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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三百年 329 草莽藏龍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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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大哥,前頭是哪里?”
“哎呀我的王委員,可不能再喊我大哥了,我現(xiàn)在怕得很。”
從“廖古”出來的廖十兩一臉的糾結(jié),王角喊他一聲“大哥”,他高興是高興,可現(xiàn)在整個“廖古”的人都說他廖十兩有個大官親戚,半夜里就有二舅淌河過了“三丈水”來找他。
大半夜的找他借錢,說是怕白天來了就被別人想借光了。
他娘的……
哦,他娘是外婆,還真是不方便罵。
果不其然,要不說是二舅呢。
第二天一大早,竟然還有挑著糞桶過來的,說是幫廖十兩家里的茅坑清一清。
要不是這位也是同在“廖古”埋一個祖墳,他真的想一扁擔(dān)打出去。
好說歹說,解釋自己不過是給人做向?qū)В思掖蠊倏粗械模簿褪亲约河悬c(diǎn)膽色,這才給了八塊錢。
然后……
八塊錢沒了。
廖十兩感覺自己就是給王角打白工。
不,不是打白工,感覺這一趟做完,差不多自己就要倒欠一屁股債。
“廖大哥,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嘍。”
王角哈哈一笑,看著皮膚黝黑的“八古集”好漢,也是覺得有趣。
這個廖十兩算是半個獵戶,祖?zhèn)鞯镍B銃能打野豬、豹子,山雞、狐貍更是不在話下,所以在“八古集”,還是頗有點(diǎn)名氣的。
不過這年頭,槍法好不算好,膽子要大,沉得住氣,才是真的強(qiáng)。
有些野豬,一槍下去是放不倒的,這時候,就得看人手中的長矛、大刀,野豬沖進(jìn)陷阱倒是還好,一旦沒有沖進(jìn)去,就要看自身的膽魄本領(lǐng)。
廖十兩殺過豬,附近兩縣一鎮(zhèn),有過這樣壯舉的年輕人,一只手?jǐn)?shù)得過來。
也就是他運(yùn)氣不好,守著“八古集”過日子,跑去茶陵縣給人做護(hù)衛(wèi),一個月少說六塊錢有的,包吃包住還有逢年過節(jié)的開銷、紅包。
不過他倒是也看得開,“八古集”這里偶爾抗租抗攤派,就得他牽頭,上年紀(jì)的老人家抬舉他,他就算是個“頭兒”。
其中意思,其實(shí)還差了個字,叫“火頭兒”。
說到底,還是行伍中人的特點(diǎn),一個馬勺一個鍋,袍澤吃喝都是在一起的,只是祖輩傳下來之后,成家的成家,開荒的開荒,也就不再是一個馬勺一個鍋。
但傳統(tǒng)就是這么傳統(tǒng),倘若這一代的年輕人要抱團(tuán)做個事兒,“掌勺”的就是廖十兩,這不是做廚子,而是讓他來分餅分好處。
做事公允不公允,講不講良心,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
也是因?yàn)橹浪麨槿斯溃谑遣庞辛酥暗哪敲匆怀觯詾樗谕饷嬗写蠊俚拈T路,這邊一擁而上,借錢的借錢,借糧的借糧,借大糞的借大糞……
說的難聽一點(diǎn),頗有點(diǎn)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的意思。
見廖十兩一臉憋悶,王角想了想,摸出兩個銀元給他,“廖大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辛苦一下。”
“哎,不行!該是我拿的,我已經(jīng)拿了。”
言罷,廖十兩指了指滑山的對面,“風(fēng)塘左邊是滑山,右邊就是‘大鯉魚水庫’,委員指的方向,其實(shí)是叫筆架山,那里有一伙土匪,不過人不多,倒也不用怕。”
“有土匪?”
王角愣了,然后笑道,“廖大哥,有土匪你們怎么不怕呢?”
“他們才幾個人,惹毛了,夜里就做了他們。”
惡狠狠說話的廖十兩,完全沒有把土匪放在眼里,然后道,“再說了,筆架山這里的土匪,不敢搶本地人,都是搶外地人。”
王角頓時無語,不過想了想,這還真是挺合理的。
畢竟本地民風(fēng)淳樸,山的東南方向,更是淳樸到了極點(diǎn),連“八古集”的老人家們都說他們是“爛命一條”。
“我看這坡上、壟溝,也都種了東西,收成怎么樣?”
“園子是長官的,地有的是開荒,有的是河灘,收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筆架山過來的‘朝家?guī)X’,那里也有一些地,都是山地,種的糧食不好,多是土匪們自己栽的。”
“土匪還種地?”
“不種地吃什么?”
王角剛想說出去搶啊。
突然反應(yīng)過來,本地的土匪不搶本地人,倒也不是良心好,大概就是本地的民風(fēng)過于淳樸,讓土匪們也是有點(diǎn)兒不忍心。
為了混口飯吃,這江湖上的土匪,也真是千奇百怪啊。
窮兇極惡專做無本買賣的有,這種貓?jiān)鞴穮挼木尤灰灿小?p/>
“王大哥,我們?nèi)スP架山看看?”
“委員,筆架山看著不遠(yuǎn),走過去也要二十里地哦。”
“不慌,我在南海,以前就是給人送貨的。”
“送貨的?”
廖十兩瞪圓了眼珠子,上下打量著王角,這皮膚黝黑中等個子的爽快漢子,陡然就被驚到了。
“哈哈哈哈……”
笑了笑,王角道,“廖大哥不會以為,我是天生投了個好胎吧?”
“不是嗎?”
“我是因?yàn)槌闪吮鄙n省的大考狀頭,這才能過來做‘義勇安民委員會’的委員啊。”
“原來是這樣……”
廖十兩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不過主要還是因?yàn)槲蚁壬谴蠊佟!?p/>
“我老婆的姑父是總警長,還是‘忠’字頭的大龍頭。”
直接自閉的廖十兩頓時不想說話了。
跟著王角的彭顏料也是掩嘴直笑,開口對王角道,“姐夫,你怎么欺負(fù)老實(shí)人。”
“廖大哥說是老實(shí)人……倒也不假。”
王角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彭顏料,“十一,你若是在‘廖古’,怕不是做不到廖大哥這般。”
想要反駁的彭顏料,張了張嘴,又想了想,竟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點(diǎn)頭承認(rèn)道,“姐夫說得是,我要是在‘廖古’,早就把早上那些個吵吵嚷嚷的都打了出去。”
“還有就是老實(shí)不是木訥,大樹底下那幾個老人家,可是讓廖大哥做了這一代領(lǐng)頭的,你敢抗你家‘長沙路忠武軍’的長官命令么?廖大哥可是抗過租子抗過攤派的。”
簡簡單單幾句話,彭顏料頓時聽懂了其中的區(qū)別。
廖十兩聽王角和彭顏料在說他,卻是神色不變,反而還是黑著一張臉,指著遠(yuǎn)處的筆架山,“王委員,這一路過去,最好還是先在風(fēng)塘吃一點(diǎn)東西,過了風(fēng)塘,去筆架山那就是純走路,沒有人家的。”
“都可以,廖大哥你說我聽,就照章辦事。”
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大官在想什么,但廖十兩覺得,王角這個家伙,有點(diǎn)怪怪的,跟以前來安仁鎮(zhèn)的大官,完全不一樣。
說什么要找個地方賣煙招義勇,他怎么覺得不怎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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