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shù)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實(shí)相無相

聽到若空這話，花盛一時心中驚異萬分。

“螻螘……”

花盛重復(fù)著這個詞。一剎那，他突然警醒，隨即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險些竟站不穩(wěn)。

“故事說完了，我們出發(fā)吧?！比艨辗◣熉酒?，想要繼續(xù)趕路。

可若空發(fā)現(xiàn)花盛既不像要說話，也不打算走。

眼前的花盛低著頭，表情像極為掙扎，仿佛找到一個十分關(guān)鍵的答案，一個無法令他接受的答案。

他猛然抬頭望著若空道：“方丈大人你知道嗎？我們是相似的人?！?p/> 若空愣了一下，微笑道：“是，我們都是螻蟻。都曾是凡人，都曾是孤兒，都被拯救而來到這?！?p/> 花盛卻笑不出來，反而一臉痛苦，說道：“相同的經(jīng)歷會使兩人有相似的印記。那不僅是記憶和感情，我們相似的還有另一種東西。”

若空不解，道：“施主想說什么？”

“這東西就是氣紋。也許法師你第一次聽說。”花盛像很難過，語氣卻不容反駁，“你要知道，這會讓你我在同一個地方留下了這叫氣紋的東西?！?p/> 若空也像看透了什么，慢慢說道：“施主想說的是那？”

“那地方，就你曾嘗試抹去所有痕跡的地方！”

一道金光閃耀了四壁，花盛面對若空已將金箍棒握在手中。

“正因?yàn)槟悴恢罋饧y，所以才會忽視了克林魔校寶庫里有你的氣息！”

若空法師雙手合十，微笑道：“施主，或許只是另一個與你我相似的人而已。畢竟這三十年來，有太多的孤兒進(jìn)入圣平寧。”

若空的話有一定道理，但花盛仍搖著頭，說道：“不對！絕非偶然！因?yàn)檫@恰恰解釋了為什么我習(xí)院道服上的線頭會落在克林魔校！剛來禪寺時布虛曾告訴我，我跌落禪寺時方丈正好看到，是方丈親自把我搬進(jìn)禪房！”

花盛指著若空的錦斕袈裟道：“當(dāng)時我的道服在乾坤衛(wèi)戰(zhàn)時有損壞，落下的某根線頭恰好黏在你的袈裟上！而當(dāng)時正是寺院山門開啟的時間，你隨后用了行光咒前往魔校去盜走了歲星絲！這與魔校所提供的歲星絲被盜時間剛好吻合！”

若空面無表情，淡淡答道：“可貧僧要那歲星絲做什么？”

“你想制作歲星紗！”

“可貧僧又為何要?dú)q星紗？這么多年都待在禪寺中，貧僧什么都不想得到?！?p/> 花盛被這問題給問住了，這些時日若空法師幫過自己很多次，絲毫不求回報。而且此次他找若空去守衛(wèi)金陵，害若空幾乎丟了性命。他連自己命都不在乎，哪會看得上世俗功利。對于早已呆慣了大千禪寺的他，要制作歲星紗有什么用？

他在腦海中反復(fù)思考，卻不知如何回答，轉(zhuǎn)而道：“可是你的嫌疑太重，如果要證明你的清白，就必須要驗(yàn)證你的氣紋！”

若空嘆了口氣，道：“你有沒有想過，歲星紗是為了給……”

后面若空說出一個名字，但聲音輕得花盛聽不見。

“你說什么？給誰！”花盛心中想到那名字，但又不能確定，他湊上前問：“是給誰？”

“給……咳咳！”若空說道這突然開始咳血，看似人就要倒地。

花盛見狀本能地上去想要扶助若空，就在此時若空法師口念出一句經(jīng)文，花盛胸前的鑌鐵金箍鏈突然變長，如一條蛇形鐵鏈將花盛雙臂緊緊絞住。非但如此，那金箍鏈見肉生根，長出倒刺扎進(jìn)花盛的肉中！

花盛再想掙脫已然來不及，怒吼道：“什么法術(shù)？這鑌鐵金箍鏈?zhǔn)俏业?，憑什么會聽你！”

“緊箍咒。”若空法師緩緩道：“貧僧一看便知這金箍鏈。既然是金箍，便是你無法逃脫的契約?！?p/> 花盛見逃不脫，念起騰云咒試圖飛升撞破亭子，但就在他剛離地的瞬間，若空法師眼露金光以迅雷之勢飛到面前，用兩根手指插進(jìn)了他的心口！

花盛只覺心臟一陣劇痛，伴隨著若空法師手指從心口抽出，一根紅色血線從他胸口飛出。

“你！??！”

花盛大駭，一時間頓覺自己魂不附體，金箍棒當(dāng)啷一聲落地！自己緊跟著重重摔在地上。

那一邊，若空法師也似消耗了很多氣力。他用袖子擦去自己嘴邊的血，雙手合十道：“貧僧取走你心血。施主安心去吧?！?p/> “為……為什么?。。　被ㄊ⑼鄣赝鲁鲆豢邗r血，意識已模糊不清。

若空卻苦笑著抬起頭，自顧自地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不在此！不在此！蓋天地不全，這經(jīng)原是全全的，今沾破了，乃是應(yīng)不全之奧妙也，豈人力所能與！”

花盛憤怒地瞪著若空。

若空轉(zhuǎn)頭看著地上的花盛，話語顯示出一絲悲涼，說：“這就是這句話。當(dāng)年九九八十一難最后一劫致使真經(jīng)落入河中，在曬經(jīng)石弄破經(jīng)書后，孫悟空就用這輕描淡寫的話來安慰唐三藏。”

此時，若空法師又捂住胸口劇烈咳嗽，好不容易緩過神喘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這話……是如此輕巧。施主可知，那西天真經(jīng)少的是最重要的內(nèi)容。那并非一句普通經(jīng)文，那是關(guān)于一切的謎底?！?p/> 若空將拇指與食指在空氣中比劃出一段小小的寬度，道：“那是構(gòu)建這宇宙的方程。只差了這么一點(diǎn)，短短的一條方程。人間所有苦難，所有生離死別，都因?yàn)榉踩藷o法獲知這秘密?！?p/> 花盛掙扎地說道：“即使真經(jīng)不全，現(xiàn)在人間不也挺好？！”

“只因黑暗中有朵美麗的花，就該感恩黑暗么?！比艨詹[起眼睛。

花盛道：“所以這就是你要制作歲星紗的原因！”

若空聽聞此言，突然臉有怒色，喝道：“住嘴！貧僧當(dāng)然不會要?dú)q星紗那種半成品，貧僧要做出的是一件能往來無限時間的歲星衣！”

“憑什么你認(rèn)為有歲星絲就能制作出歲星衣？”

若空道：“還記得你和太上小君、未雨曾來過這么？”

“我們什么時候……”花盛剛想否認(rèn)，卻想起此前要取時光菩提的盤弦洞，正在大千禪寺附近。

“貧僧當(dāng)時看到那歲星紗，看到此物是歲星絲與能量弦結(jié)合而成！”

花盛仍然搖頭道：“你一定會失??！誰都做不到！即便你擁有制作歲星紗的材料，但歲星絲和能量弦根本不可能合在一起！這兩樣?xùn)|西一旦相遇宇宙就會毀滅！墮天使告訴過我，無論過去、現(xiàn)在或是未來，這世界上都沒有能將兩者融合在一起的東西！”

“哈哈哈！”

若空忽然放生大笑，接著道：“沒有？你認(rèn)為沒有嗎？當(dāng)然有的！花盛，這東西就是你給貧僧的?！?p/> 花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有什么這世上不存在的東西！又什么時候給的你？！”

若空法師走到亭子邊，拉開布簾，戶外的寒風(fēng)立刻夾雜著冰雪吹了進(jìn)來。他回頭道：

“這對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世間從此將有歲星衣！貧僧將去助唐三藏取回完整的西天真經(jīng)！世間眾生將再無痛苦。為了這一切，即使造業(yè)，承受因果，也要穿過這時間之河，去彌補(bǔ)歲月曾范下的錯?！?p/> 花盛用盡所有力氣想撲上去，可他心血散盡，只覺眼前一黑。

在倒地的瞬間他拾起地上的金箍棒，往上方甩去！那金箍棒轟然穿破這鳳隕亭飛上半空，擊破了天上的云層。

與此同時花盛摔倒在血泊里，停止了心跳。

若空靜靜看著停止呼吸的花盛，輕輕嘆了口氣，道：“心血流干，別說九轉(zhuǎn)還丹，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p/> 若空法師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風(fēng)雪。

“對不起。區(qū)區(qū)一命，與眾生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貧僧如是，你也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