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石 第八卷第十一章大穿越(二)

無論與誰交談，在發生的同時便會被無意義化，眾人終于感受到了木子云當初的痛苦。大伙四散開來，方天慕走得最勤，把曾經走過的路都看了一遍，這也是享受，也算救贖了。

可木子云只逛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致，既然這些熟悉的地方，少了那些熟悉的人，再看多久，能得到的也都是迷茫和不甘，他找了個僻靜地方，在瀑布邊上，旁邊沒有小路，只有山林，他躺在塊巨石上，無法閉眼，也不愿去凝望。

就這樣呆了許久，一個孩子背著背簍，攥著鐮刀來到了瀑布下。這里沒有路，他能爬到此真是不易。

木子云沒有在意，可是沒有察覺到的是，那孩子看見他之時，其實懵了一下，猶豫了一陣后，才繼續走了過來，把背簍往身邊一放，他撿來些干草和石塊，接著拿出了火石，不斷地敲，看來是想生火，烤些東西來吃。

瀑布邊上的氣潮，他許久也點不著，木子云歪頭看了一眼，打了個響指，那火便燃起來了，非常旺，那些干草瞬間被燒盡，男孩嚇了一跳，但沒有逃走，反而到一邊撿了更多的樹枝，接著坐在了火堆邊，用木條插著一張面餅，在火上烤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冒出了熱氣，他往上淋了點水，摸著耳垂，吹著哈氣撕下了一塊，又是猶豫了一下，接著走了兩步，遞到了木子云面前。

木子云看了一眼，接了過來，吃起來了，吃一口覺得實在難吃，卻沒有吐出來，而是吞了進去。

木子云見這小子總是看自己，便說道：“叫什么名字。”

“達蠻。”

“姓達？”

“我是奴隸，沒有姓。”

木子云說道：“可憐的家伙。”

“我不可憐，我的主人對我非常好，還允許我和他一起修行。”

“哦？你修行過？”木子云轉頭看了眼男孩，感受到了一絲火氣，“呵，修的是火術，卻連堆柴火都點不著，蠢貨。”

“沒有人教我，主人是想讓我跟他學一樣的東西，可是我不喜歡那些，我對火非常著迷。”

“為什么著迷？”

“我阿爹死的時候，老主人用一把火燒了他的身體，我看見火焰從我阿爹身上燃起來，好像有許多的人影，后來我想明白了，那應該是靈魂，我跟許多人說了，他們都不信，可我就覺得，火焰就是連通人與天界的通道，我們死后的靈魂，是要跟著火焰上天的。”

“你還挺聰明”木子云半睜著眼睛，淡漠地說道，“火焰是有靈魂的。”他伸出手，一團烈焰燃起，與世間之火大不相同，那是無聲的吶喊，是惡魔的低吼，其霸道之程度對凡人來說，是極度恐怖的。

那男孩卻沒有退卻，反而大受震撼，好似他一直以來所追隨的夢得到了證實，男孩頓時跪倒在地，苦苦央求木子云對自己指點一二，木子云凝望著遠方，心中毫無波瀾，冷蔑的嘁了一聲，腦海中回溯了當年與火主的一幕幕，誕生火魂的過程，對現在的他而言，已經沒有那么刻骨銘心了，與之后的經歷相比，火主，也不過是個小角色，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成長路上格外重要的一個人，讓他第一次剖開了自己的心，看清了里面的善惡。

可諷刺的是，他是在殺戮與反抗殺戮的矛盾中，選擇了善，從而引出了靈魂，他一直認為自己與火主不同，但火主臨終時的話，反反復復地在其腦海中回蕩。

（火主）“你會明白的，你和我恰恰是同一類人，你惜命，你是個怕死的人，你又有踐踏性命的態性，你不會是個善人的，我的好徒兒.....你最后也是我的，我的杰作，是我讓你成為現在模樣的，我不會死的，你會成為下一個我，你會比我更加殘暴，更懂得享受殺人的樂趣，因為這就是你的本性！”

木子云淡漠的心里，燃起了一絲憤怒，他厭惡，厭惡誰呢？厭惡一切，最痛恨地是自己，他甚至開始否定自己的經歷，他一遍遍地在道德和倫理的底線上跳動，他是從惡正義的象征，這也就意味著，他每時每刻都要承受著是非的煎熬。

而眼前這孩子的反應，讓他更加煩躁，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歷史，但在此刻，也毫不留情地狠瞪著男孩，冷笑道：“你想要這樣的火？好啊，你已經找到方法了啊，殺人，不斷地殺人，用火燒，你不是看到靈魂了嗎？那就再看一次，一個不行，那就燒一群，總有一天，你也會找到自己的靈魂之火，呵呵呵，蠢貨，追求靈魂之焰有什么好的！修行有什么好的！做好一個人就行了！能自由地活著就好了！如果你還愿意追求，來，拿起你的鐮刀，殺人去吧！”

木子云的氣息對一個凡人而言是極為恐怖的，男孩被嚇傻了，背簍和鐮刀都不要了，連忙往一邊跑去，鞋子都跑掉了，而木子云仰天狂笑，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一生。

可沒注意到的是，那男孩跑出了幾十步，卻停了下來，回過頭，直愣愣地看著木子云，許久之后，他把另一只鞋子也扔掉了，赤著腳向山下走去。

木子云許久才平靜下來，失望地看著江山，沒了鈴鐺，仿若沒有了魂，也沒有了所有能規矩自己的東西，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了，他不想活著。

這時身邊開啟了一道空間面，泉天棲走了出來，疑惑地看了眼木子云。

木子云問道：“有酒嗎？”

泉天棲沒有回答，反而疑惑地問道：“你為什么失敗了？難得的改變歷史的機會，你為什么放棄了？”

“啊？”木子云扣著耳朵，有些煩躁道：“你在我耳邊敲什么啊。”但剛說完，那滴滴答答的聲音就停了。

木子云額了一聲，接著躺了下去，展開了雙臂，五息過后，突然，他坐了起來，渾身毛發戰栗，瞪大了雙眼，接著緩緩看向了泉天棲，一副難以置信地震撼模樣，是啊，他終于意識到了，他憑什么能夠跟那孩子聊那么久啊！憑什么能對那孩子的行動做出改變啊！

他的手在顫抖，惶恐地盯著泉天棲，等著其開口。

泉天棲至今也表示不理解，而說道：“那孩子，叫達蠻，是一家富貴人的仆人，有個小主人對他很好，帶著他一起修行，可惜小主人不學火術，那孩子又沉迷于火術，所以一直止步不前，他覺得火焰是可以與靈魂溝通的，或者說火焰是靈魂的橋梁，但一直不被人理解，后來，他遇見了一個世外高人，那高人證實了火焰中的靈魂，并告訴他了找到火焰靈魂的方法，就是.....殺人，不斷地殺人，通過燃燒肉體，實現靈魂的虛實相現。那孩子和小主人幾十年修行后，都成了人上人，在世間有了自己的名號，小主人是梁溪院不敗傳說地藏主，而那孩子，叫達蠻，是梁溪院令人聞風喪膽的，靈魂之王——泯滅火主。”

木子云傻眼了，支支吾吾問道：“為...為什么。”

“你忘了嗎？”泉天棲知曉他的一切，“火主死的時候，是不是把自己最后一縷火能輸送到你的火珠里了，那是帶著靈魂的，雖然被你的靈魂吞噬了，但意義卻存在于時間、過去和夢里，因此當你與這個時間的火主見面，就締造了更改歷史的九百二十息契機，你難道沒有聽到時間的倒計時？”

木子云怔住了，他其實聽見了，可是根本沒有在意，而泉天棲又大不理解道：“我并不知道這件事，直到快結束的時候，我才感知到時間的變化，我以為你會利用這時間改變歷史，可惜你沒有，反而完成了閉環，真是可惜。”

沉甸甸的石頭上，坐著的，是沉甸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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