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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第二百章 天地遠游客
若做蜉蝣,朝生暮死,亦無憾爾。
世間大道,唯生死最難悟。
在靈山,苦苦圖謀了十六年的“戒塵”,最終領(lǐng)悟到的也不過是殘缺的“第三種長生法”,而真正悟出生死的周游先生,在轉(zhuǎn)世之后,又不在乎生死了。
在這世上,還有很多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周游帶著周雨水離開了道廟,靈山不會有人知道,那對乞丐兄妹,遠離了真武大帝的供奉臺,也遠離了佛門的塵囂。
在宋凈蓮的再三要求下,寧奕和裴靈素離開靈山之時,城門大開,禪律兩宗出了一隊人馬相送,光明殿鐘聲長鳴,佛窟燃火,凈蓮和朱砂二人陪同。
只可惜。
一直到離開東土,寧奕都沒有再見到云雀。
小和尚在佛寺內(nèi)閉關(guān)。
對他而言,最難渡的不是地藏菩薩的業(yè)力劫。
而是心劫。
大漠孤煙。
兩人騎在黑色駿馬的馬背,速度不緩不疾,裴丫頭的雙手環(huán)過寧奕的腰間,她瞇著雙眼,小聲道:“寧奕,我們?nèi)ツ模俊?p/>
微風吹過。
沙粒掃過,被面前獵獵作響的黑袍遮擋,發(fā)出密集而細碎的噼啪炸響,沒有一粒亂入發(fā)絲。
丫頭閉上雙眼,安心的笑了。
懷中的年輕男人,肩背寬厚的像是一座小山。
寧奕的聲音很悠閑,“小呀么小丫頭,放呀么放風箏,放到了西嶺廟,撿到了一枚錢……”
丫頭蹭了蹭寧奕,頭顱抵著后背,無奈笑道:“哎呀,難聽死啦。”
好久好久之前的歌。
“跑到那清白城,換了串糖葫蘆……”
寧奕輕輕哼唱著幼年時候的一首童謠,他抬起一只手,手掌向后緩緩落下,揉了揉裴靈素的腦袋,輕聲道:“丫頭,你想去哪?”
閉上雙眼的裴靈素,感受著頭頂?shù)臏嘏瞪敌Φ溃骸叭ツ摹疾恢匾心阍诰秃谩!?p/>
離開靈山,時值七月。
從東土西行,繞過東境長城,歸隱于大街小巷,化為凡俗江湖游客,看煙花,買玉璧,賞花燈,登小山,贈古劍給有緣人,留字畫于江湖客,入大小客棧百座,見奇門異士千人。
細雪紅燭,神仙眷侶。
寧奕裴煩,當了一對天地遠游客,不知去向,不知所蹤。
一晃,便又是一個年關(guān)。
蜀山下了一場大雪。
谷小雨坐在風雷山頂?shù)那捅谏希问幹p腳,單手撐著面頰,之前面黃肌瘦的小不點,如今小身子板已經(jīng)長得有模有樣,肌肉扎實而不賁張,藏在一襲黑狐裘皮毛之下,只不過發(fā)絲仍然帶著枯黃之色。
谷小雨兩鬢發(fā)絲留長,被風雪吹得沾染了一縷白。
他怔怔發(fā)呆,其實在蜀山修行的日子,并沒有那么有趣,千手師父閉關(guān)了,瞎子師叔和溫韜師叔也遠行出門,蜀山幾座山頭,風雷山,鐵劍山,老龍山,小霜山,都沒有人住……只留他一個人,坐在山頭看家護院,偶爾跟內(nèi)宗的弟子們比比劍,斗斗拳。
只不過最近下大雪。
無人出山門。
無人入風雷。
坐在山頂?shù)墓刃∮辏H有種人生無趣的孤寂感,他一個人發(fā)呆打磨時光,忍不住喃喃自語,“要不是溫韜師叔要我留在蜀山,我早就拎著斷霜去找小師叔了。”
想著想著,抓了一蓬雪。
谷小雨細細地把雪揉碎,忽然感到了一陣溫暖,有人為他撐起了一把傘。
他回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撐著傘的胖子,笑呵呵蹲下身來,把油紙傘插在山崖的雪地上,勉強能擋一部分的雪屑。
“三二七號?”
對于蜀山這位王牌情報使者,谷小雨并不陌生,據(jù)說這個叫做“蘇福”的胖子,經(jīng)歷了兩任小師叔的時代,以三二七的代號,為蜀山帶來了巨大的情報,手中掌控的諜網(wǎng)遍布整個西境。
如果說,大隋天下的情報,都掌控在天都情報司手中。
無人能夠抗衡。
至少在西境,三二七號手中的情報,不會輸給情報司。
蘇福找了個舒服的姿態(tài),坐了下來,愜意地長嘆一口氣,“小谷先生,在下剛剛從漓江游過來,還是蜀山溫暖。”
谷小雨撓了撓腦袋:“漓江……游過來?”
三二七號這么彪猛的么,都不乘船?
“大雪,結(jié)冰了。”蘇福言簡意賅,抖了抖衣袖,他的修行境界并不高,但身法和隱匿法門卻是一絕,微薄的星輝在兩袖之間流淌,咔嚓嚓震碎一地的冰屑,他的神情帶上三分憔悴,“漓江渡船不通,所以從冰面下潛游了四十里,三天三夜,剛剛回到蜀山,靴子還是濕的……”
說著就要脫靴子證明一下自己。
“免了免了。”谷小雨連忙擺手,制止了這個舉動。
他跟這位三二七號打過幾次照面,蘇福是一個看似很不著調(diào),事實上每次情報任務(wù)都能順利完成的奇才。
谷小雨無奈笑道:“蘇福先生可以不用那么著急……”
三二七號笑了笑,很是疲倦地開口道:“離任務(wù)時限快到了,鬼修和小無量山的劍修都在追殺我。”
谷小雨壓低聲音道:“什么情報,這么重要?”
三二七號四下環(huán)顧了一圈,把頭湊了過去。
“有兩個情報,第一個情報……害得地府追殺我……”
兩個人在傘下說著悄悄話。
谷小雨聽完第一個情報,心情大好,道:“真的假的?”
蘇福哈哈笑道:“千真萬確,不然怎會招惹鬼修?”
谷小雨眨了眨眼,又問:“那……第二個情報呢?”
“其實蜀山暗宗……也很辛苦的。”蘇福義正言辭,岔了一個話題,咳嗽道:“千手山主規(guī)定的,每個人都有度假時間。”
“我知道我知道,做十休一,集中輪轉(zhuǎn)……”谷小雨拼命點頭,“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休息日子?”
蘇福揉了揉眉心,語重心長:“年關(guān)放大假啊,沒特殊情況的話,我也不會出面……但是有位很重要的蜀山大人物,拜托我做一件事情。”
谷小雨挑起眉頭,“誰?”
蘇福的語氣有些尷尬,道:“溫先生。”
“溫先生?哪個溫先生??”谷小雨的心里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是老龍山的那位溫先生,教小谷先生您尋龍點穴的那位溫先生……”蘇福不再賣關(guān)子,帶著一些不好意思,把一切都抖了出來,“溫先生說,小無量山的朱密欺人太甚,有意針對蜀山,他要去把小無量山祖宗的圣墳挖出來。”
谷小雨:“???”
“溫先生又擔心自己有去無回,所以想了個折中的點子,托我去給小無量山下戰(zhàn)書,吸引注意力,說是只需要拖半個時辰,他便可以搞定圣墳。”
谷小雨喃喃:“下……戰(zhàn)書?”
“小無量山,有三位新晉的天才,據(jù)說都已是九境,資質(zhì)非凡,并稱三小星,說是未來三年之內(nèi),必定問鼎命星。”蘇福說道:“溫先生說那三位都是狗屁,蜀山容不得這三星猖狂,所以我就奉命去下了一封戰(zhàn)書,登門拜訪,給溫先生爭取偷‘圣墳’的時間。”
說到這里,三二七號居然還笑了起來,一只手撓了撓腦袋,憨憨道:“沒想到,小無量山聽說我是蜀山的,就是一頓打,我被攆了上百里,在漓江要不是潛在冰面下,遁了三天三夜,或許已經(jīng)被溫先生害死了呢。”
谷小雨瞪大雙眼,“姓溫的呢?”
“溫先生往反方向逃了……”
三二七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伸出雙手,默默在胸前合掌,由衷許愿說道:“啊,菩薩保佑啊,溫韜這樣的禍害,還是早點死掉吧。”
谷小雨一頭黑線。
“三二七,你來蜀山第一件事就是找我,不會是想告訴我……”
“溫先生替你下了戰(zhàn)書,據(jù)我所知,朱密已經(jīng)帶著‘三星’來蜀山了。”三二七保持著雙手合掌的許愿姿態(tài),“啊,真武大帝保佑啊……”
他看著谷小雨,滿面認真,“溫先生說你是大隋天下最強的后境了,小谷先生,蜀山的顏面就放在你的身上了。”
大雪紛飛。
穹頂之上,有一輛輦車,轟隆隆劃過天際,這件飛行寶器,極其珍惜,即便是涅槃境界的大能,也不一定能夠擁有。
朱密坐在輦車之上,神情陰沉,他的身旁兩側(cè),一邊懸著一枚紫金葫蘆,葫蘆上站著一位青色道袍男人,另外一邊懸著三把飛劍,上面各自立了一個年輕人,分別披著黑白灰三種顏色的大袍,看起來容貌稚嫩,很難想象,這個年齡,已經(jīng)破入了九境。
當初在天都盛極一時的應(yīng)天府書院,也唯有青君蓮青,能在如此年齡,破開瓶頸,晉入九境。
因為“烈潮”的緣故,蓮花閣的新任主人,始終懸而未決,故而大隋的新一任星辰榜,明明已經(jīng)到了換榜的時候,卻仍然沒有聲音……但有人說,這一次十大圣山,小無量山氣運再起,若是更換星辰榜,小無量山的“三星”,很有可能會占據(jù)前十里的三個席位!
一座圣山,三位前十。
朱密從石棺中醒來,似乎是觸動了圣山古墓里的風水,小無量山衰后轉(zhuǎn)盛,如今正是西境風頭最大的圣山,甚至壓過了劍湖宮。
至于蜀山……則是一直不溫不火,未有矚目。
小無量山,強在陣法。
三星之強,一在三人單獨拎出來,都是極具天賦的九境天才,二則在于,此三人乃是三胞胎,心有靈犀,根骨極佳,修行了“小無量山”的合擊之術(shù),“天魄三才陣”,一旦聯(lián)袂,同境必然無敵。
坐在輦車上的朱密,冷冷看著遠方雪霧中逐漸顯性的蜀山輪廓,說道:“我忍蜀山已有百年,陸圣在時,我不敢動它,如今陸圣已走,還敢主動壞我圣墳風水,那個姓溫的道士……若是給我抓住了,必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將一身骨肉拿去點天燈。”
早已涅槃境界的朱密,說話聲音陰柔,令人不寒而栗。
“此番約戰(zhàn),我親自出面,蜀山若不答應(yīng),我便砸了山門,以還恥辱。”
他頓了頓,冷漠道。
“若是答應(yīng)了,應(yīng)戰(zhàn)的便是蜀山那個姓谷的少年。你們不用留情……直接打碎他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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