暴突,臉色鐵青的邢昭,兩具尸體都是雙眼凸出,死不瞑目的可怖模樣。
殺他時韓綺半點兒不怕,只這事后時,她才開始后怕起來,前世里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有備而去,這一世卻是事發(fā)突然,倉促動手,若不是邢昭先被自己激得失去了理智,又是個酒囊飯袋,身子虛弱,自己定不會得手的!
這其中但有一個差池,死狀凄慘的便是自己了!
想到這里韓綺不由的身子又抖了幾抖,后腦撞擊之處也隱隱作痛起來,
也許……只差一點點,自己便要與父母家人,與衛(wèi)武天人永決了!
一想到衛(wèi)武回到京中,只能見到自己被凌辱而死的尸體,韓綺便只覺得整個人從里到外的發(fā)冷,即便浸在溫?zé)岬乃校苍谏l(fā)抖,不由越發(fā)緊緊環(huán)抱了肩頭,眼淚這時才滾滾落了下來,
“武哥……武哥……武哥……武哥……你在那兒呢?”
待到衛(wèi)武回京時,已是三日之后,這廂先入了皇城向皇帝復(fù)命,
“陛下,那天壽山中的坑洞乃是地下原地質(zhì)松軟又遇長年雨水沖刷,爾后才有了地面下陷,因著離主陵還有十來里的距離,欽天監(jiān)的人說了,并不損龍脈,只怕天長日久水流侵蝕,以至坑洞擴大,導(dǎo)致山體崩塌,還需得想法子填坑才是!”
朱厚照聞言點頭,
“即是如此,讓工部的著手辦理……”
二人說完公事,朱厚照才看著一身風(fēng)塵的衛(wèi)武道,
“可是還未曾回家去?”
衛(wèi)武應(yīng)道,
“回來急著向陛下復(fù)命,倒還未曾歸家……”
待出皇宮還要先去北鎮(zhèn)撫司交了差事,之后才能歸家。
朱厚照點頭道,
“前頭你們家里說是進了賊人,讓老夫人受了驚嚇,皇后便讓韓氏離宮回家去了,昨兒還派了人過去探望,說是老夫人的輕傷已經(jīng)好轉(zhuǎn),不過總歸是家里有事兒,朕也不留你了,快回去瞧瞧吧!”
“是!”
前頭衛(wèi)武出城不久便接到了錦衣衛(wèi)衙門里派人送來的信兒,王大虎聽說了消息,原是打算著過去幫手的,只后頭韓氏夫妻過去了,倒是省了他的事兒,
“總歸衛(wèi)武那家里只一個寡居的老母,我這老光棍兒也不好登門,讓親家出面倒是正好!”
王大虎未曾出面,便派人送了信給衛(wèi)武,又暗中追查這入戶的賊人一事,衛(wèi)武接到消息,聽說母親只是受了些驚嚇,家里只是有些財物損失,他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總歸這京師地面兒黑白兩道的人都認識,待爺爺辦完了差事,再回來收拾那不長眼的東西!”
因而他此時聽了皇帝所言倒是并沒有太過擔(dān)心,出了皇宮還是回了衙門復(fù)命,待交了差事出來,王大虎卻將他攔到了一邊,
“小子,這事兒有些蹊蹺啊!”
“哦……怎么個蹊蹺法?”
王大虎道,
“闖入你府上的兩個毛賊,在京師地界上一個都尋不到,倒如鉆了地縫兒一般……”
王大虎乃是老錦衣衛(wèi)了,要尋兩個毛賊自覺應(yīng)是手到擒來的,卻是沒想到尋了這幾日竟是沒有半分收獲,那兩個小賊倒如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一般,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衛(wèi)武聽了也是眉頭一挑,
“依師父的手段都尋不出來人,難道這兩個小賊是過路的君子?”
此“君子”自然是梁上君子之意。
王大虎也是不解搖頭道,
“不對呀,到了京師這一畝三分地兒,便是再混的過江龍也要拜個碼頭,報個姓名,沒道理黑白兩道都無人知曉的……”
“除非是那臨時起意,見財動心的……”
這類人不是專做這一行的,自然不會在黑道上留下姓名,才至無從查起。
只后頭錦衣衛(wèi)也去查過衛(wèi)府上各處的痕跡,又發(fā)覺這入室的賊人乃是練家子,是有些身手的主兒,進進出出在院子里并沒有留下多少線索,想來是有備而來的,并不似那臨時起意的樣子。
師徒二人想了半晌也沒想出道理來,王大虎便只好道,
“你且先回去,看看老嫂子與徒弟媳婦,好好安慰一下才是!”
衛(wèi)武心道,
“爺爺早就想回去了,若不是礙著這差事在身,這時節(jié)只怕早摟著綺姐兒,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訴一訴小別之情了!”
當(dāng)下也不啰嗦,便辭了師父出衙門,徑直往家里去了,這是歸心似箭便打著馬跑得如飛一般,急匆匆回到家中,一拍大門,里頭有人應(yīng)聲出來,卻是韓忠,
“忠叔?”
韓忠見是他,便大喜道,
“姑爺回來了,這可好了!”
當(dāng)下忙去里頭報信,
“三小姐,姑爺回來了!”
韓綺聞訊出來見著衛(wèi)武也是一臉的歡喜,
“夫君!”
“綺姐兒!”
衛(wèi)武扔了馬韁繩,幾步過來就一眼瞧見了她脖頸處幾道隱隱的抓痕,還有臉上也罕見的撲了粉,衛(wèi)武是甚么人,怎么會瞧不出來?
當(dāng)下臉上便是一變,
“這是怎么回事?”
韓綺忙沖他使了一個眼色,
“這天氣太熱,蚊蟲肆虐,我自己抓破了的……”
衛(wèi)武接了妻子眼色,便知其中必有蹊蹺,但是不好當(dāng)著下人們說起,只能強壓了心頭疑惑與惱怒,沉聲問道,
“娘可好?”
韓綺點頭,
“娘之前受了些輕傷,這幾日在家中休養(yǎng),每日服用大夫開的藥,已是好了許多了!”
衛(wèi)武嗯了一聲,便去了隔壁院子,吳氏見兒子回來了,立時拉著他的手哭道,
“我的兒啊!娘還當(dāng)再也見不著你了!”
衛(wèi)武聞言卻是笑道,
“娘,可記得以前我們母子倆住在螺尾巷子時,多少的地痞無賴半夜里爬家里的墻,都被您用頂門杠給打得腦袋開了花,怎得如今這點子陣仗,您倒怕了?”
一番話說的吳氏倒笑了起來,再不復(fù)之前的驚懼之態(tài),笑道,
“你這孩子倒拿以前的事兒來取笑為娘,那時節(jié)你還小,為娘不拼命便要被人欺負了去,如今安生日子過久了,倒是沒了當(dāng)年的血勇了!”
那時節(jié)他們母子剛失了主心骨,吳氏一個新寡之人,又生得姿容不差,自然不少人打主意,又他們住的地方,乃是全京城最臟亂,最魚龍混雜之處,三教九流甚么人都有,吳氏若是不兇悍一些,如何能保得母子平安?
衛(wèi)武說起舊事,勾起了吳氏的回憶,果然忘記了那晚的驚嚇,笑道,
“娘我當(dāng)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點子小陣仗倒怕起來了!”
韓綺一旁看得不由心頭暗笑,
“果然兒子才是靈丹妙藥,我前頭如何勸說,婆母總是神色怏怏地,愁眉不展,待武哥一回來,立時便心情舒展了!”
衛(wèi)武這廂又細問了問當(dāng)時的情形,顧婆子與周二都一一作了答,衛(wèi)武聽在耳中面上不顯,心下卻是疑竇叢生,只強壓在心里半分沒有表露出來,夫妻二人在這院子里一直待到用過了晚飯,這才回轉(zhuǎn)隔壁,在后院臥房之中,將那房門一關(guān),只剩了夫妻二人。
衛(wèi)武也不用韓綺說話,自將她拉到面前來,伸手解了她衣扣,脖頸上、胸口處的抓痕,還有肩頭之上已經(jīng)變淺的淤青,立時全數(shù)看了個清楚明白。
衛(wèi)武坐在那處,眼皮低垂遮下了眼中迸發(fā)的狠戾之氣,聲音低沉中透著陰森,
“怎么弄的?”
韓綺坐在他懷中,輕聲將那日的遭遇講了出來,
“我一接到家里的消息,便出了宮,到了外頭便有人拿著錦衣衛(wèi)的腰牌讓我上馬,我心下有些疑惑,但還是上了車……”
韓綺一點點娓娓道來,卻是聽得衛(wèi)武后脊背一點點的發(fā)涼,直到聽她使語言激怒了邢昭,拼死將他靳死之時……
衛(wèi)武整個人顫抖起來,手握成拳頭,放在膝頭上咕咕作響,聲音低啞道,
“后……后來呢……”
韓綺又細細講述了自己如何救了桃李出來,二人逃回家的最后,衛(wèi)武聽著卻是漸漸平靜了下來,手指在她身上的傷痕上劃過,用力極輕似是怕弄疼了她一般,聲音卻是森冷中透著狠厲,
“倒是……便宜那姓邢的了!”
說著話低下頭,一點點的吻在那雪白肌膚上嫣紅的傷痕上,低低喃道,
“綺姐兒……放心,你所受的……為夫總要一點點為你討回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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