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新警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心存愧疚

馬路斜對面的超市搞促銷，姜悅陪著她爸她媽去買了一大堆打折的生活日用品。

打折這種事，姜媽是從來不會錯過的。

像她這樣征地時政府就幫著交了社保，不用上班再過幾年就有退休金拿，平時給洋港、陵海兩個社區(qū)打打零工的老陵海村婦女不少，消息又很靈通，所以日程排得滿滿的。

比如明天一早，要跟老伙伴們一起去另一個超市排隊買特價雞蛋。

又比如小區(qū)東門南側(cè)的火鍋店為吸引人氣，推出了一個包括鍋底、小料和三葷兩素五個菜在內(nèi)，只要三十八元的套餐。

本想著前去消費的客人，吃著吃著會再點幾份肉，至少能把本錢賺回來。

可遇上這幫大媽，老板和老板娘要哭暈在廚房。

她們晚上跳完廣場舞，拿著在手機上付過款的套餐券去消費，一個菜不會多點，套餐里的羊肉、牛蛙、巴沙魚和兩個素菜也不下鍋涮，凈吃店里免費送的小涼菜和水果，喝人家的銀耳羹。

吃飽喝足讓服務(wù)員打包，不但打包菜，還打包人家的小料，連餐巾紙都要順回來……

看著老媽得意的樣子，姜悅尷尬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韓昕腦補著她們一窩蜂殺到人家店里時的樣子，就覺得好玩，禁不住問：“媽，明天除了去買雞蛋，還有別的活動嗎？”

姜媽收拾好打折的商品，拿起手機翻看群聊：“張楚紅喊我跟她們一起去售樓部，人家有車來接，八十塊錢一天，就是去圍著樓盤的模型看看。”

姜悅哭笑不得：“媽，你打算去給開發(fā)商當(dāng)托兒！”

“就算我不去，一樣有別人去。去售樓部還有蛋糕、餅干吃，有飲料喝，站累了可以坐下歇會兒。

給社區(qū)干活那么累，一天也只有八十，活兒干了，錢還不好拿，上上個月的工錢到現(xiàn)在都沒跟我們結(jié)！”

“政府的錢是不好拿。”韓昕微微點點頭。

這年頭，賺點錢容易嗎？

姜媽覺得女婿比女兒懂事，捧著手機眉飛色舞：“后天去幫楊江蘭家老二鋪草坪，一百二一天，鋪好就拿錢。還有個老板找我們幫著發(fā)傳單，那個老板太小氣，一天只給六十，我們懶得去。”

“媽，你能不能別這么折騰，在家呆著不是挺好的嘛。”

“什么叫折騰，我有手有腳的，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不動。”

“想干活還不容易，去城南派出所幫著做飯！”

“去派出所燒飯不自由，工資還沒在外面打零工多。”

“那你能不能別再翻垃圾桶，搞得像撿破爛似的！”

“誰翻垃圾桶了，昨天的那些紙箱，是人家不要喊我去拿的，再說我也沒往拿，在樓下歸攏了下，就打電話讓收廢品的收走了。”

姜家在老陵海村的村民中，屬于比較沒出息的。

老姜在派出所上班，工資不高。

這個家之前一直靠姜媽到處打零工、順帶著撿破爛賺錢補貼家用，直到征地拆遷才真正過上了好日子。

老姜知道女兒要面子，不喜歡老伴兒再撿垃圾，事實上女兒小時候就因為這事不知道發(fā)過多少牢騷。

都說兒不嫌母丑，見她又嫌棄起老伴兒，很想問問她小時候的學(xué)費和零花錢是從哪兒來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干脆來了句：“昕昕，你們明天還要上班呢，早點回去睡吧。”

“爸，媽，那我們先走了。”

“走吧，明天記得吃早飯。”

“好的，明天早點起來。”

打發(fā)走女兒女婿，姜媽就嘀咕道：“什么女兒要富養(yǎng)，當(dāng)年就不應(yīng)該聽你的，這么大人了，一點都不懂事！”

“現(xiàn)在的孩子不都這樣嘛，比如老梁老龔家丫頭，我家小悅算是懂事的。”

“昕昕就比她懂事。”

“昕昕小時候吃過苦，不說這些了，洗洗睡吧。”

與此同時，剛到“新家”的姜悅也在嘀咕老媽。

“上次說我們骨子里是窮人，一點都不假，你說這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我媽為什么非要折騰，還去給人家當(dāng)托兒，愁死我了！”

“你倒是說句話呀！”

韓昕苦笑著問：“老婆，你讓我說什么，跟你一起吐槽咱媽？”

姜悅噗嗤笑道：“什么咱媽，我們還沒結(jié)婚呢！”

韓昕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fā)上，摟著她的小蠻腰，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感嘆道：“老婆，在我心目中你媽就是我媽。說了你可能不信，我感覺我跟你爸你媽，比跟我爸我媽親。”

“真的？”

“真的，在我的潛意識里，這兒是一個家，頭墩是鄉(xiāng)下老家。感覺我嫁給你了，我倒插門進了你們家，舅舅舅媽像親爸親媽，琳琳像親妹妹，我爸我媽像親戚，小媽和大韓璐小韓露也一樣。”

姜悅想了想，赫然發(fā)現(xiàn)他不是在開玩笑。

可能因為小時候的經(jīng)歷和生活環(huán)境，他跟以前很窮的老爸老媽天然的親近，跟他舅舅一家那是真正的親情，反而跟他自己的父母親近不起來，并且這不是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韓總顯然早知道這一點，所以沒要求太多。

至于葛素蘭，雖然很高興有他這么個兒子，但對現(xiàn)在這種若即若離的相處方式似乎很滿意。畢竟她們一家三口生活了那么多年，突然冒出個人介入她的生活，肯定會感覺各種不習(xí)慣，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當(dāng)作親戚相處。

而他的親媽，更是身不由己……

換言之，看似那么多人愛他，現(xiàn)在甚至是個富二代，可事實上他依然是個爹不親娘不要的“孤兒”。

想到這些，姜悅一陣心酸，依偎在他懷里說：“倒插門挺好的，你不愿意啊？”

“愿意啊，我很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

“不喜歡才怪，我爸我媽對你比我對好，有時候我真有點吃醋。”

“這很正常，我爸和小媽對你也比對我好。”

“提起小媽，有件事我差點忘了跟你說。”

“什么事？”韓昕的手又伸進了她的內(nèi)衣里。

姜悅已經(jīng)習(xí)慣，甚至很喜歡他的愛撫，躺在他懷里幽幽地說：“中午吃飯時，小韓露的二舅提到了你媽。他知道你爸對你媽心存愧疚，也知道大韓璐在江城上大學(xué)。”

“然后呢。”韓昕心不在焉地問。

“他勸小媽想開點，說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孩子們都大了，不如大度點讓你爸解開這個心結(jié)。”

“怎么解？”

“就是江城的那幾套房子，應(yīng)該給一套你媽，畢竟那是你爸和你媽當(dāng)年的共同財產(chǎn)。你媽不要的話，可以給大韓璐，省得你爸總掛在心上。”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他們還生了自己這個兒子……

韓昕能理解老爸的感受，畢竟一個人有了錢之后，就會想彌補之前留下的遺憾。

他沉默了片刻，五味雜陳地問：“小媽怎么說？”

姜悅抬頭道：“誰希望自己老公心里總想著別的女人，小媽早就想跟你媽來個‘一賬算清’，別說給一套，就是給兩套都沒問題，反正她又不缺那點錢。可你媽就是不要，她能有什么辦法。”

“我爸對我媽心存愧疚，其實我媽對我爸一樣心存愧疚，這房子她肯定不會要的。”

“所以小韓露的二舅就出了個主意，說大人不方便出面，就讓孩子們出面，讓我們以哥哥嫂子的名義，送一套房子給大韓璐。”

“這倒是個辦法，小媽是怎么說的？”

“小媽讓我問問你的意思。”

“大韓璐在江城上大學(xué)，如果畢業(yè)了留在江城，是不能沒套房子。”

“那你就問問大韓璐。”

“問了她肯定不好意思要，不然直接送。”

“你家的事太復(fù)雜，你自己看著辦吧。”

“等她快畢業(yè)了再說。”

姜悅突然想起個人，猛地坐起身，緊盯著他問：“你爸對你媽心存愧疚，你對當(dāng)年跟你一起私奔的那個女的，是不是也心存愧疚？”

韓昕頭大了，苦著臉道：“老婆，這是條送命題！我如果說一點不歉疚，那就是沒心沒肺。我要是說心存愧疚，那你肯定不高興。”

“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要是不提，我都想不起來這件事。”

“現(xiàn)在想起來了，到底愧不愧疚？”

“我們現(xiàn)在挺好的，能不能別這樣，太傷感情了！”

姜悅幽幽地說：“可我就是想問，就是想知道。”

韓昕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要說愧疚，肯定是有點的，但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再提這些有意思嘛。”

“你爸跟你媽離婚的時間更長，可你爸到現(xiàn)在都有心結(jié)。”

“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

“老婆，兩個人一起生活應(yīng)該相互理解，相互寬容。求求你了，別這樣好不好。”

在感情上，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韓昕能理解她的感受，趕緊換了個話題：“差點忘了跟你說，崇港分局通緝的那個殺人犯落網(wǎng)了。”

姜悅只是忍不住問問，并不想因為那件事傷感情，看著他焦頭爛額的樣子，禁不住笑道：“下次轉(zhuǎn)移話題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殺人犯落網(wǎng)的事我早知道了，在超市時就看到了崇港分局發(fā)的警情通告。”

“這么快就發(fā)新聞了！”

“不信你看。”

姜悅拿起手機，點開警情通報的新聞。

韓昕接過看了看內(nèi)容和下面的配圖，故作不快地說：“嫌疑人明明是我們抓獲的，怎么變成他們抓獲的，還好意思拍照片。”

姜悅驚問道：“你們抓的？”

“我親手抓的，不然也不會這么晚下班。”

“你怎么抓到的？”

“瞎貓撞上死耗子，在調(diào)查一起涉毒案件線索時無意中撞上的。”

“這么巧，抓捕時危不危險？”

“不危險，那個小混蛋是個吸毒人員，瘦的像根竹竿兒，我一個能對付他三個。不能再說了，案件正在偵辦階段，再說就要犯錯誤。”

姜悅顧不上再吃那個當(dāng)年跟他私奔的女人的醋，緊摟著他哽咽地說：“又抓毒販又抓殺人犯的，想想就知道有多危險，早知道這樣就不應(yīng)該讓你去市局。”

“就算不辦正式調(diào)動，也會被借調(diào)，再說像我這樣的學(xué)渣，不干這個還能干什么？”

“那你要小心點，不許逞能，別讓我擔(dān)心。”

“放心吧，我最怕死了，我才不會逞能呢。”

再聊工作一樣不合適，韓昕繼續(xù)轉(zhuǎn)移話題：“老婆，我們單位的侯文，你上次參加表彰儀式時見過的，我開始不知道，現(xiàn)在才知道他原來是個學(xué)霸。

他們東山人就喜歡考公務(wù)員，老家的職位不夠他們分，就跑到我們這兒來考。他雖然考上了，現(xiàn)在也后悔了，說我們這兒的房價太高，想買房太難了。”

聊到這個，姜悅禁不住笑道：“聽我?guī)煾嫡f，我們陵海街道今年也考進兩個東山人，都是女的，都是研究生。”

“離家那么遠(yuǎn)，而且街道的職位實在算不上有多好，她們也愿意考！”

“她們老家競爭太激烈，只能出來考。”

“侯文還沒女朋友，你回頭幫著問問，那兩個學(xué)霸小姐姐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如果感興趣，可以幫他們介紹介紹。”

“你想當(dāng)媒人！”

“我不管怎么說也是中隊長，不能不關(guān)心部下的個人問題的。”

不為部下考慮的領(lǐng)導(dǎo)不是好領(lǐng)導(dǎo)。

姜悅覺得可以幫著介紹介紹，但介紹要先搞清楚基本情況，下意識問：“他在市區(qū)買房了嗎？”

這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江大姐前天吃飯時問過侯文房子的事，韓昕不假思索地說：“侯文也是獨生子女，他說他爸他媽想幫他湊個首付，想幫他在市區(qū)買房子。”

“買房就好跟人家開口，要是連房子都沒有，人家肯定不會談。”

“房子肯定沒問題，只是地段好不好的事，你讓你師傅趕緊幫著問問，有消息及時給我打電話。”

“人家的事，你著什么急。”姜悅嗔怪了一句，飛快地爬起身：“明天還要上班呢，洗澡，睡覺！”

“來了，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