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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推演游戲 第三十八章 虞幸給過這個人機(jī)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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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悸動,在眼睜睜看著長河吞沒釣魚老人之后,虞幸心中升起一股古怪感覺。
河里好像有什么在吸引著他,呼喚著他,河中翻滾的暗黑,如同他的溫床,讓他……很想進(jìn)去閉上眼睛躺一躺。
他突然覺得心中十分疲憊,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厭棄,好像只有走入河中,才能制止這心底一股股涌上來的無力感——哪怕河中另有一抹怨恨的心情,猶如實(shí)質(zhì)般凝視著他,但在幕天席地而來的渴望入河的沖動里,那抹怨恨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從恐懼和警惕變得放松,虞幸耳邊好像傳來了某人的厲聲呵止,可他聽不真切,因?yàn)楹铀牧鲃勇曁罅耍呑罱K只留下了一道道浪花拍打的聲音,讓人聽了想要睡覺。
腳步,開始不自覺的緩緩向前。
空氣中冷得令人呼吸粘膩,虞幸微微張著嘴緩解呼吸壓力,像一葉扁舟,迫不及待踏入了洶涌的河水。
“幸!”趙一酒頂著對面白裙少女有些訝異的目光呵斥著,聲音卻到不了虞幸耳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虞幸一步一步往水中走,像是失了魂。
攔在他前面的,正是那個釣魚的老人,虞幸和老人說了幾句話就突然安靜下來,中邪似的原地站了一會兒,便邁著窈窕的女人身姿搖搖晃晃往河里走去,趙一酒立刻打算阻止,釣魚老人卻站了起來,帶著魚竿擋在他面前。
“還沒輪到你呢……”老人奇異的音調(diào)讓趙一酒的雙腿失去了力氣,他只能站在原地,冷冷注視這一切。
“沒輪到你呢……你背后……沒有人。”
老人順著,佝僂的身影卻像一座大山,只要他站在這里,這些停留在岸邊的人就沒有別的選擇。
趙一酒的視線略過他,望著前面那個打扮時髦的女人背影……然后扯了扯嘴角。
那背影已經(jīng)走到了河流邊緣,然后如同半點(diǎn)反抗都沒能做出,果斷的一腳邁入河中。
在接觸河流的一瞬間,河水的沖擊力就將虞幸的身體拍打得一歪,直直掉入水里。
水中開始攪動漩渦,在那一大塊黑色的地方,一股股濕漉漉的頭發(fā)蜿蜒蔓出,似乎是纏住了虞幸落下去的身體,不讓其浮出水面。
岸邊的人神色都有些凝重,因?yàn)樗麄冸m然猜到水鬼的攻擊方式,無非是幻覺和水中軀體幾種,卻沒想到水鬼的強(qiáng)度這么大,能讓一個外來者毫無反抗痕跡——
廚師狠狠皺了皺眉,對水鬼產(chǎn)生了深深地忌憚,并迅速開始思考該怎么辦。
云肆這下是真的驚訝了,他從小馬扎上站起來,盯著洶涌的水面。
作為聽過破鏡小隊未來名號的人,他本十分有信心虞幸不會死在這里,畢竟是破鏡的隊長,怎么可能這么點(diǎn)實(shí)力都沒有。
但現(xiàn)在一看,他想象不出一個能力和祭品都處于被系統(tǒng)回收狀態(tài)下的人類,該怎么在這混沌的河水中存活……是在水中突破禁制,在溺死的最后一刻浮上來么?
亦或者……虞幸這一次能活下來,需要他的幫助?畢竟他就站在這里,如果他的幫助也是破鏡按照軌跡發(fā)展下去,并且和他們的隊伍建立友好關(guān)系的必然經(jīng)過的話,似乎也說的通。
而且,據(jù)喻封沉所說,在墓宮的時候,他也先以“回禮”為由,打算送給虞幸一個黑色玩偶,卻被虞幸拒絕,照理說,喻封沉這樣已經(jīng)算是顛倒因果,改變了未來。
如果未來能改變,虞幸為什么不能在這里淹死?
云肆猶豫了一下,在岸邊走了兩步,連帶著裙擺左右晃動。
他的位置得天獨(dú)厚,冷酒被老人攔著,他這邊卻沒有可以攔住他的NPC,要不他該跳下去救人?但是他的水性……或許并不能支撐著他在水鬼主場把人救下來。
云肆感到疑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瞇著眼睛看向趙一酒的臉色。
他時常笑著,或是吊兒郎當(dāng)?shù)膽兄挥胁[起眼睛,才會突然變成一只蓄勢待發(fā)的大型肉食動物,充滿了壓迫力和危險。
他的目力很好,在幽幽黑天之下,也捕捉到了趙一酒真正的神色。
在抿緊的雙唇和皺起的眉頭之間,趙一酒的眼神很平靜。
除了最開始發(fā)出的喝止聲,在被釣魚老人攔住之后,他的情緒就變得十分平靜,在看到虞幸入河后也沒有改變。
云肆心中有了點(diǎn)數(shù),壓下好奇和驚詫,重新把目光投向翻滾河面,而后決定繼續(xù)看下去。
虞幸應(yīng)該是故意的,云肆想,這個人一定擁有活下來的把握,只是不知道明明可以把水鬼引上來解決,為什么要選擇這么冒險的應(yīng)對方式?
難道是在……釣魚?
云肆的余光掃過廚師和他的同伴,有了計較。
是在釣魚,老人釣的是水鬼,虞幸釣的是敵人。
切,害他糾結(jié)半天,果然能和寧楓、喻封沉聊到一塊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呸。
趙一酒的確很平靜,甚至在看到兩個校服女生面容凝重,竊竊私語時,有點(diǎn)想要冷笑。
水面洶涌,看似虞幸已然被水鬼溺死……實(shí)際上說不定是虞幸正在掐水鬼。
他按照虞幸的暗示,喊也喊過了,做出了一個隊友應(yīng)有的焦急態(tài)度,應(yīng)該沒他的事了吧?
現(xiàn)在只要靜靜看后續(xù)的發(fā)展……
“彭!”
水花突然乍起,誰也看不清河里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猜測,是虞幸入河后,終于脫離了幻境開始掙扎了。
“看樣子不需要我們動手。”廚師還是笑了兩聲“高估他了,看樣子他屬于智力派,除去系統(tǒng)給的力量,本身的意志力并不強(qiáng)……也好,省的我——”
話音未落,一只蒼白的手突然伸出河面,青筋浮現(xiàn),死死攀住了河邊凸起的一塊巖石!
他嚇了一跳,不說別的,就這一只手帶著河中淤泥的手,已經(jīng)像極了恐怖片中的驚嚇場景,若看到這一幕的不是他們,而且普通路人,當(dāng)場就能嚇得鬼哭狼嚎,第二天河中鬼手的傳聞就能響徹一片街區(qū)。
而后,在一只手攀住河岸之后,另一只手也死命伸了出來,接著是一顆黑發(fā)糊臉的女人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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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虞幸附身的那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或者說,正是虞幸。
浮出水面的虞幸大口呼吸著,脖頸間還纏著不屬于他頭發(fā),那些頭發(fā)緊緊箍著他的喉嚨,他卻分不出手去解決這要命的東西,因?yàn)楸娙硕寄芸吹剑菪业氖直凵线€纏著繃緊的頭發(fā),正在將他往后拽!
河水從虞幸的發(fā)頂?shù)吐洌仟N卻倔犟的抓著岸邊,而后喉嚨里發(fā)出低吼:“酒哥,救命——”
他……現(xiàn)在是陌生女人的臉,長長的睫毛上帶著水珠,口紅被水洗掉,蒼白灰敗,卻眼底猩紅,臉上一道道細(xì)密的劃痕,像是瀕死的動物,正用最后的力氣發(fā)出哀鳴和怒吼。
脖子上的頭發(fā)勒緊,他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只死死咬著唇,咬出了血,眼中帶著孤注一擲的希冀,就想真的在央求趙一酒救他一樣。
趙一酒手指動了動,覺得河中浮現(xiàn)出來的這個女人臉上這種表情很配不上虞幸。
他見過虞幸裝弱,忐忑、緊張、恐懼都曾出現(xiàn)在那張對人類來說過于優(yōu)越的面容上,可每次都是這人自己戲精,沒有哪一次在露出這些表情的時候,是有鬼物真正在他身上作亂的。
他從沒想過,虞幸的演技加上鬼物的配合,竟然有這種真實(shí)的效果,要不是他知道這絕不會是虞幸會有的反應(yīng),他都要信了。
可能是虞幸太精通表演,在水中的這股狼狽模樣……趙一酒不太想看見,尤其是虞幸頂著陌生女人的臉,說不出的古怪。
趙一酒往前往前踏了一步,卻立馬被釣魚老人攔住,這老人就像認(rèn)準(zhǔn)了他一樣,管也不管別人,只盯著他道:“還沒輪到你呢……”
趙一酒感到一絲煩躁,本來準(zhǔn)備意思意思裝裝樣子的動作也重起來,推向老人的胸口,可對方紋絲未動。
如同不可撼動的大山。
虞幸又向上浮了一點(diǎn),勉強(qiáng)分出一只手把纏在脖子上的頭發(fā)拉開一條縫隙,他大喊道:“我拿到了水鬼的心臟,只要我上岸,這副畫就結(jié)束了!”
趙一酒根本來不及拉他,這句話明顯對另外兩個人更有效果。
“不能讓他上來,這是體驗(yàn)師的名額,一個也不能給推演者!”廚師狠聲說著,在他的同伴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大步走向岸邊。
釣魚老人終于注意到他,挪開了站在趙一酒身前的身體,瘸著腿一步一步地追趕廚師,可老人雖然無法撼動,卻仍有自己的弱點(diǎn),那就是速度慢。
他來不及阻擋廚師,卻仍用不變的情緒說:“還沒輪到你呢……回去吧……”
廚師怎么會錯過這個機(jī)會,他飛快來到虞幸身前,只見虞幸低著頭,身體前傾,無時無刻不再用力往外爬。
女人的長頭發(fā)遮蓋在“她”的面前,剛才仰著頭還勉強(qiáng)能看見臉,現(xiàn)在則只有一團(tuán)黑乎乎的暗影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水鬼的心臟?”廚師蹲了下來,居高臨下地望著虞幸,他已經(jīng)計算過,以虞幸的姿勢,不可能發(fā)力將他一同拉入水中。
“你要做什么——”虞幸的聲音由于喉管被束縛而變得異常吃
“我們雖然是不同體系,但也沒有血海深仇,我要的只是名額不落到你們推演者身上,做個交易,心臟給我,我拉你上來,怎么樣。”廚師低沉的聲音響在虞幸耳畔,虞幸動了動,在猶豫。
狂躁的河水拍打在岸邊,污濁的水滴濺出來,打濕了廚師的褲腳,甚至有幾滴直接濺到了他的臉上,廚師冷笑一聲:“你想好,我不想殺你才提出和你做交易,我知道這顆心臟是你冒死下水才得到的,但很顯然,水鬼的實(shí)力超出你的想象,你的同伴現(xiàn)在在那古怪老頭后面,如果他想來救你,老頭依然能攔住他。”
他回頭看了一眼,釣魚老人已經(jīng)接近他了,他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diǎn),留給你選擇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等著老頭到我旁邊,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就……信你一次……”虞幸抓在岸邊的十指都在顫抖,顯然體力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說,“心臟在我胸口……”
對女人來說,有時候胸口的衣服也是裝東西的好地方,起碼位置很方便,虞幸在水里得到心臟,又想盡快游上岸,把東西塞在那里是一個很合理也很聰明的選擇。
廚師聽到瞬間一喜,他毫不猶豫地伸手去夠虞幸的領(lǐng)口,這種生死關(guān)頭,他不覺得虞幸會騙他,畢竟看老頭和他的距離,機(jī)會只有一次,當(dāng)然了,廚師在這時也沒有占女人便宜的閑心,他自己都是個女高中生。
將手伸進(jìn)河水的時候他是很謹(jǐn)慎的,但很快他就在虞幸的胸口,縫隙中間,觸碰到了一個觸感奇怪的東西,那東西肯定不是皮膚,廚師嘴角一勾,抓住那個東西,縮回了手。
虞幸已經(jīng)快要抓不住河岸:“快拉我上——”
話沒有說完,廚師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不懷好意。
“真希望你們推演者都和你一樣天真。”他抬起腳,作勢要重重地踩踏下去,虞幸下意識一縮手,整個人便被水里的黑發(fā)拉回水中。
廚師的鞋底和地面發(fā)出了沉悶的碰撞聲,可想而知,如果虞幸不松手,這腳就會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踩在虞幸手上,劇痛之下,他的十指絕對不可能再攀住什么東西——廚師就是想殺了他!
釣魚老人見虞幸重新落回水中,停下了他的腳步,廚師發(fā)出勝利的笑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自己笑出來的前一秒,水里好像發(fā)出了另一聲輕笑。
看到了全部的云肆搖了搖頭,看到這一幕,他哪還不清楚虞幸的打算,看向廚師的目光中無悲無喜,既不憐憫,也不幸災(zāi)樂禍。
趙一酒冷冷地看著岸邊的廚師,眼中血色一閃而過,卻轉(zhuǎn)而被黑色牢牢壓制。
他想,虞幸給過這個人機(jī)會的。
兩個選擇,如果這個人遵守約定拉虞幸上來,失去的只是一個本就不屬于他的名額。
如果沒有遵守約定……
趙一酒眨眨眼,煩躁涌上來,讓他很想像小時候在黑暗中摸索著一切時那樣,把所有阻礙他的東西用刀砍碎。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告訴自己,沒事,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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