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替生 第395章 孤獨(dú)有味道的嗎

夕陽半沉，月上枝頭。

皇院這處僻靜無人的幽暗小樹林里，三位劍鞘互相對峙。遠(yuǎn)方響起學(xué)生們喧鬧的聲音，當(dāng)學(xué)生們悉數(shù)離開皇院，也意味著老校長茶歡到了下班時間——根據(jù)情報，茶歡下班后喜歡去拉屎，然后再去吃晚飯。

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因?yàn)椴铓g當(dāng)眾說過‘完成新陳代謝后的進(jìn)餐，既像是久旱逢甘露般的及時，又充滿他鄉(xiāng)遇故知般的驚喜，更包含洞房花燭夜般的歡愉’——午飯前，下班后，一向是茶歡雷打不動的新陳代謝時間。

如果說剛才還有可能喊茶歡過來調(diào)停，那現(xiàn)在真的是喊破喉嚨都沒有人會過來了。

樂語和涅若之所以跟千面聊天，可并不是因?yàn)榘素曰蛘唛e——或許樂語是，但涅若可是能動手絕不動嘴的莽夫。

他們都在拖時間，拖到茶歡下班。

就在此時，千面忽然噗嗤一笑，將煙頭用樹干摁滅，隨手放回衣裙里，笑道：“你們該不會真的信了吧？哈哈，極神兵，變體之水，感恩之劫……”

“你知道為什么我能偽裝成其他人，而且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很難被識破？除了是因?yàn)槲铱梢晕┟钗┬さ啬７聞e人的聲音表情，更因?yàn)槲液苌瞄L跟別人共情——只要我編的故事能讓他人感同身受，對方就會忽略我暴露多少破綻，存在多少漏洞，只會相信我的真情實(shí)感。”

“大多數(shù)人都沒興趣刨根問底，就像樓銀海不會去調(diào)查真正的‘商令儀’是什么情況，他只會因?yàn)槲宜斓耐顿Y而感動；就像你們也沒打算去看看‘商令儀’小姐到底是被剝了臉而臥病在床，還是因?yàn)橄矚g上了一位窮書生而被商家禁錮在房，你們只會沉浸在我剛才疾風(fēng)怒濤的故事之中。”

樂語一怔，嘆息道：“你這人，說的話就沒一句真。”

“當(dāng)然，我什么時候最強(qiáng)大？在你們對我一無所知的時候，我才是最強(qiáng)大的。”千面笑道：

“你真以為我會這么隨便就說出我能力的本質(zhì)，我的心劫，暴露出我的性格特征甚至過去履歷？你們對我了解的越多，我就會變得越弱，但你們連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強(qiáng)是弱、是好是壞都不知道，你們對我的判斷就會出現(xiàn)錯誤……”

“懦夫。”涅若忽然說道。

千面聳了聳肩：“我很感動。雖然我不曾指望你這個莽夫知道情報戰(zhàn)的精妙，但你對我的輕視，對我未來的行動是非常有幫助……“

“你嘴上說得再漂亮，可不能掩蓋住你內(nèi)心的丑陋。”

涅若大力一揮，齒櫻長刀斬出劍風(fēng)，驚落無數(shù)枯葉，揚(yáng)起了樂語的紅發(fā)，撩起了千面的青絲。

“明明只是一個認(rèn)不清世界真實(shí)的臭小鬼，被打擊到了就自顧自的恨上所有人；明明只是一個錙銖必較的奸商，卻覺得自己是個救人于危難的圣人……”

“呸！”涅若吐出一口唾沫：“惡心！”

千面瞇起眼睛：“我很感動。你居然真的相信我剛才說的故事……”

“你知道嗎，像你這種占口舌之利的無賴把戲，連小孩子都不屑于用。”涅若冷笑道：“你剛才有一點(diǎn)說對了——瘋狂面具的力量來源的確是持有者的負(fù)面情緒。”

“正因?yàn)槿绱耍覍ω?fù)面情緒也十分敏感。”

“隨便你打滾，但你剛才所漏出來的恨，所吼出來的痛，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說的話或許是假的。”

涅若長刀指向千面：“但你的心，就是那么想的。”

沉默片刻，千面忽然笑道：“如果我說，我是因?yàn)橹滥銚碛袑ω?fù)面情緒的感應(yīng)能力，所以才故意釋放出那些情緒來迷惑你呢？”

涅若雙手持刀，擺出中段架勢。

“除了恨與痛以外，我還聞到了孤獨(dú)。”他淡淡說道：“我拒絕跟懦夫說話，懦夫只會否認(rèn)自己的失敗；但我更厭惡孤獨(dú)的懦夫，因?yàn)樗麄儠⑹w咎于其他人。”

“孤獨(dú)是有味道的嗎？”千面笑道：“我覺得你可能只是聞到了煙味。”

“千面，我遇到的壞人的數(shù)量或許比你少，但質(zhì)量肯定更勝于你。”樂語擺出八稻流架勢：“但我可沒有你那么偏激的劫，就算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還有那么一二足以撫平我的所有不滿。而且能被我記住的事，十之八九都是歡樂，只有一二才是怨恨。”

“那說明你遇到了很多好人，但那不能說明什么。”

千面拿出頭繩綁好頭發(fā)，撕開衣裙，露出穿著黑色長襪的白皙大長腿，瞬間將‘華貴大小姐’的服飾改造成適合戰(zhàn)斗的衣裳：

“我的運(yùn)氣總是不太好。”

“那為什么我遇到了好人，而你卻遇到那么多不知感恩的人呢？當(dāng)周圍都是蒼蠅，你是不是得先考慮自己是不是一坨屎？”樂語笑道：“又或者說……”

“正因?yàn)楸娚噪缗H卑劣，才能襯托出你的出污泥而不染。你并非是看不見真善美，但只有在懲罰假惡丑的時候，你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偉大吧？正義審判者的位置，是不是讓你樂在其中？”

“我很感動。”千面說道：“琴老師和涅老師居然會勸學(xué)生迷途知返……”

“我會撕下你的面具，讓你的臉好好親吻一下泥土，故鄉(xiāng)的老人就是這樣對付不聽話的孩子。”涅若淡淡說道。

“附議，犯中二病的孩子，打一頓就好了。等過幾年，他就會恨不得掐死過去的自己。”樂語笑道。

千面嘆了口氣：“你們自以為自己眼里的就是世界，但你們不知道，小孩子眼里的世界是怎樣的，美女眼里的世界是怎樣的，丑女人眼里的世界是怎樣的，殘疾人眼里的世界又是怎樣的……你們之所以能大言不慚，只是你們沒見識過真正的殘忍。”

“那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樂語話音落下的瞬間，樹林里爆發(fā)出璀璨奪目的櫻龍劍爆，斷絕長空！

櫻龍劍舞·浮舟！

蓄勢已久的涅若，一刀劈開生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