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霧密布 第28章 漫長的黑暗

盡管衣服買了不少，甚至女性用品也讓鄧進(jìn)財買過。

但并沒有人注意到鄧進(jìn)財?shù)漠惓＃谶@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過得不好的人想著如何讓自己過得好起來。

過得好的又想著過得更好，反正他們都在忙著自己的生活，誰又會時時在意別人是怎么活的。

換言之，誰又會真正地關(guān)心鄧進(jìn)財這個老光棍為什么最近頻繁買女人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街上買衣服的老板娘倒是開了一句玩笑。

“鄧哥，咋的，這是討了媳婦啦？”

鄧進(jìn)財嘿嘿一笑：“亂說，就我這個樣子能討得著婆娘嗎？”

老板娘又道：“那是買給相好的咯？”

鄧進(jìn)財：“唉，就我這個條件有個相好的就不錯了，不得好好地伺候著不是嗎？”

老板娘笑嘻了：“那是，鄧哥以后多多照顧生意哈。”

所以，老板娘在乎的也只是她的生意，她才不管鄧進(jìn)財?shù)囊路琴I給誰的。

時間再難捱，它也并不會因為難捱而停滯向前。

2002年春節(jié)前夕，三百多天漫長的等待，袁小芳似乎又等來了一次機(jī)會。

臘月了，農(nóng)村的習(xí)俗，家家戶戶開始?xì)⒛曦i。

盡管寶石村大多數(shù)村民是一窮二白，但養(yǎng)頭年豬還是可以有的。

作為一名殺豬匠，鄧進(jìn)財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一天傍晚，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帶回來兩根豬蹄。

豬蹄燉好之后，熱氣騰騰的擺了正房屋內(nèi)的桌子上。

在這一年內(nèi)，袁小芳并沒有尋著機(jī)會逃離這個魔窟。

也許是看她還算比較聽話的份上，鄧進(jìn)財有的時候允許她上來透透風(fēng)。

比如這一個晚上，一大碗燉豬蹄上桌的時候，袁小芳被允許從陰冷潮濕的地窖里上來，和他共進(jìn)晚餐。

這碗筷剛擺上桌，酒還沒倒上。

外頭來了一個人。

鄧小毛的父親，鄧進(jìn)澤。

也就是鄧進(jìn)財?shù)奶玫埽兄夑P(guān)系的堂弟。

鄧進(jìn)澤這一個晚上出門沒看黃歷，眼睛開了光，見著不該見著的人，所以活該他倒霉。

也因為眼看著又過年了，鄧進(jìn)財傍晚提著豬蹄子回來的時候，院子里那道門沒鎖上。

所以鄧進(jìn)澤得以暢通無阻地進(jìn)了院子，然后推開了正房的門。

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袁小芳，那個失蹤了一年多的女老師，原來一直就在村子里，而且就在警察找了好多遍都沒找著的鄧進(jìn)財家里。

“袁老師？”

不光鄧進(jìn)澤驚訝，袁小芳也驚訝，她也沒有想到這一個晚上，在她從地窖里出來的這個晚上，會來了一個男人。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是欣喜的。

“小毛爸爸……”

然后鄧進(jìn)澤的眼神與背對著門坐著正在斟酒的鄧進(jìn)財對上了。

鄧進(jìn)澤在這位堂兄的臉上看到了陰冷的火花。

“哥，原來真的是你干的。”

鄧進(jìn)財很平靜：“兄弟，來了就陪哥喝一杯。”

“喝就算了，我來是想請你明天給我家殺豬的。”

鄧進(jìn)澤將那只邁進(jìn)門檻的右腳給縮到了門外。

鄧進(jìn)財貌似很熱情的樣子。

“跟我還客氣個啥，燉了豬蹄子，跟哥喝兩杯，哥有話跟你說。”

身材高大，四腳健全的鄧進(jìn)澤卻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他明顯是害怕了。

“我，我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我走了。”

鄧進(jìn)財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拍在了桌面上，臉上的刀疤好久沒有見到的那一種可怕的神色，在這樣的一個寒夜里慢慢地滲了出來。

袁小芳明白，惡魔的因子在這個晚上擋也擋不住的滲了出來，就像鄧松明出現(xiàn)的那個雨夜。

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嗓子。

“小毛爸爸，快跑。”

她明白，只要鄧進(jìn)澤跑了，不光是給了他自己生的希望，也給了她自由的希望。

鄧進(jìn)財?shù)穆曇舴路饋碜缘鬲z。

“哼，走？你覺得你今天走得了嗎？”

幾乎是在說話的一瞬間，他那只瘸腿絆倒了身后的凳子，迅速往門口移去。

門在他身后狠狠地合上，然后是落鎖的聲音。

“給老子老老實實的哈，等我回來收拾你。”

她奔到了窗戶跟前，將那些破爛的報紙給扒開。

夜色漆黑，只聽見鄧進(jìn)澤嗷嗷地叫聲由近及遠(yuǎn)。

再然后，鄧進(jìn)澤的聲音不見了，只聽見黑黢黢的山林里，間或幾聲夜鳥的叫聲。

那夜鳥的聲音叫得人內(nèi)心發(fā)著寒，一股數(shù)九寒天的寒意，瞬間彌漫了她的全身。

她默默地退了回去，然后趴到了床下，掀開通往地窖的蓋子，一步一步地走在通道里。

如豆的燈光，那張鋪著漂亮印花床單的床上，她摸了摸那個混蛋坐過的地方，數(shù)條褶皺。

顫抖著雙手將那些褶皺撫平，然后爬上床，縮在角落里，雙手合十。

默默地祈禱，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有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一種和這如豆的燈光一樣昏暗的希望，一點一點的落幕。

一種更深層次的絕望緊緊地將她包圍。

有的時候，希望一開始之后，注定就是絕望。

她在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她寧愿一輩子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窖中，也不要傷及無辜。

地窖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jì)一樣。

從通道里傳來了惡魔的腳步聲，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那種腳步聲從通道里響起來的時候，就猶如即將要沖上注定會死的戰(zhàn)場一般鼓點一樣，每敲擊一下，就離深淵越來越近。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一張深不可測的刀疤臉，那上面是觸目驚心的血跡，映襯得比這個寒夜還冷的一張臉。

他先是站在不遠(yuǎn)處冷冷地盯著她，然后是他冰冷的聲音。

“我以為你已經(jīng)想好要跟我過一輩子了，沒想到……”

“你，你把他怎么樣啦？”

“哼哼，他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她哭出了聲：“你，你就是一個魔鬼。”

他上前去卡住她的脖子：“哈哈，是，我是魔鬼。你曉得嗎？放過他就是不放過我自己。在我和他兩個中間，我當(dāng)然要選我自己了。”

“你，你遲早會下地獄的。”

“哼哼，地獄，你以為我這樣的人會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