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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珠華 三十二·反口
場中一時詭異的安靜下來。
蕭恒嘴角帶著一點(diǎn)兒控制不住的笑意,他素來就知道蘇邀是無懼無畏的,遇上這種事,別的女孩子或許先已經(jīng)被嚇蒙了,但是蘇邀不同。
蘇三太太嫌棄她是鄉(xiāng)下長大的,沒有禮數(shù)。
可蕭恒卻只能越發(fā)的體會蘇邀的不容易,好似他幼年時在師傅的救護(hù)下從追殺的瓦剌人手里逃出來時,在山野看到的薔薇花,迎風(fēng)搖曳,不管環(huán)境多么惡劣,都能從石縫中開出花。
那個宮女也沒料到蘇邀竟然是個這樣的人,這里這么多的誥命,又是這樣的日子,公主受傷,皇帝震怒,換做尋常人被誣陷,早已經(jīng)百口莫辯,只怕哭都哭不出來。
可蘇邀倒好,非但沒有驚慌失措,邏輯還如此清晰。
透過月色,宮女抬頭飛快的掃了一眼,看見蘇邀眼里淡淡的譏誚。
這一點(diǎn)譏誚立即讓她心中一凜,手指下意識緊緊摳著地磚,慌亂的俯下身。
她哪里想得到公主今天穿的衣裳竟然還有這個特點(diǎn)?
手上......
有了蘇邀這句話,她的手掌心貼著地磚,恨不得把掌紋都給磨平了。
蘇邀的目光就落在她的兩只手上,仿佛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挑眉帶著幾分諷刺的開口提醒:“姑姑,這樣沒用的,那銀片哪怕是用水都得洗好幾次才能洗去,你現(xiàn)在就算是在地磚上把手都磨破了,只怕也擦不干凈。”
宮女勃然色變,心口如同是被針扎了一下,雙眸猛地一縮。
一直沒開腔的蕭恒已經(jīng)吩咐身邊的錦衣衛(wèi):“去看她的手!”
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越走越近,仿佛是要吞噬人的野獸,宮女趴伏在地上抖得不成樣子,還沒等到錦衣衛(wèi)走到自己跟前,先已經(jīng)尖叫著躲避:“不不不!我們伺候公主,難免要接觸殿下,就算是手上有沾染銀片.....”
蕭恒的目光里便沾了一點(diǎn)戲謔,哦了一聲看向元豐帝:“圣上,她不過是個沒有品級的宮女,平常也沒見近身伺候過十一姑姑,若不是因為推了十一姑姑才沾上的銀片,哪里有機(jī)會沾得上?”
錦衣衛(wèi)已經(jīng)一把抓住了那個宮女,手掌心如同是鷹爪一般,緊緊地鉗制住了她的肩膀不準(zhǔn)她動,而后緩緩扳住了她的手抬起來。
這個過程分明只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但是在那宮女看來,簡直是仿佛過了一世這樣漫長,她嚇得已經(jīng)淚流滿面,根本不敢去看z都已經(jīng)被地磚磨破了皮的掌心。
可田太后已經(jīng)先看到了那個宮女的手掌,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什么銀片?”
眾人順著她的聲音看去,雖然夜色漆黑,但是那宮女身邊的燈籠將她周圍的一切都照的纖毫畢現(xiàn),也把她的手掌心照的分明。
那里分明什么也沒有。
汾陽王妃在田太后身邊站著,目光淡淡的看著蘇邀。
云章縣主已經(jīng)咬著唇冷聲譏諷:“蘇邀你是不是腦子壞了?干什么紅口白牙的污蔑人家?!”
她現(xiàn)在看見蘇邀便覺得牙痛,恨不得蘇邀立即倒霉才好。
新仇家恨夾在一起,如今又見蘇邀信口雌黃,便更是忍不住生氣。
倒是她身邊的田循,心中微微一動,看向蘇邀的眼神更加深沉了幾分什么污蔑?蘇邀分明是在詐人罷了。
毫無證據(jù)被人污蔑的情況之下,蘇邀竟然也能立即根據(jù)環(huán)境編造出一套說辭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心機(jī)可真是....深不可測。
是她以后的勁敵啊。
蘇邀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饒有興味的反問云章縣主:“縣主說笑了,到底是誰污蔑誰,不是很明顯了嗎?”
明昌公主臉色一黑,她向來看不上蘇邀,別說在外面養(yǎng)過幾年,哪怕蘇邀就是在永定伯府長大又怎么樣?
身份跟她的孫女兒比起來,那是天差地別,地下的爛泥哪里能跟天上的云朵相提并論?
可在這一刻,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孫女兒讓她失望至極。
沒有人家半分的沉著冷靜也就罷了,連腦子也比不過人家機(jī)靈!
被這么一對比,越發(fā)顯得她尷尬難堪。
同樣的年紀(jì),蘇邀已經(jīng)能夠在深宮中的算計當(dāng)中完美脫身并且反咬人家一口,可云章呢?
她還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已經(jīng)惹怒了元豐帝的情況之下還在這里分不清狀況的大放厥詞。
真是蠢鈍如豬!
賀太太原本就對明昌公主十分不滿。
大家都不是頭一次認(rèn)識了,也都知道對方的秉性,但是從前大家都還顧著面上的體面,至少面上的情分還是要做到的,若是當(dāng)眾說出什么難聽的話,那跟那些撒潑的無知婦人有什么區(qū)別?
可現(xiàn)在是云章縣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湊上來,也就怪不得別人也不給她體面,她冷哼了一聲,當(dāng)著元豐帝的面也絲毫不掩飾憤怒:“難道在云章縣主看來,誰推倒公主不重要,或者說,你根本不想看見真兇伏法,只想看別人倒霉?!”
這話說得沒有任何的潤色,讓人錯愕。
云章縣主被說的急了:“你胡說什么?誰要看殿下受傷了?這......”
“夠了!”明昌公主厭煩至極,皺著眉頭回頭猛地打了孫女兒一巴掌,見云章縣主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自己,心里又是煩躁又是恨鐵不成鋼,更有對賀太太跟蘇邀的十足的厭惡,抿了抿唇才沉聲呵斥:“圣上跟前,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真是不知道分寸,到底是順風(fēng)順?biāo)娜兆舆^久了,不知道忌諱跟忍讓這幾個字怎么寫。
廣場上安靜下來,只余下那個宮女的哭聲,讓人心里有些發(fā)毛。
元豐帝似笑非笑的瞥了云章縣主一眼,見云章縣主也哭的眼淚汪汪,不敢再說什么話了,這才看向明昌公主。
對上他的眼神,明昌公主心里咯噔了一聲。
從前元豐帝從未拿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那眼神里帶著幾分審視之余,還帶著幾分了然的譏誚。
她更加慌亂了幾分,抿了抿唇,拉著云章縣主就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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