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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賦 第九百六十二章波瀾暗涌
宇文君也沒有詢問人皇陛下現如今的心境如何。
在宇文君的印象中,人皇陛下的心境始終都波瀾不驚,偶有波折,也只是轉瞬即逝。
“我該如何陪伴你呢?”宇文君忽然開口道。
千靈公主來了,身為恒昌宗主,宇文君總得盡一下地主之誼。
若是冷了場,姑娘家難免會寒心,畢竟她帶來的情報,也是極其讓宇文君提神醒腦的。
“你這么忙?怎會有時間陪我?”千靈微低頭,輕聲應道。
新政一事,關乎了人族的命運前途,絕對不可馬虎。
千靈雖說不參與朝政,但并不意味這個姑娘家不懂政事。
神域的朝華試即將開始,司馬家族與孫氏家族的九族已陣亡在戰場上,這一屆的朝華試,無疑是最為公平公正的一次,
身為人族的公主殿下,何嘗不知道許多弊病,許多矛盾,都是長期的不公平所積累的,故而,只需要一次絕對的公平正義,便可令千瘡百孔的體系,直接痊愈。
宇文君苦澀一笑道:“其實這會兒不是很忙。”
“我也在等消息。”
“還是有時間陪著你四處走走的。”
千靈抬起頭,凝視向對方,年輕的八顧之首眉宇之間的愁緒很濃。
“這太勉強了!”千靈道。
可宇文君又不能直接送客。
“走吧,我們四處走走,勉強歸勉強,但不能少了禮數而且我也有許多話想要對你說。”宇文君起身,故作柔和笑道。
千靈跟著起身,宇文君心念微動,轉瞬之間,兩人便來到了橫龍山深處。
千靈的視野中,是曲折的路道,是許多依山傍水的精致建筑。
“這里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靈氣濃郁,的確適合修行。”千靈也是第一次來到橫龍山深處,心有所感道。
今日風和日麗,讓宇文君想起了上一次與顧雍,北寒菲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然后讓他們這對多災多難的有情人前往魔界蟄伏。
回想起來,宇文君唯有無窮的悔意。
而這一次,命運的齒輪,將會在秋清這里略作卡頓。
都說風華正茂時一舉一動都是風景,可是宇文君心里唯有沉重與懷念,他已意識到,他再也回不去許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了。
“所以陛下對你明里暗里的說過許多?”宇文君忽然問道。
千靈跟著宇文君身旁,一只手負在身后,流露出屬于公主殿下獨有的威儀,淡淡言道:“偶爾間,還是可體會一些的。”
“我也不知父皇心中作何感觸。”
“但我知道,這是父皇為數不多,顧念舊情的時候。”
“所以,丞相大人的生死存亡,只能靠你了。”
宇文君肩膀一陣沉重。
戰場廝殺,若是袍澤遇到危險,宇文君還可以憑借自己的君主之刃,為袍澤殺出一條逃生的血路。
可這一次是屬于政壇上的廝殺。
有些事情經不起推敲,有些事不死點人,是無法蓋棺定論的。
“我盡量吧。”宇文君底氣不足道。
千靈看了看宇文君的側臉,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已心境滄桑。
三日后。
南下的路上,王博野一路順暢,并未遭遇任何圍追堵截。
從臨縣出發,只要平穩度過最初的千里路程,之后便是一片坦途。
途徑多個州郡之后,王博野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氣,但也不能掉以輕心,若是在半路上被那位何青公子派出的殺手給殺了,那也就白死了。
古往今來,查不出來的命案實在是太多。
而老百姓所知道的,都是能查出來的命案。
馬車內,程澤一家人也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漸漸釋然,南下之旅,何嘗不是一條人生之路,且這條路上的心境變化,超越了程澤這些年來的心境積累。
“日子上來算,再有三日光陰,便可進入長蘭州地界,等抵達徐家府邸外,已經是五日之后的事情,這五日很關鍵,你們最好不要隨意走出馬車。”駕車的王博野提醒道。
車內的程澤聞言,很輕松的應道:“我知道。”
這輛馬車經過繁華鬧市,也經過窮鄉僻壤之處。
最近這些日子,南方個州郡的街道不如往昔那般喧嘩,看似人多,實則每一個人都是形單影只,至少不能在鬧市中聚在一起議論新政。
而官府,也是忙碌的焦頭爛額。
大量官差巡邏,維持秩序穩定,防止人們聚在一起議論。
可哪怕如此,到了夜間,依舊會有許多人偷偷摸摸的聚在一起,或是議論,或是策劃一些較為敏感的事情。
往昔,若是發生了好勇斗狠之事,亦或是遇到了扯皮的官司,官府還能處理的游刃有余,可最近這段時日,這股突然之間崛起的浪潮,讓官差徹底忙活不過來了。
遇到打架斗毆的,只是口頭訓斥幾句。
遇到扯皮的官司,也放棄了許多復驗的過程,盡可能快速蓋棺定論。
哪怕如此,官府的牢房里,也已經人滿為患。
有些人是愣頭青,一不小心觸碰了霉頭,還有些膽子大的人,則是故意在官員面前嚷嚷新政有多么好。
隨著這股風潮越來越大,人們也逐漸意識到,許多事情都是可以法不責眾的,許多權益,是需要自己不遺余力的爭取。
各地官員,無不是焦頭爛額。
不少官員心想著聚集一群心狠手辣的地痞流氓去制衡牢騷太多的百姓,這個辦法一直都很慣用,唯獨這一次,徹底失靈了。
許多收到好處的地痞流氓,總是被人數更加龐大的百姓聚眾打死。
這般風口上,地方官員尚且處處捉襟見肘,更別說一些地痞流氓了!
王博野一路上自然是有不少聽聞,就連車內的程澤等人,亦是如此。
“世道會變個樣子嗎?”程澤忽然問道。
程澤雖說不懂政事,但他此前一直都是一個還算有點道行的生意人,對于人心變化,有著一定程度的敏感度。
而他也意識到,這個節骨眼抵達長蘭州徐家府邸外跪下伸冤,也必然會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路上與這位隨風公子偶爾間的交談,程澤也大致猜測出了王博野的本心。
“可能會,可能不會。”王博野深思熟慮后,皺著眉頭應道。
自古以來,民意洶洶,但民意從來都不是改寫歷史的關鍵力量。
也只能但愿這一次的民意,會有傾天之力。
程澤聞言,并無多少感觸,他猜測出了另外一件事,小心問道:“所以,你是恒昌宗主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的剎那間,王博野眼神一震,嘴角微微上揚,第一次被外人覺得是宇文公子的追隨者,這種感覺似乎也還不錯。
“何以見得?”王博野反問道。
程澤一家人聽到恒昌宗主的名頭,眸子里同時泛起光輝。
路途上來算,臨縣距離那座橫龍山不遠。
程澤心里已有了自己的答案,說道:“這些年來,也只有恒昌宗主愿意在明面上的照顧老百姓,為此,他得罪了不少權貴。”
“我只是隨意猜測的。”
“隨風公子莫要當真!”
王博野低著沉思道:“有時候不要隨意猜測,因為此事,同那位恒昌宗主沒有任何關系,那位宗主大人戰場上的事情都還忙不過來呢,更別說照顧你了。”
“并不一定所有好事,都是恒昌宗做的,其實權貴中也有不少心懷善念的好人。”
程澤心里一頓,揉了揉臉頰,道:“或許是我最近這些日子過于憔悴,想不開的事太多,才會有這般看法。”
“但那位宗主大人,的確深得人心。”
臨縣內,所有貧苦之家的孩子,都已進入恒昌書院求學。
雖說恒昌書院的學子比不過南嶺書院的學子,但程澤內心深處也是極其希望,貧苦之家可走出麒麟子。
王博野之所以這般應對,也是程澤的胡亂猜測,暴露了宇文公子。
雖說大多數有頭有臉的人都已猜測到如今的這股浪潮是宇文君一手主持的,但是沒有證據,也無可奈何。
畢竟許多人還都誤以為,宇文君還在對峙神族大軍呢。
玉華州,一座精巧的別院里。
何青站在屋檐下,內心起伏不定。
得知那個人姓王之后,何青并未打探王家的衣冠弟子,因為沒有意義,何青稍微一想就知曉這件事與王家沒有關系,只不過是那個姓王的人隨口一提,混淆視聽罷了。
再說了,王長生之死,到現如今,都還是一樁無頭公案。
程澤渺小如塵埃,怎么可能會進入王家的視野中。
連續幾日,都不知曉程澤的消息,光是知道程澤南下。
朗豐州那里,何青已派人在多處交通要道上潛伏了下來。
而玉華州這里,何青親自鎮守。
忽然間,一位身著長裙的貌美女子從走廊里緩步而來。
“怎么了?這幾日你都心神不寧?”徐柔問道。
徐柔,屬于徐氏家族的旁支血脈,雖說是旁支,但距離嫡系不遠,過年的時候,徐柔也曾進入過長蘭州那座府邸,雖說距離八顧之一的徐源太遠,但好在也在同一個院落里吃過一次團年飯。
“難道是修行遇到了瓶頸?”徐柔小聲開口詢問道。
小兩口很恩愛,盡管徐柔也知曉自己的丈夫在背地里有別的女人,但徐柔一直都裝作不知道。
因為何青是一個頗有才能的人。
盡管背靠徐氏家族,可是徐柔這一脈在家族內并無話語權,許多時候只能依靠自食其力,家族的榮光固然偉大,但那都是屬于嫡系血脈的。
旁支最無奈之處在于,繁華萬丈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
而且徐柔家中,暫時還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年輕人。
故而,何青才是家中的頂梁柱。
開枝散葉之后,只要不遇見生死存亡的大事,則各是各的命數。
徐柔這一脈,只是血緣上與嫡系較為接近,但實力并不強。
何青道:“倒也沒什么不順心,只是莫名的心境低落,最近的玉華州百姓議論紛紛,連我門,尚且不敢乘坐馬車。”
“仇官仇富之人太多,頭一次感到什么叫做人心惶惶。”
“也不知這股浪潮,何時才能結束。”
何青從來都不會在妻子面前敘說自己的各種不容易,雖說妻子也略懂時政,可終歸只是個婦道人家,經不起風浪的洗禮。
女人這一輩子,最后也別經歷風浪。
如扶搖女帝那樣的人,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
徐柔也感到憂心忡忡,這股勢頭若是只強不弱的發展下去,世家大族必會受到人皇陛下的制裁。
總會有人,為了心中理想以命相搏。
“無妨,我們這一脈并不強,天塌下來了,會有高個子頂著。”徐柔挽著何青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何青干笑道:“不說這些了,你安心養胎,大小事宜交給我就好。”
妻子溫柔的依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會心一笑道:“好,聽你的。”
長蘭州,一家破舊的酒館里。
一個身材高大的胖子,坐在破舊的茶桌上,一壺酒,兩顆鹵雞蛋,一碟花生米,手里還盤著山核桃。
在他對面,則是一個豐神如玉的年輕公子。
“上了年紀的人,為何總喜歡看上去很舊的場所,是因為煙火氣?還是因為懷舊?”徐源端起酒杯,一臉狐疑的問道。
年輕人當然不喜歡破舊的地方,會有灰塵,而且周圍都是一些上了年紀又長得不好看的人,并且多有小人之心。
謝一鳴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想要暗示一下,但想了想算了,他也想要借助接下來的事情考驗一下這個未來的南方領袖。
按照宇文君的說法,此事過后,徐源不一定是南方領袖。
但若是徐源通過了謝一鳴的考驗,哪怕整個徐氏家族徹底身敗名裂,謝一鳴也會想方設法讓徐源成為下一代的南方領袖。
謝一鳴耐心解釋道:“對我們而言,是一種清凈感,可以讓我們的心平靜下來,而周圍那些粗鄙的,善良的,亦或是丑惡的人,若論見世面之廣,以及勾心斗角的能力,自然遠不如我們,弱者在強者周圍徘徊,是不會影響強者心境的。”
“比如說,你這會兒的心就很悠閑,可若是周圍有許多與你實力相差無幾的人,你的心不一定能靜下來。”
徐源端起酒杯自顧自的抿了一小口,豁然開朗道:“原來還有這般說法。”
“所以這是一種另類的欺軟怕硬?”
謝一鳴沒好氣道:“人的氣場總得適應各種場合才行,不然如何成為強者。”
徐源一臉謙和道:“受教了。”
“白日小酌幾杯,夜間我再帶你去喝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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