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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生死劫

作者:庚新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庚新 | 大唐不良人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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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第七十六章 生死劫

卷一少年游俠客第七十六章生死劫紫微宮中。

李治盤坐云床上,雙手交疊在小腹上,緩緩?fù)孪ⅰ?p/> 這個(gè)習(xí)慣,從隱居時(shí)起,便保留下來。

孫思邈說,此法是胎息之法,若是練到精深時(shí),轉(zhuǎn)外呼吸為內(nèi)呼吸。

從后天返先天。

到那時(shí)延年益壽,不在話下。

可是……

這朝廷每日如此多的紛爭。

怎么可能靜下心來?

李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只覺心中煩悶。

之前閉關(guān)時(shí),他開靈成功,尚能將氣息凝聚。

如今吐出的氣息卻散亂了。

修為不進(jìn)反退。

再在帝王寶座上多熬幾年,只怕會(huì)油盡燈枯而死吧。

可是,大唐這么多事,這么多利益糾葛,他如何能退?

太子尚幼,不足以震懾群臣。

若是自己有什么意外,這大唐的天,只怕又要變了。

他緩緩下床。

原本,是打算留下蘇大為,做太子李弘的臂助。

可天知道,那蘇大為如此膽大妄為。

眾目睽睽之下,竟視帝王如無物。

此子,實(shí)難駕馭。

但同時(shí),李治心里也生出另一個(gè)念頭。

朕想把蘇大為留給弘兒,便出了這么大亂子。

莫非,其中有詐?

若真有陰謀,下一步,便是除掉朕吧。

朕若死,太子年輕德薄。

媚娘身為女兒身,就算輔政,也難統(tǒng)馭朝臣。

大唐未來會(huì)如何?

他心中,感到沉甸甸壓力。

“圣人。”

燭光外,隱隱見到太監(jiān)王福來,躬身道:“右相推薦的法師到了。”

“右相?”

李治微微恍惚,忽然記起白天發(fā)生的事。

在平息辯法大會(huì)會(huì)場(chǎng),佛道兩門紛爭,并勒令道門眾法師去追回蘇大為后,右相曾單獨(dú)向他進(jìn)言。

說是潘思正與劉道合他們煉丹遲遲不見成功。

如今他覓得一名修為厲害法師。

修為厲害嗎?

各種神通手段,朕這輩子見到的不知凡己。

這些人,或擅于幻術(shù),或擅于破壞,但若論真的長生之法,金丹大藥,至今還不見有誰成功的。

不過右相極力陳說,說此法師與尋常道人不同。

當(dāng)時(shí)李治也就同意見一見此人。

沒想到這一等,居然等到這么晚。

所有念頭,在李治心中一閃而過。

“傳。”

“圣人有令,召法師覲見。”

過得片刻后。

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隨著王福來一起踏入殿中。

鯨油燈的光芒,在四壁閃動(dòng)。

裊裊的青煙中,李治微瞇起雙眼,看向走進(jìn)來的這名僧人。

看樣子,像是一個(gè)游方的行腳僧。

他身材頗高,骨骼粗大,兩肩平整。

在脖頸上,有一串赤色的念珠,顆顆如嬰兒拳頭大,一直垂到腰腹。

僧人面相與中土人頗有些不同。

高鼻深目,眼珠微褐。

一開口,卻是流利的漢語。

“貧僧,密宗六如,見過圣人。”

“密宗?”

李治對(duì)這個(gè)宗派有些陌生。

他記得大唐沙門有律宗、天臺(tái)宗、凈土宗、法相宗,蓮宗,卻不知這密宗,從何而來。

仿佛看出李治心思,六如僧雙手合什,向李治躬身道:“密宗祖庭乃天竺爛陀寺,自凈飯王逝后,佛法東傳,以崗巴拉神山為新祖庭。”

停了一停,他看出李治眼中的疑惑,開口說出李治最關(guān)心的話。

“密宗,有一門神通,名破瓦法,修煉此法,靈識(shí)不滅,超脫輪回,今愿將此法獻(xiàn)與圣人。”

李治的眼神微動(dòng),終于來了點(diǎn)興趣。

“何為靈識(shí)不滅?何為超脫輪回?如何證明?”

恍惚間,李治隱隱捕捉到一點(diǎn)什么,但細(xì)想,卻又模糊不清。

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gè)場(chǎng)面。

是在夢(mèng)里,還是在哪里?

貞觀二十二年,五月。

從天竺返回長安的王玄策聽聞李世民病重。

將一位奇人引入宮中。

此僧名那羅邇婆寐,自稱有長生之術(shù),已活二百余年。

“站住!”

一聲暴喝,如虎嘯龍吟。

那是一群金剛怒目的僧人。

“天臺(tái)宗?”

蘇大為抬目向面前看去。

至少百余僧眾,在前方的山隘口排出陣勢(shì)。

“這是什么?難不成是羅漢陣?”

蘇大為隨口一問,接著搖頭失笑:“讓開。”

“蘇大為,乖乖受降,念在上天好生之德,留你一個(gè)全尸。”

“受首座之命,對(duì)佛敵,人人得而誅之。”

站在僧團(tuán)最前方的兩名高大僧人,手執(zhí)戒刀,發(fā)出低聲咆哮。

仿佛野獸在向天敵示威。

“佛敵?”

蘇大為冷笑一聲:“何謂佛敵?”

他指著眼前的僧團(tuán):“你們?nèi)巳耸謭?zhí)刀棍,開口就要?dú)⑽遥€稱我為佛敵?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惡賊住口!休得巧言令色,惑我心智!”

“你在洛陽屠了白馬寺,又殺了周秀法師!屠了律宗!殺了數(shù)千僧眾!罪惡滔天!”

“似你這等魔王,只有挫骨揚(yáng)灰,方能消此生罪業(yè)!”

“我佛慈悲,有菩薩心腸,但對(duì)佛敵,亦有金剛手段!”

“殺!”

眾僧齊聲高喝。

無形氣機(jī),從幾十人,連結(jié)幾百人。

那種玄之又玄的氣機(jī),凝結(jié)如一。

在僧團(tuán)頭頂上,隱見一尊金剛魔像,在熊熊紅蓮業(yè)火中,仰天咆哮。

“我們誰是魔還不一定。”

蘇大為看了一眼眾僧頭上那忿怒金剛像。

如此執(zhí)念,與魔又有何不同?

“我與沙門頗有淵源,最后勸一句,讓開。”

蘇大為幾番忍耐,誰知竟被眼前的天臺(tái)宗僧團(tuán)視為軟弱。

“他不敢出手,眾僧齊心,一齊向前!”

“誅佛敵!”

“誅佛敵!!”

“他定是被律宗周秀法師反噬打傷了,使不出神通!”

“殺了他,再殺去洛陽,將蘇氏滿門,全都滅殺,除惡務(wù)盡!”

蘇大為眼神微變。

“你們還想殺我家人?”

“佛敵,人人得而誅之,你蘇府中人便是魔子魔孫!”

僧團(tuán)齊聲咆哮,紅蓮業(yè)火猛然大漲。

一時(shí)間,竟連天上的太陽光芒,都被僧團(tuán)光芒所奪。

赤色業(yè)火中,只見那金剛魔像怒吼一聲,手中戒刀,向著蘇大為當(dāng)頭斬來。

天地變色。

只有一柄赤焰長刀,席卷天地。

蘇大為冷笑一聲,一拳擊出。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

“屠得千百萬,便是雄中雄!”

殺!!

拳頭連天接地。

仿佛巍峨巨山。

不好!!

有僧眾發(fā)出凄厲叫聲。

耳聽轟隆一聲巨響。

大地起伏,群山悲鳴。

不可一世的赤焰長刀,瞬間被拳風(fēng)撕碎。

連同那金剛魔像,像被鐵錘砸中的瓷器,迸碎為千萬片。

隆隆隆

碎片如流星般四處迸飛。

再看地面。

數(shù)百人的僧侶手上還保持著手執(zhí)戒刀鐵棍姿態(tài),只是一個(gè)個(gè)怒目圓睜站在那里,仿佛化為雕像。

蘇大為頭也不回的走過。

過了片刻后,從第一個(gè)僧人開始。

然后是第二人,第三人。

所有僧侶,炸為碎片。

半個(gè)時(shí)辰后。

蘇大為已經(jīng)過了秦嶺,來到漢中門戶。

他不是不能盡起神通,飛起直追。

但那樣,實(shí)在太消耗精元。

他隱隱有一種預(yù)感,這次追上張果后,將會(huì)有一番惡戰(zhàn)。

張果想求的是遁去的一,想奪的是天地造化。

想奪聶蘇身上的氣運(yùn),來突破至異人一品。

他必然不會(huì)放下聶蘇。

自己要救回聶蘇,唯有一戰(zhàn)。

而張果,從之前窺到的手段。

分神之術(shù),居然能瞞過自己。

用符紙偷天換日。

還能布下五行法陣,借用五座巨山之力困住自己。

這番神通,不容小覷。

大家都是二品異人。

若是真動(dòng)手,必然天崩地裂,石破天驚。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在那最后時(shí)刻到來前,每一分力量都是寶貴的。

所以一方面緊追張果不放。

另一方面,蘇大為也有意在收懾自己的元?dú)猓瑴p小消耗。

保證在追上張果的時(shí)刻,自己的身體處在巔峰狀態(tài)。

蘇大為的腳步微微停頓。

抬頭看去。

看到兩山之間,一道狹長的山路。

那是僅可通行的古道。

現(xiàn)在在這古道中,立著一群道人。

為首二道人,正是之前在洛陽見過的潘思正與劉道合。

蘇大為眉頭微皺。

“自古陳倉一條道,開國縣公,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時(shí)了。”

潘思正微微冷笑。

劉道合單手稽禮。

“你們,還想將我?guī)Щ芈尻枺俊?p/> 蘇大為緩緩道:“憑你們只怕沒這個(gè)本事。”

劉道合搖頭,眉心川字符紋,隱隱發(fā)亮。

“將開國縣公活著帶回去,我們沒這本事,但若是留下開國縣公,還可以試一試。”

蘇大為沉默片刻。

“你們是為誰而戰(zhàn)?為張果?”

“不是。”

劉道合臉上先是無奈,繼爾堅(jiān)毅:“圣人有令,若不能帶回開國縣公,那便就地格殺。”

李治?

蘇大為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但見潘思正長聲大笑:“和他這么多廢話做甚?此人自恃神通,不遵圣人之命,這一路殺了多少人了?今日盡起神通,利用山川水勢(shì),與他斗上一斗。”

在潘思正與劉道合二人身后,站著兩百余名道人。

年紀(jì)有老有少,有高有矮。

俱是二道宗門中的精英所在。

此時(shí)聽得潘思正發(fā)令。

皆長聲道:“圣人有令,就地格殺!”

最后一句話出來,天地陡然一變。

原本平和的山脈,陡然變得森然如獄。

殺氣騰騰。

劉道合雙手結(jié)印,長嘆一聲:“福生無量天尊”

隆隆隆

兩邊的山影,仿佛森森利刃,向著蘇大為壓來。

他抬頭看去,但見懸崖萬刃,森利如刀。

此時(shí)諸山綿延,如龍如怒。

在兩百余名道士長聲吟唱下,山脈阡陌縱橫,連成一氣。

竟是用道門秘法,借天地之威,想要將蘇大為就地?fù)魵ⅰ?p/> “我其實(shí)不愛殺人。”

蘇大為緩緩道:“但有時(shí)候不得不殺。”

前方諸道,對(duì)蘇大為的話充耳不聞。

潘思正厲喝一聲,眉心火焰紋陡然發(fā)亮。

他胸膛猛然起伏,大喝一聲:“青山如獄!”

從他的喉嚨間,猛地噴發(fā)出激烈火焰,化為火焰長劍,橫掃四面八方。

但凡被潘思正火焰掃到的地方。

融金焚地,萬物盡赤。

這一劍,乃是道家真元所化。

比之之前的離火更勝三分。

就連蘇大為都不敢輕攖其鋒。

幾乎同一時(shí)間,劉道合張口喝道:“九天玄元,雷聲普化天尊!”

青山直插云天。

在那云天高處,陰云翻滾。

一記驚雷。

天地、山川,八百里秦塞,身后的泰嶺,仿佛混元在一起,化作層層疊疊的巨力磨盤,向著蘇大為不斷碾壓。

天空中的驚雷化作萬丈長鞭,不斷鞭韃大地。

劈向蘇大為。

潘思正的火焰長劍,席卷如龍。

在陣中殺伐四方。

“此陣,借天地之力,借秦川龍脈,最能毀人神通,壞人根骨,名困仙陣!”

“蘇大為,就算你是二品異人,能敵這天地之力嗎?”

“你……”

劉道合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電光長鞭,火焰長劍,以及百里秦川地氣殺面,在距離蘇大為五十丈外,一齊頓住。

仿佛蘇大為身邊,有無形的力場(chǎng)護(hù)住。

那是……

開國縣公,二品異人,蘇大為的領(lǐng)域。

在五十丈內(nèi),濃烈的真元之氣,化作汪洋大海。

其中隱見一頭巨鯨遨游。

巨鯨長歌。

一道雪白的氣柱,直沖上天。

氣懾三十三天之外。

轟隆!

蘇大為一腳踏地。

大地驚顫,如地龍翻身。

潘身正和劉道和等道人站立不穩(wěn),只覺如踩在巨浪之上,翻倒一片。

這一腳的力量,直透九十九地之下。

蘇大為不慌不忙,將雙手在胸前合抱。

如抱太極。

“玩道法?我也會(huì)啊。”

“昔年袁守誠傳我一術(shù),名曰坎離水火中天決,顛倒陰陽,錯(cuò)亂乾坤。”

“還請(qǐng)諸道品評(píng)。”

只聽嘩啦一聲巨響。

霎時(shí)間,天化作地,地變作天。

天地顛倒。

只有蘇大為的聲音如九天之外,裊裊傳來。

“你們要?dú)⑽遥晕覛⒛銈儯埠芄馈!?p/> 公道?

劉道合與潘思正的一張臉,霎時(shí)失去顏色。

頭頂上方,碧波萬傾。

那頭鯨正遨游九天之外。

一聲長長的鯨鳴。

萬丈巨浪,自天垂落。

大地迸裂,無窮無盡的三味真火,席卷而上。

而諸道士置身其中,如在老君煉丹爐。

“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給我煉!”

煉銅?!!

諸道士一片尖叫。

完了!

葉法善踏足陳倉入口,看著眼前煉獄般的景象,只覺得一股寒氣直沖頭頂。

目光所及一切,全都化為黑灰。

厚厚一層黑色灰燼。

不知焚化了多少生靈,才有這種東西。

這不是尋常的灰,而是“劫灰”。

傳說天地覆滅時(shí),萬物破滅才有這種灰燼。

沒想到,居然能親眼見到。

葉法善心情沉重,向前走去。

他看到灰燼之中,隱隱有兩尊人形,守在山口。

腳踏劫灰,緩緩走近。

“道兄!”

葉法善悲呼一聲,向著兩尊人像行稽首禮。

雖然只剩人形,但他仍一眼看出,這兩人,正是潘思正與劉道合。

他們生機(jī)斷絕。

被劫火焚燒。

若是常人,早已化為劫灰。

但潘思正與劉道合,俱是三品異人修為。

只差半步,便能碰一碰地仙之境。

就算身死道消,一身玄通,仍護(hù)著形體不散。

在那寂滅之火中,保住了道人的法體。

葉法善身后,各宗道門大能,向著潘思正與劉道合的法體,一齊行禮,長聲嘆息:“福生無量天尊!”

一陣微風(fēng)吹過。

地面劫灰浮動(dòng)。

兩尊人像上的黑灰被吹散,露出晶瑩琉璃之色。

“將兩位道兄的尸身收斂吧。”

葉法善面露悲憫。

這都是道門大能啊。

為了攔住蘇大為,一日之間,盡乎滅門。

“葉天師,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一名道人走向葉法善,正是任真子:“還要追蘇大為嗎?再往前,可就入漢中了。”

“先停下收斂尸骨,再傳信給洛陽。”

葉法善苦笑:“不是我等不盡力,要想留住蘇大為,只怕,道門也會(huì)元?dú)獯髠!?p/> “聽說那些沙門也在找蘇大為,要不,讓他們?nèi)ィ俊?p/> 任真子試問道。

葉法善良微微沉吟,拈須道:“先傳消息回洛陽。”

金牛道。

傳聞昔年秦王想要吞并古蜀國。

但又因蜀道艱難,于是詐稱要送一頭能生金的金牛給蜀王。

于是蜀王令五丁力士開山。

逢山開山,遇水搭橋。

終于在萬丈絕壁之上,開鑿出一條棧道。

名為金牛道。

后秦人自此道入蜀,古蜀遂滅。

蘇大為走在金牛道上。

腳下是萬丈懸崖。

身邊是白云翻涌。

他的心卻越發(fā)沉靜。

這一路上,遇到多少險(xiǎn)阻,殺了多少人,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只有尋回聶蘇的念頭越來越重。

所有阻擋自己尋聶蘇的人,皆可殺。

自己不欲多殺。

但若那些人自尋死路,也絕不會(huì)手軟。

深吸了一口氣后,蘇大為抬起頭。

他感覺到了,遙遠(yuǎn)的前方,張果的氣息。

這個(gè)老道士,速度似乎也慢下來了。

仿佛他也明白,絕對(duì)逃不出蘇大為的追蹤。

是打算在前方,與蘇大為作過一場(chǎng)?

緩緩?fù)孪ⅰ?p/> 每一次呼吸,都將四周的云霧吸懾入丹田,仿佛吞云吐霧一般。

這若讓山中樵夫見到,只怕會(huì)驚呼遇到神仙,而頂禮膜拜。

蘇大為在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

方才殺那些道士,消耗不小。

他必須保證自己在見到張果時(shí),是最佳的狀態(tài)。

冥冥中,仿佛注定好了。

當(dāng)世兩名二品異人,必有一戰(zhàn)。

兩人皆與詭異有不可言說的關(guān)系。

又都是異人二品。

還都到了二品升入一品的關(guān)口,尋找不到破門的途徑。

又都想爭奪聶蘇。

區(qū)別只在一個(gè)是為奪氣運(yùn)。

一個(gè)是為守護(hù)。

有些事,就是命。

避不開的。

時(shí)間不知過去多久。

直到踏過棧道,邁入山巔。

但見霞光萬丈,金光破開云層。

云海便在腳下。

站立其中,如臨仙境。

數(shù)里之外,另一座山峰突出云巔。

隱隱見得一青袍老道,手持青玉竹杖,牽著青驢,正向這邊回頭張望。

“張果”

蘇大為從肺腑中發(fā)出一聲爆喝。

眼前靜謐的云海,瞬間動(dòng)蕩起來。

從中裂開一條縫隙,波分浪裂。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青驢之上,那個(gè)令他魂?duì)繅?mèng)繞的人。

聶蘇!

終于找到你了!

蘇大為一步跨出。

外邊是云卷云舒,是萬丈懸崖。

但他一步邁出,卻穩(wěn)穩(wěn)站住。

無邊無際的真元,仿佛無形大手托住他的身體。

崩崩崩

背后脊柱大筋跳動(dòng)。

龍形九變之相。

蘇大為雙腳邁步,云氣沸騰如蓮,如同階梯托著他向前飛掠。

背后云霧破開,拖出蜿蜒迤邐的長尾,如同巨龍飛舞。

那面山峰之上,張果向他招了招手。

似乎并沒有逃離的打算。

看來,逃了這么久,這老妖道也累了呢。

轟隆!

蘇大為一腳踏上山巔。

整個(gè)山峰隨之一齊跳動(dòng)起來。

那是蜀中之山,承載不住一名二品異人的怒氣與殺意。

但是下一刻,蘇大為的眼瞳猛地收縮。

眼前的張果與青驢、聶蘇,像是泡影般,漸漸淡化消失。

又是幻術(shù)?

一股無邊的怒意,從心底直沖上頭頂。

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沸騰起來。

張果張果!!

我必殺了你!!

空空空

不對(duì)!

蘇大為猛一轉(zhuǎn)身,又在對(duì)面一座筆直如柱的山巔上,看到張果與聶蘇的身影。

這一次,他沒急著撲上去,而是神識(shí)盡開。

天視地聽。

凝聚如實(shí)質(zhì)的神識(shí),帶著蘇大為的意志,以山頭為中心,籠罩向四面八方。

方圓數(shù)十里,皆在他神識(shí)籠罩之內(nèi)。

“原來如此。”

蘇大為冷笑。

張果的確就在附近,但卻不在眼中看到的山頭上。

那山頭的影像,皆是張果用幻術(shù)弄出的投影。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張果,你是怕打不過我,所以刻意用這些詭計(jì),來消耗我的力量嗎?”

“但你這么做,無非是顯出你內(nèi)心懼了,怕了,你的心已經(jīng)輸了,豈是我的對(duì)手?”

蘇大為一聲長笑,右手猛向云霧抓出:“出來吧,找到你了!”

漫天濃白云霧,仿佛被無形大手抓住,猛一下掀開,粉碎。

露出數(shù)里外,一座如天柱般猙獰直插入云的高峰。

張果與小道士清風(fēng),還有青驢,青驢上的聶蘇,都在那山峰上。

見眼前云霧突然破開。

張果的臉上露出一抹錯(cuò)愕之色。

“老道這障眼法,不成了。”

“師父,他……他過來了啊!”

“多嘴!你當(dāng)為師看不到嗎?”

張果伸出竹杖狠狠敲了清風(fēng)腦袋一記,在徒弟哎呦慘叫聲中,吩咐道:“你牽著青驢兒逃遠(yuǎn)一些。”

“師父,那你呢?”

“我?逃不掉啦,被蘇大為盯上,只有與他一戰(zhàn)。”

張果伸了伸胳膊,活動(dòng)著腰肢:“老道這老胳膊老腿,也不知能不能扛住。”

“師父,你……”

清風(fēng)擔(dān)心的問:“能贏嗎?”

“屁話!”

張果沖他一瞪眼,眼中碧幽幽的,甚為妖異。

“還沒打過,我怎么知道。”

揮了揮手,老妖道砸了砸嘴道:“若是……若是不成,你便舍了聶蘇,騎著青驢逃命去吧。”

“師父!”

“快走快走!一會(huì)打起來,老道可顧不上你!”

張果舉手一揮,一股狂風(fēng)卷起青驢、聶蘇與青風(fēng),將他們遠(yuǎn)遠(yuǎn)送出。

直到昏頭昏腦落地,遠(yuǎn)看不見張果那座山峰,清風(fēng)摸著腦袋怔了半天:“師父,你明明有神通手段,可以跑得飛快,為何……”

為何一路上卻不肯施神通快點(diǎn)遁走。

卻要不緊不慢的等著那蘇大為。

莫非,莫非你也期待與蘇大為一戰(zhàn)嗎?

空空空

云海之上,巨峰直插蒼穹。

老妖道手拄綠玉竹杖緩緩轉(zhuǎn)身。

在他身后,一個(gè)全身透著煞氣的人,正冷冷看來。

蘇大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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