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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鷹的榮耀 271,唇槍舌劍
“但愿您一切順利。”
在之前,為了避嫌,埃德蒙有意避免去參與到宮廷內(nèi)部事務(wù),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多次聽說過,瑪麗亞公主和特蕾莎皇后之間的矛盾,簡直是水火不容。
用腳想都能夠想到,一個外來戶公主,居然敢和皇后陛下分庭抗禮,背后肯定有陛下在為她撐腰,而這也就意味著,這實際上是兩位陛下之間的矛盾。
而今天,看上去這種矛盾就到了爆發(fā)的臨界點了。
難怪夏奈爾小姐那么魂不守舍的樣子,原來是碰到了這種麻煩事……他不由得同情起了夏奈爾。
而更讓埃德蒙難繃的是,自己好像也因為陛下的命令,而被卷入到了其中來。
保護(hù)瑪麗亞公主……這種麻煩差事,如果能夠躲開的話,他寧愿立刻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唯恐沾上自己。
可是,既然這是陛下的意愿,那么他也責(zé)無旁貸。
所以,埃德蒙現(xiàn)在也不禁頭疼了起來。
而埃德蒙透露出的同情神色,讓夏奈爾心里也頗感寬慰,于是她也安慰起了埃德蒙,“伯爵先生,請您也不用過于擔(dān)心。特蕾莎皇后一向端莊持重,她知道自己身為皇后的義務(wù),所以她做事都很有分寸的,輕易不會讓我們?yōu)殡y……而且,我也會見機(jī)行事,替她們打圓場的。陛下肯定希望無事發(fā)生,所以我們首要任務(wù)是盡量息事寧人,不到萬不得已,您也不用出手。”
“但愿如此吧。”埃德蒙對此也只能抱以苦笑。
接著,兩個人先約定了以后定期碰面的時間,以及書信交流所必須要使用的文字暗號和格式,最后伯爵才匆匆告辭,準(zhǔn)備返回巴黎幫助陛下控場。
而在伯爵走后,夏奈爾也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向著瑪麗亞公主的住處走去。
之前,蘇菲偷偷跟著夏奈爾過來的時候,因為見不得光,所以只能住在夏奈爾的房間里;而現(xiàn)在,既然一切都已經(jīng)挑明了,那么她回到楓丹白露之后,自然也名正言順地住進(jìn)了瑪麗亞的房間里面。
說到底,她雖然勾引了皇帝陛下并且做下了茍且之事,但她并非囚徒,仍舊還是帝國尊貴的客人,哪怕特蕾莎皇后也沒辦法以正當(dāng)理由來處罰她。
很快,夏奈爾就來到瑪麗亞的居處。
因為最近她和瑪麗亞公主走得近,所以衛(wèi)兵和侍女們根本就沒有阻攔她,她直接就來到了“瑪麗亞公主”的房間里面,而這時候,公主殿下正在梳妝間。
夏奈爾敲了敲門,得到了許可之后走了進(jìn)去,然后她發(fā)現(xiàn),蘇菲殿下正在不慌不忙地試著衣服。
這些衣服,自然也是瑪麗亞留下來的,瑪麗亞的行事風(fēng)格浮華張揚,她留下來的衣服,都是貴重的宮裙,還有一大堆珠寶首飾。
恰好,蘇菲也是同樣的愛好和性格。
在美泉宮里,她同樣也有著寬闊奢華的衣帽間,此刻也正歸屬于瑪麗亞享用。
一路上她跟著夏奈爾過來,是打著“女仆”的幌子的,所以根本沒有余裕來滿足自己的愛好,現(xiàn)在既然名正言順地以瑪麗亞的名義回來了,那她當(dāng)然第一時間要享用享用。
而這種從容鎮(zhèn)定的風(fēng)范,讓夏奈爾也不免有幾分佩服了。
“殿下,您還真是不當(dāng)回事啊……”
“為什么要當(dāng)回事?”蘇菲瞟了夏奈爾一眼,然后再繼續(xù)看著鏡中的自己,“就算她知道這一切,難道她又能把我怎么樣嗎?我可不會跟我那個不成器的妹妹一樣無能軟弱,她休想擺布我。”
蘇菲的回答,讓夏奈爾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皇后陛下不能以法律來懲治您,但至少……她是皇后陛下,她如此暴怒的話,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那不是正好嗎?她早該吃點苦頭了。”蘇菲不以為然地冷笑了一下。“一直以來,她都以勝利者的態(tài)度來面對我們,現(xiàn)在她也該知道,她只不過是稍微走運點罷了,沒有什么地方比我們厲害的——”
接著,她拿起了一對做工精巧的珍珠耳環(huán),小心翼翼地戴到了耳朵上。
然后,她又仔細(xì)地端詳了一下鏡子里的自己,似乎頗為滿意,這時候才重新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夏奈爾,“他有什么話要告訴我嗎?”
“陛下已經(jīng)吩咐我和基督山伯爵大人來保護(hù)您了。”夏奈爾連忙向蘇菲解釋,“不過,陛下也希望您能夠控制一下,別讓事態(tài)往最惡劣的方向發(fā)展……畢竟,他對皇后陛下也內(nèi)心有愧;而且,現(xiàn)在他有更加重大的事態(tài)需要應(yīng)對,實在抽不出心思來處理這些事——”
“都是他自己惹出來的事情,結(jié)果卻躲在了一邊,還好意思來教訓(xùn)我!”蘇菲一聽就不樂意了,忍不住小聲抱怨,“還有,這個沒良心的壞蛋,枉我這么精心打扮了,也不知道來看看我……”
不過,罵歸罵,蘇菲也知道,眼下艾格隆是真的不方便火上添油,過來看自己,所以也只是抱怨兩句罷了。
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自己這里見不得光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故意推動矛盾更加激化,萬一事情全部敗露出來,后果絕對不堪設(shè)想。
所以哪怕嘴上說的多么毒,在理智的驅(qū)使下,蘇菲還是選擇了和艾格隆一樣“息事寧人”。
但同樣是息事寧人,其中也是有區(qū)別的,蘇菲可不打算向特蕾莎屈膝求饒,畢竟心高氣傲的她,和妹妹瑪麗亞算一起,已經(jīng)兩次在特蕾莎這樣承受了重大的“折辱”了,她心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她頂多只能做到不主動激化矛盾,絕不可能低三下四地請求原諒。
對于蘇菲這種矛盾的心態(tài),夏奈爾雖然不能完全掌握,但多少也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來,所以她也知道,現(xiàn)在必須自己來幫忙打圓場了——哪怕需要冒點險,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沒辦法,誰叫自己是陛下的臣仆呢?
“特蕾莎讓你什么時候帶我過去?”確認(rèn)自己已經(jīng)打扮妥帖了以后,蘇菲反問夏奈爾。
“如果您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的話,我現(xiàn)在就可以帶您去面見皇后陛下——”夏奈爾連忙回答,“您不用擔(dān)心,遵照陛下的安排,我會全程陪同在場的,也請您口下留情。”
“這是她的幸運。”蘇菲只是冷哼了一聲,然后擺手示意夏奈爾帶路。
于是,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房間,再向著特蕾莎的寢宮走去。
一路上,蘇菲知道,自己是在扮演“瑪麗亞”的角色,所以她故意低著頭目不斜視,以此來掩飾自己對這里的陌生,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夏奈爾;而在她們兩個所過之處,總有人驚訝地盯著她,然后偷偷地竊竊私語。
顯然,瑪麗亞的“突然回歸”,肯定會讓人猜測之前她的所謂歸國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進(jìn)而猜測她肯定要借此搞什么陰謀。
對此蘇菲已經(jīng)無所謂了,反正也沒有人膽敢當(dāng)面對自己問東問西,他們就算私下傳什么閑話,自己也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而且說到底,名聲敗壞的是瑪麗亞,跟她又有多大關(guān)系?
很快,她們就來到了特蕾莎的寢宮門外,然后夏奈爾向侍從通報了自己帶著瑪麗亞殿下前來覲見的請求。
侍從進(jìn)去通報,然后很快就返回了過來,傳達(dá)了皇后陛下的命令——讓她們立刻進(jìn)來。
于是,夏奈爾帶著蘇菲又一起走了進(jìn)去,最終來到了一間寬闊的會客廳當(dāng)中。
這間廳堂裝飾奢華精巧,但偌大的殿堂當(dāng)中,仆從們卻都被驅(qū)趕走了,只有特蕾莎一個人站在里面,孤零零地反倒是讓人有點感傷。
在她們進(jìn)來之后,特蕾莎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兩個人的身上。
夏奈爾因為心懷愧疚,所以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禮;然而“瑪麗亞”卻只是神色如常,微微腰彎了一下,顯得對皇后陛下沒有幾分尊重。
特蕾莎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然后視線停留在了瑪麗亞身上,死死地盯住了她。
這種毫不掩飾的怒氣和厭惡感,讓旁邊的夏奈爾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她也不敢說話,只是在行禮之后退到了旁邊,然后小心翼翼地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
然而,面對皇后的怒氣,蘇菲卻仿佛行若無事,處之泰然。
畢竟,老皇帝和梅特涅當(dāng)著她面怒吼痛斥的場面,她都不止經(jīng)歷過一次,現(xiàn)在這種場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她自己不尷尬,那么尷尬的就是別人了。
而在特蕾莎看來,面前的瑪麗亞毫無愧色,甚至還隱隱約約有一點洋洋自得的樣子。
而且,她現(xiàn)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簡直和記憶中蘇菲的樣子一模一樣,而這更加平添了她心中的幾分焦躁和怒火。
她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盛怒之下的她,一下子也難以去分辨了。
“我原本就不指望您知道什么叫做廉恥和慚愧,不過看您現(xiàn)在這樣洋洋自得的樣子,我著實還是有點吃驚。”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特蕾莎冷冷地開口了,“莫非您認(rèn)為,自己如此自甘下賤,敗壞家門,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嗎?”
“尊敬的皇后陛下,您在說什么話呢?”蘇菲看似畢恭畢敬,但是實則卻暗藏機(jī)鋒,“我去只是去吉維尼看看風(fēng)景而已,這有什么問題嗎?在看風(fēng)景的時候,順便和皇帝陛下敘敘舊談?wù)勑模@又有什么問題嗎?難道我身為公主,還沒資格面見陛下了不成?”
果然是瑪麗亞,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而且足夠刻薄刺耳,聽得特蕾莎心頭一堵,那火氣就更加往上冒了。
“您如果真這么光明正大,那何必又玩弄這些花招,避人耳目,假借回國的名義偷偷跑過去呢?不是您自己覺得丟人嗎?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一國公主……就算是路邊的野婦,都未必有您這樣不知廉恥!”
因為盛怒,所以特蕾莎也說話愈發(fā)刻薄起來,這樣的話,同樣也刺傷了蘇菲。
這番話同樣可以原封不動地投射到蘇菲本人頭上,而這更刺激出了她心中的憤怒和不甘——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我又何必像老鼠一樣不見天日?!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沒有“露出原形”來。
“您這又是從何說起?”她忍住氣,然后冷笑著回答,“我只是說回娘家一趟,從沒有說過不回來了,我是在為法蘭西政府辦事,既然事情已經(jīng)辦好了,而且法蘭西對我如此熱情,那么我也只好盛情難卻了——有什么不行的嗎?莫非我還得把我的行蹤跟您一一報告不成?”
說到這里,她又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說了下去,“再說了,陛下對我的辦事成果感到很滿意,您又有什么必要再去多管呢?”
這個一語雙關(guān)的話,別說特蕾莎了,就連旁邊的夏奈爾聽了都膽戰(zhàn)心驚,她慌忙對蘇菲使眼色,示意她別再這樣火上添油了。
可是在氣頭上的兩個人,當(dāng)然誰也沒有注意到單薄的她。
“巧言令色,無恥之尤。”特蕾莎冷冷地下了論斷,“您難道以為,自己做下這些,還臉上有光不成?您不光丟了自己國家和家族的臉,連自己都貶低得一無是處了。他只是把您當(dāng)成了一個替代物品罷了,在他面前您甚至連自我的人格都不配保全……就這樣,您都能夠驕傲起來?可笑……可憐!”
如果這是瑪麗亞的話,肯定會被戳到痛楚然后暴怒,可惜的是,這是蘇菲,她非但不會傷心,反而甚至?xí)悬c小驕傲。
于是,她反而冷笑著反問特蕾莎。
“我知道,但我能夠忍,請問您能嗎?”
這個反問,讓特蕾莎瞬間愣住了。
“在我們相處的時候,我親耳聽到他呼喚我姐姐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次,但我忍了,那么您呢?他有沒有在您面前做過類似的事?”蘇菲繼續(xù)追問。
而這個問題,恰好就是特蕾莎根本不愿意面對的。
于是,就在此刻,攻守仿佛易位了。
其實特蕾莎從來都沒有瞧得上瑪麗亞,對瑪麗亞她滿懷輕蔑,但是另外一個人那就不一樣了。
那簡直是夢魘,甚至名字她都不愿意提起。
“……您……您活該進(jìn)地獄!”特蕾莎怒急之下說。
“我覺得已經(jīng)受夠懲罰了——”蘇菲反駁,然后輕輕地提了一下裙子,當(dāng)然只露出了一小截的腳踝,就像是在挑逗一樣,“您要不要現(xiàn)在再檢查一下?”
特蕾莎當(dāng)然不想再去“檢查”了。
當(dāng)時,特麗莎把瑪麗亞狠狠處置,是出了一口惡氣,但現(xiàn)在卻好像成了“回旋鏢”。
她當(dāng)然不會覺得自己把瑪麗亞逼瘋了,她只會覺得這是瑪麗亞罪有應(yīng)得。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此時特蕾莎的腦中,突然只剩下了這么一個想法,她想要將這個厚顏無恥又屢屢冒犯自己的人,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也只有這樣好像她才可以一吐心中的惡氣。
而這時候,別人才能夠看得出來,在她平日里“開明”、“慈悲”的外表下,原來她終究也藏著一顆以“大理石”雕琢出來的心臟。
這顆心臟,在為最心愛的人跳動的時候,會激情澎湃有血有肉,但是在必要的時刻,卻也同樣會和鐵石一般冰冷和殘酷。
“殿下!您慎言吧!”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夏奈爾終于看不下去了,大著膽子中斷了她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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