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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啼長安 第310章 春風(fēng)化雨淚成殤
在這個簡單又有些灰暗的客棧里,楊懷信的到來,讓李萱兒又喜又悲。
“寶州、義州、暉州呈三角分布,郎君帶隊打的寶州為最西,也就最靠近南詔邊境,當(dāng)時蒙莘就在寶州。
我?guī)ш犎チ肆x州,李長風(fēng)去了最南的暉州。他們號稱兩萬人,實際上已經(jīng)很多士兵帶傷,又千里奔波,疲憊不堪,戰(zhàn)斗力比不上我們。
最怕就是他們突圍出去之后,往山里一鉆,那我們根本沒有勝算。所以郎君一開始就讓捉守郎帶著我們的人,守在他們退回南詔的必經(jīng)路口。
一來是堵截逃走的蠻兵,二來,我們追兵追到此處,也知道回頭。可......”
這是鄭顥的風(fēng)格,他不會傻到去做冒險入敵境的事。她咬牙問道:“我們的人,是不是由參將李染帶隊?”
楊懷信詫異的看著萱兒,立刻就明白了:“難道,李染是圣上的人?”
“他是東宮的人。”
阿柏說的都是真的。阿兄的人害鄭顥進(jìn)了南詔境后失蹤,他和五百親衛(wèi)生死未卜。
三郎……你在哪里?
萱兒毫無征兆的淚如雨下。
大家都沉默了,跟著楊懷信進(jìn)來的張直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袋子,摸出一丸清香丸扔進(jìn)口中嚼含著。
這個假設(shè),他們在路上就已經(jīng)假設(shè)過了。現(xiàn)在不過是假設(shè)變成現(xiàn)實。
過了好一會,楊懷信才說:“我聽說郎君失蹤,便帶人沿路進(jìn)山找過,走了幾里地,看到一片沼澤。沼澤旁邊那段路像是戰(zhàn)場,遺留有破損的兵器,但是馬匹、尸首都找不到。沼澤就在旁邊,也可能......”
這太有可能了。
楊懷信這時看到了聞訊趕過來的李雪晴,她扶著門框,臉色蒼白,瞪著驚懼的大眼睛。他忙道:
“崔公子沒有跟去,他當(dāng)時在播州城里忙著處理傷員。剛才李將軍說,太多人出城,怕被宮里來的人發(fā)現(xiàn),只讓我一個人跟過來。”
李萱兒抬頭看著楊懷信,他的眉眼之間還是那樣赤誠以待。
楊玄價當(dāng)年為了在禁軍安插自己的勢力,將他送入羽林衛(wèi),這倒成就了他,讓他和其他宦官有了最大的不同,就是眼光越過了宮墻。他的眼光滾燙:
“你若想去找郎君,我陪你一起去。找得到一起回來,找不到,讓南詔償命。”
萱兒心頭一熱:“這正是我想說的話。郎君在川黔布下的人還有嗎?我雖迫不及待,但也要為所有的人著想,不能貿(mào)然入境。”
楊玄價搖搖頭:“那些人都是和郎君單線聯(lián)系,他們布下的暗探,又是和他們的上級單線聯(lián)系。
這次奪回三州,全靠內(nèi)應(yīng)燒了糧草,城內(nèi)百姓過于憤怒,自發(fā)拿起棍棒圍打蠻兵,我們趁亂攻城,事半功倍。
不過,在寶州能找當(dāng)?shù)厝俗鱿驅(qū)В疑洗稳刖常驼伊藘蓚€當(dāng)?shù)厝恕V辽僮叩秸訚桑且宦范紱]有出錯。從寶州出去,南詔最近的一個聚居地叫赫章。”
“雪晴,”萱兒向她招招手,雪晴走到她身邊,她微笑道:“你帶著綰綰、木藍(lán)到播州去幫崔公子,他和軒轅集只有兩個人......”
“不,我要和您一起去,他在城里治傷有沒有什么風(fēng)險,您要去南詔,我還要出去準(zhǔn)備些藥材才行。”
李雪晴得知崔瑾昀無恙,她一顆心已放下,現(xiàn)在她要做的,是她認(rèn)為更重要的事。木藍(lán)當(dāng)然不愿意,她是公主的貼身婢女,這都不貼身了,那她還有什么用?
“一起去也好,一隊人里有男有女,更容易混過去。”張直方淡淡說到:“楊將軍多弄些臂張弩箭來,那個輕巧,她們現(xiàn)在也都會發(fā)射了。”
“好。我連夜回去,你們明日不進(jìn)播州,直接往寶州走,寶州守將是黃巢,你們拉來的米糧交給他就行。”
楊懷信說完,要來紙筆,和張直方二人寫寫畫畫了一番,才辭別萱兒回了播州。
雄雞啼曉,邊城和長安城郭東莊都一樣。
客棧掌柜給張直方指了個地方,那是夜郎的邊市。這不是衙門組織的市場,而是南詔和天朝百姓自發(fā)形成的一條貿(mào)易街。
街上交易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兩邊百姓各取所需。
張直方帶著扮成隨從的李萱兒和俞然、武瑞,一起到了阿奔街。
阿奔,在南詔語中是“背簍”的意思,來這里做交易的南詔人,幾乎都是背著背簍的,后來天朝人就把這里叫做阿奔街。
“您是吉澤阿普?”
張直方一眼就看到了客棧掌柜說的南詔老人,他須發(fā)皆白,頭上的包頭巾明顯比別人的都要貴重得多。
特別是每個經(jīng)過他身邊的南詔人,都向他行禮,稱他為“億索”。這一點肯定不會錯,億索是南詔對有身份人的稱呼。
吉澤阿普打量了他們一眼,點頭問道:“是我。什么事?”
“我們想進(jìn)山收靈芝,不知能否替我們找個向?qū)В俊?p/>
“紫芝?紅芝?”
“紅四紫六。”
“五百兩銀子,向?qū)Я斫o三十兩。”
吉澤阿普這是用南詔的山林,當(dāng)成自己的私產(chǎn)來發(fā)財。可也沒辦法,沒有向?qū)ВM(jìn)去只怕出不來。楊懷信的向?qū)菍氈莓?dāng)?shù)厝耍M(jìn)南詔,遠(yuǎn)沒有南詔本地人更熟悉。
客棧掌柜已經(jīng)說了大概價格,張直方早有準(zhǔn)備,俞然上前,雙手捧著包裹遞過去。
吉澤阿普讓身后的男子接了包裹,打開點過之后,他對那青年耳語了兩句,那青年便拿著銀子走了。
過了會兒,他領(lǐng)著個中等個子,小麥色皮膚的小郎過來,他們同向吉澤阿普行禮,那青年道:“阿普,丁嘎來了。”
丁嘎二十出頭的樣子,他光著腳,穿著條露出小腿的寬大褲子,上身的短衫領(lǐng)口開得很大,露出他健壯的胸肌。整張臉上最醒目的,是他黑白分明、目光敏銳的眼睛。
“丁嘎,這些郎君要進(jìn)山采靈芝,你帶他們?nèi)グ伞!?p/>
“是。”
郎君?丁嘎掃了他們一眼,眼光停在李萱兒臉上:這明明是個里扎系咧(漂亮女孩)!
萱兒從沒見過穿得這樣露的男子,眼光都不知往哪放。突然發(fā)現(xiàn)丁嘎好奇研探究她的目光,不禁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張直方向吉澤阿普躬身致謝,幾人領(lǐng)著丁嘎離開了阿奔街。他邊走邊問:
“三十兩銀子先付給你?我們可以等你送回家后再走。”
丁嘎一笑,露出他一口白牙:
“我家只有我一個,回來再給我,我怕不在家,被人給摸了。”
李萱兒上了馬車,她的馬讓給了丁嘎。
一行人沿著天朝邊境,向著寶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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