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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一百六十五章 相談
這章郎是什么意思?
章越聽了有點(diǎn)懵,這章郎……有點(diǎn)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第一個反應(yīng)是‘昔周郎,美姿容,通音律’,故有云‘曲有誤,周郎顧’。
章越忽然想起,學(xué)生時喜歡一個女生,有一年迎新晚會時,對方上臺表演,自己用手機(jī)拍了很多照片。但章越后來發(fā)現(xiàn)照片里的女生每一張似都對著手機(jī)里的自己。
章越猶豫了半個學(xué)期,終于鼓起勇氣想問個明白時,妹子已有了男盆友了。
章越事后連連安慰自己,說喜歡也談不上,就是有好感如此。
相親時,也碰到幾個不錯的妹子,不過都是約出來吃個飯就沒了下文,要么微信不回。
章越一直感覺自己心態(tài)已歷經(jīng)打擊而被磨練得很好,但如今這一句章郎卻令章越浮想聯(lián)翩了。
姓加郎,這在古代可是形容英俊年少的郎君。當(dāng)然女子稱來還有深意。
此刻金明池上遠(yuǎn)處揚(yáng)旗鳴鼓,方舟反復(fù)于水上馳騁。
秋千高蕩,伎人從秋千上躍起,在藍(lán)天白云間翻了個筋斗。水花四濺后,頓時引起著彩棚里一陣喝彩聲。
池畔楊柳樹下,行人踏青出游,往來如織,攤販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止。
喧鬧聲中,王安國與攤主講著價錢,誰也沒注意到這里。
二人間隔王安國與另一名詢買青花瓷的人,如此對望著。
章越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章兄?”對方露出了個詢問的神色。
原來不是章郎,聽錯了……習(xí)慣了。
章越立即掩飾住了尷尬,行禮道:“原來是吳家娘子,一切尚好。”
說完章越抬起頭,這才看清了對方,吳十七雖不施粉黛,又是男裝打扮,但此刻章越想對方這等容貌,放在現(xiàn)代應(yīng)該很多人追吧。
但如今的漂亮妹子因追得人多了,或多或少有些美而自知,心中困擾于旁人的目光。
對方身上卻沒有,就似那素胚青釉的青瓷,見時有等‘雨過天青云破(協(xié))處’的自顧之美,令見了心底自生美好。
當(dāng)然也因這等人家的女子‘養(yǎng)著深閨人未識’之故。
這是古代女子與如今女子不同之處吧。
“章兄,這么巧,你也買青瓷么?”
章越道:“是啊,我這位朋友看上了這汝窯的天青瓷,正欲買下。”
“就是這盞么?”
順著對方纖指一指,章越點(diǎn)頭道:“就是這盞,要價三十貫,娘子覺得如何?”
十七娘看了一眼道:“章兄可否近前數(shù)步說話?”
章越道:“在下失禮了。”
章越從王安國身后繞過,走近數(shù)步,直距了十七娘面前一步。
章越與十七娘相隔這么近,已可聞到她身上的馨香。
章越心想,她讓我走這么近,是不是對我有意?
卻見十七娘卻正色道:“章兄,這汝瓷乃御制,拿到民間售賣,必經(jīng)宮里御揀清退之后。這天青瓷若真是宮中御瓶,三十貫也是不貴,但需看仔細(xì)其中瑕疵。”
章越這才聽明白十七娘叫自己走近的用意,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那我與朋友說說。”
章越當(dāng)即走到王安國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王安國一聽當(dāng)即有些警覺,于是提出要親自查驗瓷器,攤主猶豫了片刻后,還是答允了。另一人聽了王安國如此說,當(dāng)即也要一并參看。
章越回到十七娘身旁笑道:“多謝娘子提點(diǎn)了。”
十七娘失笑道:“章兄毋庸如此客氣。倒是我方才又有些賣弄見識,切莫見怪才是。”
章越想到當(dāng)日在萬葉寺,十七娘似說了這樣一番話,不過當(dāng)時說得喜歡數(shù)落人。
章越當(dāng)時還想道這樣的女子夫君可是有的頭疼了。
那時還覺得對方笑聲動聽,可惜無緣一見容貌,如今倒是……
“章兄想些什么呢?”
章越道:“想起當(dāng)日在萬葉寺,小娘子似也說了這些。”
十七娘似笑非笑地道:“哦?章兄還記得?”
“記得,那日小娘子借傘,還預(yù)祝我考太學(xué)馬到成功。”
章越心底一動,看向?qū)Ψ降捻樱四抗庀嘧苍谝黄稹?p/>
十七娘眼底的笑意退去了,轉(zhuǎn)而垂下了目光。她退后了一步,欠身行禮道:“章兄才高八斗,出閩考取太學(xué)乃章兄勤奮向?qū)W之故,小女子豈敢居功。”
“這樣,”章越回禮道:“多謝娘子之言。”
這時對方忽道:“攤主,你這青瓷瓶上有一道細(xì)紋。”
章越與十七娘一并望去。
王安國仔細(xì)看去道:“也是,正有細(xì)紋,必是燒制時開裂,或為哪里磕了。”
另一人道:“如說來怎值三十貫,告辭了!‘
說罷此人拂袖而去。
王安國也是一個勁地?fù)u頭道:“你這青瓷需再便宜些。”
攤主為難了一陣道:“也罷了,客官說多少錢來?”
十七娘道:“你看哪怕這青瓷的天青釉色再好,但覺得哪處有了瑕疵,就棄之不顧了。”
章越道:“我倒覺得知了瑕疵就好。”
“為何?”
章越道:“完美的器物,總覺得有些不真實(shí)。知道了他的不足之處,若能接受就足以了。”
十七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章兄,這番話里似還有一番深意。”
章越道:“正是,交朋友也是如此,人無癖者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者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就是這個道理。”
十七娘欣然道:“章兄見識真不同常人。”
“不敢當(dāng)。”
章越與十七娘寥寥數(shù)語,亦生知己之感。
正說話之間,卻見遠(yuǎn)處幾名女使與一群仆役,正推開游人尋來。
面對這些豪門健奴,游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十七娘看向章越道:“是我家人派人來尋我了。”
章越道:“才想到小娘子一人在此。”
章越方明白愛因斯坦相對論,為何與妹子在一起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十七娘道:“章兄,吾二兄對你的才學(xué)甚是青睞,若有閑暇,不妨到府上一坐。告辭!”
說完十七娘離去。
章越目送對方隨著奴仆而去,王安國已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青瓷買下端給章越道:“兄弟覺得如何?”
章越笑道:“甚好,喜則喜矣,何必在乎些許瑕疵。”
王安國大笑道:“正是如此。今日真是不虛此行,三郎如何呢?”
章越望著一眼池邊也道:“我也是如此。”
Ps:這章寫得晚了,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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