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方程式 第三百九十七章 萬物理論(六)

力量與愉悅有著相似之處。

一旦嘗到一點甜頭，就很難全身而退。

就像是毒品，就像是欺騙，就像是賭博，就像是作弊。

不管環(huán)境變得多么惡劣，能夠悠哉悠哉地生存下去的力量一直與他同在。如果要在用與不用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那肯定是使用這份力量比較方便。但是不走樓梯一直坐電梯的話體能會下降，會衰退，一直使用手機上的智能輸入法，寫字的本領(lǐng)就會退化。

就像是這樣，一旦你嘗到一點甜頭，就很難全身而退，而且再也無法回到以前那樣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鼗钪淖约骸?p/> 力量會吞噬你，吞沒掉你的道德、理智、邏輯、情感，最后把你變成一個怪物，丑陋，墮落，無法原諒。

有著能夠橫行于世的力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這么說可能有點不恰當(dāng)，但到了我這種層次的話，作為人類的身份與我所擁有的那份強大力量間的關(guān)系，就有點割裂的感覺了。”

一旦運動員在奧運會上得到了某個項目的金牌，他的生活就再也無法與這個項目分割開來了吧。獲得了諾貝爾獎的科學(xué)家不管之后從事什么樣的工作，也都與他的研究方向脫不了干系。也就是說，取得了卓越功績的人也將被這份功績所束縛，無法擺脫。

而對于詹姆斯??J.克勞倫來說，他在魔法的道路上已經(jīng)到達(dá)了頂點，這份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同樣反過來束縛了他的靈魂，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枷鎖，那人類的身份所帶給他的束縛，因此他想要擺脫。當(dāng)不可思議的天才與最為瘋狂的想法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天使與惡魔的轉(zhuǎn)換，就此完成。

如何才能脫離束縛呢？卡爾穆諾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他的做法是，在一個相當(dāng)大的范圍內(nèi)收集憎恨，收集這一整顆行星上蘊含有憤怒、恐怖、嘲弄而哀嘆的情緒的事物。

世界的一切，從路邊的石頭到閃耀在天空中的長庚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克勞倫的想法要更為宏大一些。

如果說卡爾穆諾的方案是在橫向上擴展到了極致，那么克勞倫的計劃就是在縱向上包攬了一切。

他對相位的理解要比卡爾穆諾深得多，對于召喚術(shù)的認(rèn)知亦是如此。卡爾穆諾能夠通過逆向的召喚陣列把其他相位的能量抽取出來，在通道打開的剎那，卡爾穆諾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迅猛涌入的神圣力量所吸引，從而忽視了通道本身的意義。

“深淵”。

卡巴拉生命之樹上所描述的“不可逆的通路”，只可向下不可向上的單向通道，實際上是人類之軀無法跨越的恐怖虛無，“深淵”的描述很符合其真正的光景。從逆召喚陣列打開的窗戶里進(jìn)行的驚鴻一瞥，克勞倫看到了人類所不能觸及的領(lǐng)域。

只要跨過它，就能夠獲得絕對的“自由”，但不獲得絕對的“自由”，卻又無法跨越。

諷刺的矛盾。

這難不倒克勞倫，在魔法的領(lǐng)域走到盡頭之后，他已經(jīng)明白這股不可思議的力量的內(nèi)核是靈魂，只要舍棄掉人類的肉體，就能夠進(jìn)入那名為“深淵”的恐怖虛無。但在他封禁了卡爾穆諾之后，克勞倫并沒有急著開展計劃，而是開始了一次漫長又短暫的旅行。

那原本只是一場簡單的登山旅行而已，克勞倫選擇攀登喬戈里峰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它的難度足夠大——他將要做的事情和真正的登山一樣，選錯路線或是有任何的失誤就會死，所以必須萬分小心。他想用這種方式使自己平靜下來，達(dá)到最佳狀態(tài)。

徹底舍棄人類的一切，只保留靈魂的部分，然后去踏入未知的黑暗，即使是他，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擁有百分之百的決心。

眼前的景象堪稱完美，他封印了有史以來最邪惡最兇殘的魔法師卡爾穆諾，終結(jié)了魔法世界的戰(zhàn)爭，囚禁了戰(zhàn)爭的發(fā)起者——自己的老師沙魯曼，創(chuàng)建了全新的魔法體系，從今往后，得以延續(xù)下去的魔法，大部分都將被認(rèn)定為詹姆斯??J.克勞倫的成果，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名字。

他將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魔法師，沒有人能夠從中找出任何不足。

基于此，在內(nèi)心深處，克勞倫對自己作為“人類”這件事，仍舊有著微小的自豪。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繼續(xù)前行，也不知道該向誰尋求幫助，他站在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山巔上，遙望著漆黑一片的前路，躊躇不前。

但在這次登山之旅中，一次偶然的發(fā)現(xiàn)，幫助他下定了決心。

相位的火花飛舞之間，在時空紛亂的碎片之中，詹姆斯??J.克勞倫，看到了永恒。

永恒的名字，叫做“卡洛斯”。

“史密斯！史密斯！”

傅里葉抱著昏迷不醒的宋流蕓，看著糖漿般透明的血肉覆蓋著的那些五顏六色的鎖鏈骨骼，而史密斯正赤手空拳地與詭異至極的敵人搏斗。他很想加入戰(zhàn)場去給予同伴幫助，但宋流蕓的狀況顯然更讓人擔(dān)心。

谷覈</span>胸口的黑色碎片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波動。

另一邊，史密斯的拳頭與充當(dāng)骨骼的鎖鏈碰撞在了一起，掌心刻下的術(shù)式隨之綻放，透明的血肉與五彩斑斕的骨骼宛如充滿了顏料的氣球一樣炸裂開來。

看似大獲全勝，但史密斯的臉上卻沒有露出輕松的表情。

有種煙霧一般的東西纏上了他，繞著他的手臂緩緩地旋轉(zhuǎn)。

這種東西不像靜電，不像極光，就像是過去光盤表面的那種絢爛的彩光，從空氣中滲出，像煙霧一般若隱若現(xiàn)，在史密斯身旁隱隱約約地漂浮著。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好東西。根據(jù)第四之書和777之書的記載，鎖鏈這個象征性武器是約束迷茫思維的因子，不是火焰之杖或者風(fēng)暴之劍那樣的實體魔器，而是用于控制魔法師精神的工具，但這是否能用這些理論來描述，還是未知……”

“有什么異樣嗎？”

“暫時還沒……”

話音未落，史密斯的全身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無法動彈，雖然只是一瞬間就恢復(fù)了，但身體的異常讓史密斯不禁心中一凜。

就在這時，哐當(dāng)！一聲，什么東西掉了下來。

不知道是從哪里落下來的，總之，就在稍遠(yuǎn)一些的地方，出現(xiàn)了與剛剛那東西相同的一條鎖鏈。

不，不僅僅是這個。

數(shù)量很多，在陰影里，在他們的前后左右各個方向，都響起了金屬落地的聲音。

與剛才不同的是，這次還多了一些手銬般的東西。

咯啦咯啦咯啦……伴隨著嘈雜的金屬聲，它們各自的一端飛起，在空中纏繞，形成了類似于人類的骨骼。

手銬的部分，是為了捆綁，束縛住其行動。

鎖鏈的部分，是為了傳遞某種力量，加速其動作。

“如果將鎖鏈看做太陽，將手銬看做月亮，那么就分別代表男性和女性，象征性武器……”史密斯微微地瞇了瞇眼，“通過制造對稱來引出某種本不該存在的屬性，難道說……”

某種麥芽糖似的透明物質(zhì)纏上了那些骨骼，那即是魔法創(chuàng)造的血肉，有著利爪獠牙的刺客降臨與此。

史密斯眉頭微皺，眸中倒映出赤紅色的陣列之影，一股炙熱的火焰從他腳下噴薄而出，像是一把利刃向四周橫掃而去，剎那間便斬斷了那些剛凝結(jié)成型的軀體，但與此同時，更多的彩色煙霧纏繞上了他的手臂。

身體的遲滯感又增加了一分。

將它們打倒還不算完。

史密斯的目光落向遠(yuǎn)處的黑暗，那里源源不斷地有鎖鏈和鐐銬在落下。

每打倒一只，手臂上就會多纏繞一圈，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到影響行動的程度，但打倒十只一百只之后，誰也無法知曉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不管輸贏都無所謂，這些怪物似乎只要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達(dá)成了某種目的。

在這黑暗的領(lǐng)域之內(nèi)，這個無法求援之地，莫大的威脅襲來。

擁有彩虹鎖鏈骨骼以及透明凝脂血肉的怪物從四面八方氣勢洶洶地?fù)鋪恚缤囸I的鬣狗群看見了瀕死的羚羊，充斥著史密斯視野的是眾多擁有著尖銳爪子的手掌。雖然他知道這么做會招致不好的下場，但是火焰的圖騰再一次在他的眼瞳中閃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