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江湖 第十二章 以局破局

進(jìn)山之路千萬條，有平坦大道，亦有崎嶇小徑。叢林中數(shù)不清的分岔口，稍有不慎便會誤入迷途。

少年氣喘吁吁地蹲在地上，一把拽住前面健步急行的小個子。

“我說，我說耗子哥。”，少年壓低了聲音：“你帶的這是什么破路。”

灰耗子擦了把額頭汗水，笑嘻嘻道：“少俠，昨晚可是你再三叮囑，叫我好好帶路。”

少年瞪大雙眼，從牙縫中擠出一道聲音：“我是讓你隨便走，可也沒說要挑一條這樣的路!”

灰耗子呲牙一樂：“少俠，這可不歸我管。”

少年無奈地?fù)u了搖頭，沖著灰耗子伸出大拇指。

“少俠跟緊了，就快要到了!”

灰耗子眼睛向后一瞥，聲音猛地抬高。

林風(fēng)呼嘯，樹影斑駁。

二人又前行約莫半柱香的光景，道路漸漸平坦，兩旁叢林愈發(fā)低矮，隱約間可聽到澎湃的流水聲。

灰耗子回頭看了少年一眼，悄悄比了個手勢。少年心領(lǐng)神會，將靴旁匕首抽出，高聲叫罵起來。

“好你個癟三兒，故意把老子帶到這種地方，蠻子哥他們在哪？”

卻見灰耗子陰險一笑：“少俠，都到這了，你還不明白嗎？”

話音未落，一道寒芒閃爍而過，灰耗子就地一滾，背后衣衫破碎，已見了血痕。

少年一擊未中，匕首再度刺向身前。灰耗子腰身下俯，亮出口中獠牙，向著少年猛撲過去。

二人交鋒不過十余個回合，身上皆已掛了傷痕。

少年啐了口血沫，緩緩開口道：“就為了那么個東西，值得你這樣做嗎？”

灰耗子捂著胸口，眼神陰狠而又凌厲。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拿了那東西，隨便我把他交給誰，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少年搖了搖頭：“你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diǎn)人性，遲早會遭報應(yīng)的。”

“哼，最起碼那天，你是看不到了!”

少年瞳孔一縮，只覺喉嚨一陣腥甜。

“卑，卑鄙……你，你竟在獠牙上淬毒……”

烏黑色鮮血從少年口中溢出，只見他身影一斜，栽倒在地。

灰耗子拾地上匕首，狂笑著走到少年身邊。

“少俠，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下輩子投胎，做個普通人吧。”

匕首未出，勁風(fēng)已至。少年雙眼猛地睜開，就在此刻，他竟感受到了來自匕首上的殺機(jī)。

猛然間，林中狂風(fēng)驟起。一道劍影劃過，尖銳的爆鳴聲響徹云霄。

灰耗子身形急退，匕首早已脫手而出，虎口處一陣溫?zé)帷?p/> 四面八方涌現(xiàn)出一道道官兵打扮的身影，為首之人一襲黑衣，手持長劍。

“告訴你不要取他性命，為何不聽。”

少年聞言，猛地抬頭，眼神中滿是震驚。

方言笑著走到少年身旁，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

“你當(dāng)真是絕頂聰明，我承認(rèn)，此局，我破不了。”

“自相殘殺，請君入甕，借刀殺人，就連毒藥都安排的天衣無縫。”

少年突然釋然了，身上傳來一陣劇烈的乏力感。

“能告訴我……是在什么時候？”

方言沖著少年一笑：“從來都是。”

少年凄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死也不會想到，局中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竟然是一步死棋。

難怪昨天酒桌上灰耗子種種異樣，難怪他會故意挑選這一條難行的道路。

或許從自己在小巷里拿刀威脅他的那刻起，游戲便已開始。

少年沖著灰耗子戲謔一笑：“耗子哥，好手段，好心機(jī)。”

灰耗子緊緊抿著嘴唇：“對不起。”

少年搖了搖頭，咧嘴一笑：“沒什么對不起的。人不狠，站不穩(wěn)，這是當(dāng)初你教給我的道理。”

少年覺得眼皮越發(fā)沉重。

“我更好奇一件事，蠻子哥，也是你們手中的棋子？”

灰耗子搖了搖頭：“我不會害他們，但前提是，我要拿到該拿的東西。”

“所以你們費(fèi)盡心機(jī)，就是為了引我入局？”，少年嘴角微揚(yáng)：“我不過一個無關(guān)輕重之人，殺了我，你們別無所獲。”

方言笑了笑：“自然不是單純?yōu)榱四恪！?p/> “如果沒有你的引蛇出洞，誰能想到——”，方言語氣一頓，聲音漸漸抬高：“誰能想到獸頭幫堂堂掌舵之人，此刻就在林中!”

話音未落，林中一陣虎嘯獸吟，聲浪所過之處，氣勢逼人。

數(shù)十個同樣裝扮的人影似憑空出現(xiàn)，為首一禿頭男子，手中兩把梨花開山斧，胸前一個混元巨獸頭。

“方都頭好算計，再下佩服，五體投地!”

禿頭男子語氣陰冷，臉上并無懼色。

方言望向眼前之人，臉上滿是歡喜。

“林幫主英明神武，何人敢打你的主意。如今出來捧場，已是給足了在下面子。”

禿頭男子神色晦暗，沉默片刻，緩緩?fù)鲁鲆宦暋?p/> “想必東西已到了你們手上，今日算我們認(rèn)栽，我獨(dú)自一人留下，放我的人離開。”

方言噗得一聲笑了：“林幫主，你看我像是傻子嗎？”

禿頭男子神色一滯。

“今日放虎歸山，他日必成大患。”

方言語氣漸冷，眸中已見了殺氣。

“快撤!”，禿頭男子大吼一聲：“方言，你別忘了——”

人未行，劍已先至。

禿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腹中血洞，眼神漸漸灰暗，半晌過后，生機(jī)盡散。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包括一眾官兵。

那個不可一世的林幫主，那個威風(fēng)八面的大禿頭，在一個不可思議的場合，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結(jié)束了不可思議的一生。

事情太過突然，突然到連眨眼都顯得蒼白無力。

萬箭齊發(fā)，箭如雨下。林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批箭手。

空中箭矢交錯，地上血流成河。

電光石火間，一個曾盛極一時的幫派，一群曾耳熟能詳?shù)膼喝耍瓦@般銷聲匿跡了。

本應(yīng)該勢均力敵，你死我活的一場廝殺，因?yàn)橐粓鼍种兄郑驗(yàn)閹讉€或大或小的角色，就這般結(jié)束了。

沒有人高興的起來，因?yàn)樘^突然。

正如沒有人注意到，少年已緩緩起身。

此刻他的眼中，滿是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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