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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順1730 第四零六章 點到即止
對于荷蘭人“善意”的對提防英國人的警告,劉鈺并沒有給予非常積極的回應(yīng),而是仍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荷蘭人的提醒,劉鈺內(nèi)心其實挺高興的。
他完全可以理解荷蘭人的心態(tài),這種心態(tài)和他買法國的人參提升北美對法國的價值一樣,純粹是我得不到了,但也不能讓我惡心的人占大便宜的心態(tài)。
簡略來說,這叫損人不利己。
至于說荷蘭人的猜想,樞密院早就不知道推演過多少次了。
英國要是知道大順對荷蘭開戰(zhàn)的消息,準(zhǔn)得樂的蹦高:一來印度那邊中法合作坐實了虛張聲勢;二來除了英國東印度公司,再無別人能立刻填補荷蘭人滾蛋的生態(tài)位。
總得有人把香料在歐美賣出去。
劉鈺既然把英國當(dāng)成眼中釘肉中刺,自然是不可能讓英國占這個大便宜的。他在歐洲布局許久,還不是為了與荷蘭合作,不讓英國人占便宜?
只是這時候和這些人說這個,全無必要。
這些人既然反對英國,那也再好不過,日后若真能合作,說不定他們還會重操舊業(yè),去海上與英國艦隊交戰(zhàn)呢。
這些荷蘭的人才,當(dāng)然是要全須全尾地送回荷蘭。軍官難得,海戰(zhàn)軍官更是如此,這些荷蘭人的勇氣、臨機應(yīng)變的能力,都算是不錯了。
只是,此時劉鈺還不能全然表露出要和荷蘭人合作的想法。
上趕著不是買賣。
“天朝的對外貿(mào)易問題,這就不勞煩你們操心了。政策是靈活多變的,天主教的法蘭西可以和異教徒的奧斯曼結(jié)盟;天朝禁教,卻可以和天主教的法蘭西結(jié)盟。至于是否與英國人合作……你們的建議我會記下的,不過我想告訴你們,荷蘭東印度公司原來有雙重屬性。”
“香料的供貨商。”
“香料的銷售商。”
“雙位一體。現(xiàn)在一體拆開,天朝至少可以保證是供貨商。而銷售商嘛……我想可選擇的方向就多了。”
“天朝是自由貿(mào)易的。實際上這一次我去歐洲與你們荷蘭人談判,最終談崩的原因,也是因為你們拒絕自由貿(mào)易。若能自由貿(mào)易,當(dāng)然好。”
“可如果歐洲各國都繼續(xù)維持重商主義高關(guān)稅政策,那么日后天朝的香料供貨,我看也可以采用以下勘合制度。各國按配額比例,拿到能在自己國家市場內(nèi)的貨,互不干涉。”
“葡萄牙拿的貨,足夠在葡萄牙和其殖民地賣。西班牙人如此、法國人如此、俄國人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對吧?”
這種壟斷之后,劃分片區(qū)銷售的模式,當(dāng)然是可行的。雖然劉鈺根本是反對的,可還是要通過這些人,給荷蘭那邊的人遞個話:大順的選擇可多了去了。
既可以全面和英國人合作,把香料在歐美的專營權(quán),交給英國人。就像是和俄國人合作,將大黃在歐洲的專營權(quán)交給俄國人一樣。
這樣做的好處,是有俄國大黃貿(mào)易作為先例,借鑒起來比較容易。分銷商自己就會為產(chǎn)品打,比如大黃,被俄國人炒作的簡直快和高級保健品差不多了。
當(dāng)然,也可以采取定額劃分片區(qū)分銷的模式,因為大順絕對可以對香料進行壟斷,所以這個辦法也行得通。
甚至,長期看來,完全也能將南美的香料擠垮。
這一點,荷蘭人心里最是門清兒。
不管是香料壟斷,還是當(dāng)年的奧斯坦德茶葉事件,荷蘭人用的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壟斷流程:先降價、靠資本補貼打價格戰(zhàn)、擠垮對手、形成壟斷、再度提價。
奧斯坦德茶葉事件,算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最后的一次商業(yè)輝煌。
與荷蘭的衰落幾乎同期,從此之后,荷蘭東印度公司再也無力在貿(mào)易戰(zhàn)上,打一場酣暢淋漓的壟斷大戰(zhàn)了。
短短二十年過去,誰也沒有想到,當(dāng)年輝煌無限、砸錢砸的奧地利人懵圈不知道荷蘭人還能砸多少的VOC,即將崩潰。
這些話,都是荷蘭人聽得懂的話。換了別人,或許無法理解劉鈺說的商業(yè)邏輯,但荷蘭人一定能聽懂。
為了讓荷蘭人更加清醒、更容易做出“正確”的選擇,劉鈺又道:“我對你們公司董事會,向來是看不上他們的決策能力的。太注重短期分紅,或者為了維持股票紅利以掩蓋現(xiàn)金不足的弱點,你們從奧斯坦德茶葉事件之后,做了太多錯誤的決定。”
“天朝會盡力避免你們的錯誤。比如錫蘭的肉桂,那么便宜的人工成本、天然的肉桂樹皮遍地都是,你們在明知道葡萄牙人把肉桂帶去巴西的情況下,居然為了短期利潤還繼續(xù)提價、減產(chǎn)……巴西人工費什么水平?泰米爾奴隸人工費什么水平?一個黑奴40英鎊,一個泰米爾奴隸,能有4英鎊不?”
“說實在的,我作為一個外人,都覺得你們董事會腦袋被香料腌入味了。難道不該是增產(chǎn)、降價,讓巴西的肉桂種植園全部破產(chǎn)之后再提價嗎?虧你們還號稱是世界上第一個跨國壟斷企業(yè),壟斷是你們這么玩的?”
“所以說啊,你們在南洋的這段時間,要常來我身前,我也多開導(dǎo)開導(dǎo)你們。回去之后,將你們的見聞、從我這里學(xué)到的格局,好好跟董事會那群蠢貨說說。”
這話,就讓荷蘭人聽出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味道。
顯然這是話里有話。
可劉鈺說到這,也就點到為止,并沒有繼續(xù)深入這個話題,而是將話題轉(zhuǎn)向了別處。
“對了,你們的前大議長,安東尼,如今正在天朝。一則是為了避難,防止如同當(dāng)年的大議長約翰·德維特一樣,被憤怒的市民活剮了吃肉;二來也是來商談關(guān)于中荷之間的貿(mào)易問題和外交關(guān)系的,你們也知道,天子對你們很憤怒,別的國家都是國家派出的大使,就你們荷蘭,牛批的很,讓東印度公司派人去京城。”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杵。索性直接毀了東印度公司,以示對不尊重天朝的懲罰。”
“不過,南洋事一畢,東印度公司多半也沒了,該給的懲罰也給了,中荷之間也沒有那么多的矛盾了。我看,之前的事,便可一筆勾銷了。”
“舟山、澎湖、臺灣,乃至于你們的不敬這些事,都可一筆勾銷,日后也就不要再提了。”
“我也就做了點微小的貢獻,為中荷關(guān)系正常化,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掃清了歷史遺留問題——你看,把南洋奪回、讓東印度公司破產(chǎn),這就徹底解決了歷史遺留問題,多好?”
“中荷關(guān)系應(yīng)該翻開新的一頁了。實際上,在抓到你們艦隊主力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派船去請你們的前大議長安東尼了,他一直在松江,如今正是順風(fēng),我希望和他、還有你們、以及巴達維亞總督、還有南洋諸國的國王酋長的使節(jié)們,在巴達維亞、或者在馬六甲,一起吃個飯,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
“時間有限,我還要繼續(xù)和你們的總督大人開戰(zhàn),他又不直接投降。如此,暫時就不多陪諸位了。咱們,巴達維亞,或者馬六甲,再見。”
揮揮手,身邊的護衛(wèi)便將這些戰(zhàn)敗被俘的艦長們押送到了船艙里,劉鈺囑咐按照軍官的待遇給他們伙食。
派了一小隊專業(yè)的護衛(wèi)跟著他們,每次打仗的時候,都要提著他們一起觀看,以確定他們可以正確認(rèn)知大順如今在東南亞的實力。
既然劉鈺覺得自己的思維方式和荷蘭人格格不入,那還是讓專業(yè)的荷蘭軍官親身經(jīng)歷一下,用他們荷蘭人聽得懂的語言,回去講述一下自己的見聞,打破一下從前朝就固定的舊有印象。
這些荷蘭艦長被押送下去后,海面戰(zhàn)場也基本被打掃完畢。早在當(dāng)初招收閩粵水手和陸戰(zhàn)隊的時候,劉鈺就讓杜鋒去臺灣主持了軍港修建,這些受傷的船只可以先返回臺灣進行修理。
同時,他也派出了信使,前往各處南洋小國送信。告訴他們,王者歸來,天朝回來了,這些小國和錫蘭不同,很明白朝貢是什么意思,和他們打交道就簡單多了。
近在咫尺的巴達維亞,就是個良好的展示大順殺雞用牛刀的好地方,算算時間,應(yīng)該來得及。
想來,圍攻井里汶的荷蘭軍隊,肯定是要開溜了。回去防守巴達維亞,要不然這出戲的場面可就差多了,若只剩個空城,怎么把聲勢打出來嘛。
井里汶堡壘中,領(lǐng)會到樞密院戰(zhàn)略意圖的牛二,并不準(zhǔn)備給劉鈺這樣的機會。
他只是個軍人,大局觀是有的,但這大局觀只是軍人的大局觀,并沒有考慮更多的政治因素。
從一開始,牛二就想著要靠歸義軍的力量拿下巴達維亞。
朝廷軍艦的桅桿在海面上露出的那一瞬間,牛二就做出了決定,準(zhǔn)備反擊。
出于對劉鈺的信任,或者說是一種個人崇拜一般的信賴,他從沒想過朝廷的艦隊會打輸。
以此為基礎(chǔ),以大順海軍必勝為基礎(chǔ),牛二內(nèi)心對對面圍城的荷蘭人的下一步行動,就有了初步的判斷。
一:荷蘭人肯定要跑,怕大順拿到制海權(quán)后,直接攻下巴達維亞。
二:荷蘭人的大炮,都是依托軍艦運過來的。荷蘭人在南洋,之前就從沒考慮過丟失制海權(quán)的情況。所以,荷蘭人要跑的話,大炮肯定帶不走,這都是可以奪取的。
因著大順當(dāng)年開國艱難之際和東虜打仗的后遺癥、被后金的漢奸炮隊轟出陰影的PTSD,奪炮是大功,特別特別大的那種大功。
所以牛二做出了決定:在海軍和荷蘭艦隊對轟的期間,主動出擊,奪取荷蘭人的大炮。讓歸義軍早已準(zhǔn)備好的那千余人,沿途阻截,野戰(zhàn)消滅巴達維亞守軍的有生力量,造成一種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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