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大侄子 第047章歸沛(四)

第047章歸沛（四）

田七太胖，劉信出了囚車后，田七才氣喘吁吁趕了上來。

“君侯……此處并不安全，咱們還是要趕緊離開……”田七上前道。

劉信苦笑道：“普天之下又哪里有安全的地方。既來之則安之吧。婁先生一路辛苦，請與我進(jìn)入亭舍中飲一杯酒吧。”

田七聽得目瞪口呆，如今先保住性命要緊，卻要留在此處吃酒，這是田七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

虞小株沒有想太多，獨(dú)自陪在劉信身邊便已經(jīng)十分知足，倒是沒有田七這許多煩惱。

田七本待勸誡，劉信卻已經(jīng)拉著婁敬的手進(jìn)入亭舍中了。田七無奈，也只得派人緊盯外面動靜，萬一有風(fēng)吹草動，也可盡快護(hù)送劉信離開。

劉信與婁敬二人在亭舍中暢飲，聊起齊地歷史，從春秋五霸聊到戰(zhàn)國七雄，直到兩人酒醉俱都趴倒在了桌案上。

時(shí)天雖黑，卻掛著一輪明月。田七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馬車。醉酒的劉信被抬上了馬車。車廂腳下墊上了厚被褥，方便劉信躺臥。

虞小株正要上馬車，劉敬卻已酒醒，匆匆走出亭舍，喊住了虞小株。

“虞姑娘，且莫著急走，老夫有幾句話要和姑娘交代。”

婁敬走到了虞小株面前后，笑問道：“虞姑娘，皇帝有話交代虞姑娘。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也并非沒有桃源所在。虞姑娘何不帶著信哥兒一起住在桃源中，一生和和美美。”

虞小株冷冷道：“你說得好聽。皇帝猜忌心那般重，還能放過劉信？”

婁敬卻是嘆息道：“武平侯何嘗肯放過陛下？虞姑娘，你對陛下誤會許多。我若與你解釋，你也聽不進(jìn)去。但眼下卻是虞姑娘的好機(jī)會……虞姑娘未嘗比不上那遠(yuǎn)在關(guān)中的大秦公主，虞姑娘認(rèn)為呢？”

虞小株呆愣半晌。只因婁敬這番話卻是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婁敬說完這些，朝虞小株拱了拱手，便大踏步往東南沛縣方向去了。

田七看虞小株繼續(xù)呆愣在車前，小心走到虞小株身邊，卻聽虞小株問自己：“你愿不愿意為劉信去死？”

田七又看了看虞小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愿意。”

“他們呢？”

田七順著虞小株的方向，看向自己那一二十位手下，微笑著道：“不瞞虞姑娘，這些人愿意加入兄弟會，聽從差遣，多少受了武平侯施政的遺澤。多半都愿意為武平侯死。不愿意為武平侯死的人應(yīng)該也有，但不多。虞姑娘可以憑手中的劍解決。”

虞小株像是自言自語：“若是這樣，便也沒有人知道劉信的行蹤了吧。”

田七微笑著道：“武平侯和虞姑娘在一起，一定會更幸福。”

“謝謝你，你可以去死了……”

“我還要對兄弟們說幾句話。這樣他們才愿意死。”

虞小株對田七道：“你去吧。”

待田七走遠(yuǎn)后，虞小株則仔細(xì)瞧著酒醉中的劉信。卻不知道劉信是真酒醉還是假酒醉。這卻無法實(shí)驗(yàn)，畢竟假酒醉比真酒醉更難讓人叫醒。

許久，虞小株不見田七回來，回身更瞧不見一個(gè)人影。

田七顯然在騙她。田七顯然也并不愿意為劉信去死。其他人自更不必說了。虞小株苦笑，她是何等自大狂妄，竟是要?jiǎng)e人為自己的男人送死。

如今夜空之下，只有她與劉信二人，周圍靜悄悄。虞小株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是去往西去終南山下，還是渡江去江東隱居。這些事本該不是她一個(gè)女人該做的決定？

虞小株走到車前拍了一下馬背，馬兒受驚，邁開了蹄子，拉著馬車往前行駛。虞小株則越上了馬車，與劉信并肩躺在了一起……

虞小株決定任由馬兒行駛，向東還是向西，向南還是向北，便交給上天來決定。

天明，虞小株醒來，身邊卻不見了劉信，心中一慌，車轅方向劉信熟悉的聲音傳來：“你若是睡醒了，不妨出來與我說說話。”

馬車停下，虞小株下了車廂，與劉信并排坐在車前。正是朝霞漫天的時(shí)刻，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濕氣，待虞小株上車后，馬車又徐徐往東南去。

沛縣在東南方。

虞小株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不要去沛縣好不好？我能保護(hù)你。去沛縣你會死的。”虞小株問。

劉信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我去沛縣還有一線生機(jī)，若便這樣走了，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虞小株有些茫然。她不明白哪里還有什么生機(jī)可言。

隨著劉信揮舞起馬鞭，馬車加快了速度，三五日抵達(dá)了沛縣城門前。劉信下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眼沛縣的城門，從當(dāng)初沛縣起義到如今，五六年光景已經(jīng)過去，沛縣城門如舊。

劉信在沛縣學(xué)室學(xué)習(xí)時(shí)，曾刻意樹立聲名，沛縣人大都認(rèn)識他，而并不因他與皇帝的矛盾刻意與他疏遠(yuǎn)，多有人上前與劉信打招呼。劉信也都一一回應(yīng)。

時(shí)值正午，劉邦陪同戚夫人在雍家的菊園賞菊，盧綰來報(bào)說劉信歸來，劉邦一面命盧綰帶人將劉信先行拘捕至縣獄，一面派人將婁敬、叔孫通請來。

盧綰聽了劉邦的吩咐，卻不曾挪動半步，為難道：“陛下，信哥兒身邊有小株姑娘在，怕是不好惹。”

劉邦大怒：“她不好惹，老子就好惹嗎？”

戚夫人對盧綰道：“盧兄弟，你且按照陛下的吩咐帶人去就是了，即便有個(gè)閃失，也不過丟掉一二士卒的性命，反而可以證明武平侯的囂張跋扈。”

盧綰聽了戚夫人的話，卻是又將目光看向劉邦，待劉邦點(diǎn)頭后，才拔腿出了菊園。

幾乎全縣城的人都知道劉信歸來了。張良、陳平、周勃、灌英等與劉邦同在沛縣的文武也自然知曉了。可是劉邦并不召集群臣商議，他們便也只有裝作不知道。

盧綰一口氣叫了一個(gè)百人隊(duì)的士卒將劉信與虞小株在大街上包圍住了。虞小株本要擋在劉信身前，卻被劉信護(hù)在了身后。

劉信主動身手就縛，讓盧綰松了好大一口氣。虞小株卻并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冷眼在旁觀看。

盧綰大著膽子走到虞小株跟前，想要對自己的行為有些辯解。

虞小株卻已經(jīng)先開了口：“盧綰，請你記得幫我向皇帝問一聲好。”

盧綰便見得劍光一閃，一名上前護(hù)衛(wèi)他周全的漢卒便當(dāng)場倒斃。虞小株也混入進(jìn)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