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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南行 第二百零二章 神與人
想來也是好笑,昨日嚷嚷著打死“采花賊”的人們,因?yàn)橐痪洹奥犇氵@口音就知道是咱魘鑄城土生土長(zhǎng)的娃兒”,便將他這么一個(gè)某種意義上的“北方惡魔”看做了自家人。
若是假以時(shí)日,魘鑄城中的百姓要是知道他才是他們口中的北方惡魔,會(huì)作何感想。會(huì)不會(huì)惱羞成之下,擁簇幾個(gè)無知少女登上九重祭壇,一舞祀神?
細(xì)細(xì)想來,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他被認(rèn)出了“北方惡魔”的身份,那就不用多說,收留他的瑞瑞必定是第一個(gè)登上祭壇的姑娘。
這如何能行?溫子念是無論如何也不要見到這個(gè)場(chǎng)面。他得想個(gè)辦法,將這傻丫頭帶去九州才是??伤诵心康纳形催_(dá)成,如何能說走就走?
如此一來,孫宅里的小王,無意間就成了溫子念在神跡大陸的立身根本,還能有個(gè)地兒安置小丫頭。這很好,極好。
既如此,那就得光明正大的搬進(jìn)孫宅,坐實(shí)了小王的身份,家中養(yǎng)一兩個(gè)小丫頭,相必很不為過。再者說了他們不是說小王去三十六神國(guó)修行了嗎?恰巧溫子念心中有株楊柳想要出來吹吹風(fēng),見見世面。
大街上的溫子念,加快了回茅屋的步伐。
溫子念推開柴門,將頭伸入小院。
茅屋外,枯瘦小丫頭瑞瑞依靠在浮萍之上打著瞌睡。嘴角掛著幾滴晶瑩,似是在美夢(mèng)一場(chǎng)。溫子念見狀,啞然一笑,便躡手躡腳走入小院,輕輕關(guān)上柴門,走到房前與瑞瑞并肩坐在了一起。
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溫子念輕輕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揭開懷中油紙,露出其中黑黢黢模樣的紅薯,溫子念慢條斯理的剝了起來。
一股清香,經(jīng)久不散。
恰巧借著夢(mèng)境與紅薯私會(huì)的瑞瑞,此刻突然覺得夢(mèng)中香味是如此的真實(shí),竟然能勾起自己腹中饞蟲,發(fā)出一陣打雷似的哀鳴。
不由分說,小瑞瑞告罪一聲,跳起身抱著夢(mèng)中與自己一般大小的紅薯開始了大塊朵頤??墒茄?,夢(mèng)畢竟是夢(mèng),夢(mèng)里的紅薯如何能堵住腹中饞蟲的哀鳴。
小姑娘就醒了,和腹中饞蟲一起從沉睡中醒了。這一睜眼,瑞瑞就懵了。夢(mèng)中的紅薯香,不但沒有因?yàn)樗男褋矶В吹故窃絹碓较悖絹碓教穑椴蛔越樦阄短ь^望去,只見日出之際走出院子的大哥哥,抱著一個(gè)熱乎乎的紅薯,正一口一口咬著。
于是,饞蟲開始嘶吼,小姑娘開始狂咽口水。
忽聞身旁垂涎聲陣陣,溫子念低頭望來,驚訝道:“喲,醒了?怎么不去里面睡呢?!”瑞瑞艱難的將視線從紅薯之上移開,小聲說:“外面要暖和一些?!睖刈幽罨腥坏溃骸班牛彩?,里面都是濕的,的確不太適合睡覺?!鳖D了頓,溫子念問道:“對(duì)了,你還沒吃飯吧?”
瑞瑞悄悄看了一眼紅薯,很是果斷的搖了搖頭,說:“吃了,剛剛吃過了?!睖刈幽钽等?,失聲尖叫道:“吃了?你吃的啥?”
“煮白菜呀,煮白菜可好吃了,又甜又脆?!毙」媚锿犷^看來,一臉的純真。
溫子念先是看了一眼那雙昏暗的眸子,再看了一眼小院。
五顆焉黃的小白菜依舊頑強(qiáng)生長(zhǎng)在角落里,三枝土豆芽隨著清風(fēng)微微搖曳,溫子念便回頭盯著瑞瑞,不敢置信的說:“你出去了?”
瑞瑞縮了縮脖子,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可乖可乖了,除了晚上我都不出去的?!碧岬桨兹兆叱霾耖T,瑞瑞下意識(shí)縮了縮脖子,很是害怕。
瞧著瑞瑞身上那種刻入骨子里的懼怕,溫子念陷入了沉默。
三五口吞下手中紅薯,溫子念將放在另一側(cè)的紅薯拿到瑞瑞跟前說:“吃吧,就當(dāng)是我謝謝你的搭救。”瑞瑞抱著朝思暮想的烤紅薯,左右為難。
吃吧,她有些害怕,不吃吧,又得餓肚子。而且她已經(jīng)餓了四五天了,已經(jīng)很難在堅(jiān)持下去了。
溫子念見狀翻了個(gè)白眼,說:“我不是壞人,不會(huì)害你的?!眹@了口氣,溫子念催促道:“你就快吃吧,就算我是壞人,想要騙你上祭壇,可是你不能吃虧啊,就算真要上祭壇,也要好好填飽肚子???”
瑞瑞歪頭一想,如果他是壞人,決計(jì)不可能為昨日的姐姐而拔劍的,再者說了,人都被她扛回家了,她還能怎么跑?往哪兒跑?!
如果擺在面前的路便是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那還作甚選擇?吃吧!吭哧吭哧,瑞瑞一口氣吃了剩下的五個(gè)紅薯,打著嗝拍著胸脯,四下尋找著什么。
紅薯畢竟是紅薯,再怎么好吃,它都會(huì)噎人的。
于是瑞瑞抱著浮萍俯下身趴在水潭上,便要喝水。溫子念見狀,一步上前拎著瑞瑞的衣領(lǐng)提起,疑惑萬分道:“你干嘛?”
“嗝喝,嗝喝水呀,嗝”瑞瑞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目粗鴾刈幽?,溫子念低頭看著腳邊如泥潭般渾濁的水,失聲道:“這種水也可以喝?”
瑞瑞錘了錘胸口,點(diǎn)頭道:“能呀,嗝為什么不能?”
“這......”溫子念撓撓頭,困惑道:“你看這水這么臟,喝下去肯定要鬧肚子,咱不是得去和那種清澈透明的河水嗎?”
瑞瑞搖了搖頭:“這里沒,嗝沒有河水?!睖刈幽钪钢T外,“外面這么大一條河,而且還很清澈,怎么就沒水呢?”瑞瑞說:“那是玉屏河,嗝只有被上神眷顧的人才,嗝有資格飲用,像我們這種被神遺棄的人,只能吃這種,嗝”說完,瑞瑞指了指腳邊的泥潭,又錘了錘胸口。
“上神眷顧?”溫子念覺得很好笑,便問:“那要什么樣的人,才是被神眷顧的人?”瑞瑞古怪至極的打量著溫子念,便說:“男人啊,上神不喜歡女人?!?p/>
“我......”溫子念張了張嘴,一時(shí)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過了好半晌,溫子念又問:“既然上神不喜歡女人,為什么又要將昨日那姑娘打扮得這么漂亮才送上祭壇呢?”瑞瑞又以極為奇怪的眼神望了一眼溫子念,說道:“因?yàn)樯仙癫幌矚g女人?。 ?p/>
溫子念撓了撓頭思索半晌,還是覺得萬般困惑,便又撓了撓頭。瑞瑞見狀艱難咽下一口唾沫,說道:“正因?yàn)樯仙癫幌矚g我們,所以我們都要趁著這一世為人,好好積攢功德,這樣一來,以后被他們送上祭壇以后,就可以去面見上神,上神就可以幫我們洗去罪惡,再世為人?!?p/>
“哦,原來是這樣?。 睖刈幽罨腥淮笪?,倍感驚奇,“也就是說,你們這一世要做的就是積攢什么什么功德,下一世就可以做一個(gè)男人,堂堂正正的行走在陽光底下?”
瑞瑞點(diǎn)了點(diǎn)頭,溫子念笑了。
突然覺得這手很癢,很想找個(gè)什么東西砍上幾劍。
可是,世間真的有神嗎?
收斂疑惑,壓下心中的躁動(dòng),溫子念伸手牽著瑞瑞,說道:“走,我?guī)愠鋈プ咦撸纯赐饷娴奶炜沼卸啻?、多藍(lán)!”瑞瑞連忙掙脫,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出去,不管什么原因,我們都不能走到大街上的。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你一個(gè)人怎么可能打得過這么多人呢?我...我不能去,打死也不去,你會(huì)受牽連的。”
“牽連?我會(huì)怕牽連?”溫子念氣道:“我?guī)愠鋈ヒ膊恍袉??”瑞瑞果斷搖頭:“不行!”溫子念笑了,來回踱步片刻,又問:“那要什么時(shí)候,你才能出去?”
“等待夜幕降臨,所有人都睡下了,我們才能出去?!?p/>
“行行行,那你先呆在這兒,晚上我來找你?!闭f完,溫子念頭也不回推開柴門走出了小院。
瑞瑞眼見拆門緊閉,便將懷中浮萍放在一旁,連忙俯下身大口大口吞著水潭里的泥水。
柴門外,溫子念透過籬笆之間的縫隙,眼睜睜看著瑞瑞埋頭喝著泥潭里的水,很是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這座城市,不僅僅是病了,還是病入膏肓的那種。
已是藥石無醫(yī)。
想了想,溫子念自嘲一笑。他又不是那種立志要成為那種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世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的圣人。
他只不過是個(gè)想要找到書生,往后余生跟著書生品茶論道,游戲人生的咸魚而已。
沒有這么大的志向。
可是當(dāng)他親眼看見一個(gè)活生生的人被眾人擁簇到祭壇中央,合八枚符石之力將其打?yàn)樘摕o。他就很難接受,很難置信。尤其是被打作虛無之人還是因?yàn)樗脑?,這才被送上祭壇的。
他要做點(diǎn)什么,一定要做點(diǎn)什么。不為其他,就為了心中那點(diǎn)良心,他也要做點(diǎn)什么。遠(yuǎn)的不說,當(dāng)下他就想要救一救茅屋里可憐而又善良的姑娘。
溫子念走在大街上,抬頭看了一眼高聳入云的九重祭壇。
如果世間真的有神,那么一尊神該是什么模樣?一尊真正的神,會(huì)嫌棄自己的子民嗎?會(huì)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民在最美好的年紀(jì),堂而皇之的殺死在眼下嗎?如果真的有神,他的眼中會(huì)有或男或女的分別嗎?他會(huì)因?yàn)榕_(tái)面上的強(qiáng)大而忘記了角落里的弱小嗎?
如果真的有神,那他一定不會(huì)讓世間人太過失望!
一尊真神,一定會(huì)淹沒在人海之中,無所為,無所不為。
所以,祭壇之上的神,是人!一個(gè)心中惡欲攀升至極致的人。他在以神之名,禍亂著人間。
當(dāng),殺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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