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方程式 第六十五章 規(guī)律

“原來以前沒有除邪稅么？”夏凡問。

“是呀，這是胡大人上任后才多出來的東西，他說邪祟越發(fā)頻繁，光靠上面的劃撥難以應(yīng)付，所以才讓縣民分?jǐn)傸c。恩公啊，您能和上面的大人物說道說道嗎？我們實在是交不起這個錢了啊……”

說到最后老人顫巍巍的撐著門框站起，像是想要跪下去，夏凡連忙起身扶住了他。

“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急于一時。對了，知縣大人是什么時候上任的？”

“我記得是……十年前吧?！?p/> 十年和八年……相差并不遠(yuǎn)，加上后來的除邪稅，這難道是某種巧合嗎。

再等下！夏凡腦袋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如果按照這個猜測推導(dǎo)下去，那么之前十幾年的安穩(wěn)日子，豈不是——

他端起碗喝了口冰涼的井水，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干澀，“你記得高山縣一共換過多少任知縣嗎？”

“這……”老者遲疑了下，“父輩那代我不清楚，但這幾十年來，應(yīng)該有四五個吧。短的就三四年，長的十多年?！?p/> “胡大人之前的那位知縣，做了多久？”

“挺長的，大概有十五、六年。”

十五六年，這豈不是能和邪祟出現(xiàn)的頻率完美銜接么？

夏凡忽然覺得背后發(fā)涼。

他一直想從異常案件或是失蹤事件中找出線索，但如今卻意識到，線索恐怕就在眼前。

“對了，你還記得那位知縣的名字嗎？他是升官調(diào)走了，還是……”

“回恩公，那位大人姓朱，已經(jīng)過世了。”

“怎么死的？”夏凡下意識問。

“聽說是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最后病死的?！?p/> ……

待到天空被余暉映襯為血一般的橙紅之際，夏凡回到了客棧。

為了避免遺漏和錯誤信息，他特意多走訪了幾戶接受過資助的人家。

而得到的回答基本大同小異。

邪祟的出現(xiàn)頻率，和當(dāng)?shù)毓賳T的更替時間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

先安頓好狐妖后，夏凡將其他同伴召集到了一間廂房中，并將自己打聽到的東西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聽完最后的敘述，魏無雙倒吸了口涼氣，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難道你懷疑胡知縣跟這事有關(guān)？”

“目前還只是猜測而已，我想聽聽大家的看法?！?p/> “可縣里確實沒出過什么大問題——”

“沒出過大問題才是問題，”王任之打斷了魏無雙的話，“想要讓十幾條人命悄無聲息的消失，確實有官身掩護(hù)做起來會更方便。”

“可人從哪來？”

“從外面運來！”

“啊？”魏無雙沒想到對方還能這么回答，不由得卡頓了下，“知縣大人他圖什么啊……”

“圖錢??！不是有個除邪稅么？我看他就是想借此撈錢！”王任之欣賞的拍了拍夏凡肩膀，“呵，你還挺有膽的嘛，我之前錯看你了。”

“但……那實際上并沒有多少錢。”魏無雙小聲道。

“啥？沒多少？”王家公子眉頭一挑。

“剛才一邊聽夏兄說，我一邊心里默算了下。除邪稅只向遭受邪祟襲擊的街坊收取，每戶十兩銀子，一個街區(qū)也就三百來戶，并且賣地能打折，為知縣大人的田耕種還可免繳，三百戶能收上個兩千兩就不錯了。另外他還會將這筆錢發(fā)放給出現(xiàn)死難者的家庭，每死一人可領(lǐng)三十五兩，外加差役、捕快的辛苦費，這一套下來知縣大人大概能留這么個數(shù)——”魏無雙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差不多，而且這已經(jīng)是往高處估了?！?p/> “居然只有這么點么。”

“當(dāng)然也不能說一千兩現(xiàn)銀是小數(shù)目——”魏無雙偷偷瞟了夏凡一眼，“只是相比要做的事，明顯不怎么劃算?！?p/> “他若不是為了錢呢？”上官彩忽然說道。

“那還有什么？”

“如果只是要錢，統(tǒng)一收取稅金并不合理，與其設(shè)下那么多減免方式，不如擴(kuò)大分?jǐn)偡秶?，從大戶人家身上多抽一點?！彼纬霭虢亻L槍，在地上輕輕一劃，“他定這條線的目的，就是將那些手頭緊張的人逼入絕境，同時又不會影響到縣里的大多數(shù)?！?p/> “你的意思是……田地？”魏無雙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不準(zhǔn)確，他既要田又要人，或者說，他要的是田里產(chǎn)的糧食。”上官彩微微翹起嘴角，“你們也許不知，上一年豐國發(fā)生蝗災(zāi)，連累西邊數(shù)州，能吃的東西都被炒到了天價，到今年依舊沒有完全平息，以至于不少地方發(fā)生了暴動。而類似的事，七八年前也出現(xiàn)過?！?p/> “這消息你是從哪里聽來的？”魏無雙訝異道，他家就是賣糧的，居然對此毫不知情。

“京畿總不缺消息靈通之人，前提是你能找得到。”她攤開手，“當(dāng)然，這種時候想倒賣糧食那是自尋死路，像你家那種官府許可的，知不知道都沒什么差別。能賣出高價的，只有未經(jīng)統(tǒng)計的私糧，還得有渠道運往豐國。一個小小的知縣，估計也只是參伙人罷了。”

“我倒覺得，這兩者說不定都不是主要動機?！?p/> 夏凡聽完眾人發(fā)言后才緩緩說道。

“你有何高見？”上官彩饒有興趣的問。

“高見算不上，只是二十多年前的知縣并沒有提過除邪稅，蝗災(zāi)也不可能年年都發(fā)生?！毕姆箔h(huán)視眾人，“但那時候邪祟事件依舊頻頻出現(xiàn)，所以我們不妨把事情想得簡單點。”

“簡單是指……”

“有人指使、買通或者需要知縣這么做，這里面就已經(jīng)包括了風(fēng)險補償，而胡知縣和他的前任相比，僅有的區(qū)別只不過是前者更貪婪一些罷了?！?p/> 他的總結(jié)讓廂房中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

“那個……夏兄，”片刻之后，魏無雙才清了清喉嚨道，“說了這么多，終歸也只是大家的猜測，沒有實際證據(jù)的話，沒人會信我們的，說出去反倒有誹謗朝廷官吏的嫌疑?！?p/> “沒錯，但至少我們有進(jìn)一步調(diào)查的方向?！毕姆舱酒鹕韥?，“接下來就是找出對方的破綻！”

“你已經(jīng)有主意了？”

“沒錯，”他決定速戰(zhàn)速決，不給對方沉著以對的機會，“明日一天時間就能知道結(jié)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