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366 開青樓

是夜，月華如水。

吳越錢氏宗廟，錢萬里冰冷的尸體就停在祠堂之中，旁邊一副小一點(diǎn)的棺槨里是一具白骨。

錢塘和錢玥自蘇氏宅邸歸來，便在此守靈。

看似一場平淡的夜宴，不涉及任何家國大事，但是平靜的吃過了酒席，錢塘吳越王的位置就徹底穩(wěn)固了。

如今姑蘇錢氏、臨安蘇氏和紹興蔣氏三方勢力都支持錢塘，縱然廟堂之上有一些流言蜚語，不過在龐大的絕對實(shí)力面前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

林謙益在家寢食難安，聽聞王上已經(jīng)自裁，不出意外錢塘就要繼承王位，而林謙益已經(jīng)與錢塘徹底撕破臉了，林氏一門在吳越的仕途已然走到頭了。

若僅僅是罷黜官位，林謙益也欣然接受，畢竟自己老家良田數(shù)千傾，關(guān)起門來過著賦閑的日子也無不可，就怕錢塘無容人的度量，不顧江南士族之心，一意孤心要將林氏一門抄家滅族，林謙益滿臉愁容，長嘆一聲。

一騎絕塵，往北而去，前往松江畔。

洪宥沐煮好茶，坐等貴客上門。

不曾想先等來的是徐天然和南宮千白，曹炳麟調(diào)養(yǎng)月余，身上長了肉，臉也圓了些，整個人容光煥發(fā)，和當(dāng)初那個消瘦骯臟的小乞兒簡直判若兩人。

曹斌打了個哈欠，想著把地掃完了就可以睡個懶覺，一抬頭就見到徐天然和南宮千白來了，立即丟下掃帚，扭頭跑進(jìn)內(nèi)屋，瞧著先生的房門，焦急道：“先生先生，徐公子和南宮公子來了。”

一陣風(fēng)吹過，內(nèi)屋房門洞開，曹炳麟換上了一襲儒衫，舉止帶著出身名門的儒雅，儼然有幾分翩翩少年的神韻。

曹炳麟再見徐天然，沒了當(dāng)初的戒備心理，只是微微頷首，拱手道：“恩公?！?p/> 徐天然見曹炳麟已經(jīng)從悲痛之中走出，很是欣慰，只是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并不言語。

徐天然剛要落座，洪宥沐冷冷道：“來晚了，茶都涼了。”

一襲青衫嬉皮笑臉道：“不晚不晚，先生莫要怪罪?！?p/> 千白低頭一看，小小茶幾之上擺了四個茶杯，問道：“先生，還有客來？”

洪宥沐眺望天際，“估摸著有吧?！?p/> 曹炳麟雖說境界不高，但是也能看出徐天然渾身傷勢頗重，關(guān)切道：“恩公，您要先調(diào)養(yǎng)身子，不可御劍趕路，不然容易留下后遺癥。”

不等徐天然開口，徐徐從頂上的橫梁倒垂下來，正好半掛在曹炳麟眼前，笑瞇瞇道：“有我呢，你不用擔(dān)心你恩公勞累?！?p/> 曹炳麟嚇了一跳，轉(zhuǎn)瞬恢復(fù)平靜神色，跪坐在洪宥沐身后。

洪宥沐輕輕放下茶杯，沉聲道：“大局已定？”

千白笑道：“先生早已算到結(jié)局了吧。”

洪宥沐也不矯情，直接了當(dāng)?shù)溃骸安畈浑x?！?p/> 徐天然拱手道：“先生，如今吳越廟堂暗流涌動，三哥初登王位，您若肯出山輔佐，實(shí)乃吳越百姓之幸?！?p/> 洪宥沐微微搖頭，“還稱呼三哥，要改口了?！?p/> “正式場合晚輩自然不敢逾矩，但是三哥也說了，在私下還是以兄弟相稱?！?p/> 洪宥沐并不言語，換了個話題道：“是錢小子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都有?！?p/> “你留下嗎？”

“先生，晚輩不過一介江湖游俠，不懂廟堂之事，不然我就留下輔佐三哥了。”

“小子不說實(shí)話，老夫就不跟你聊了，洪斌，送客。”

“先生，忒無情了。晚輩有難言之隱?！?p/> “說?！?p/> “晚輩答應(yīng)了媳婦兒，五年內(nèi)入武評前十，若是在吳越停下了腳步，境界攀升可就慢了?！?p/> “天京城的那個花主殿下？”

“您圣明?！?p/> “你修行殺道，必然要在沙場砥礪修為，現(xiàn)在留下不失為一個好機(jī)會，境界這東西越是急功近利越是止步不前，可不能貪快。”

“先生所言甚是，不過經(jīng)錢家主指點(diǎn)，晚輩有一事要做，便是要為三哥效力也要等這件事了結(jié)之后?！?p/> “錢萬三的話可不能全信。”

“先生放心，晚輩留著心眼呢。”

“深夜登門所為何事，趕緊說，別擾了我的清夢?！?p/> 徐天然看了眼千白，對付猴精猴精的洪宥沐還得千白出馬，讀書人最了解讀書人，自己一介武夫，還真尿不到一壺去。

千白拱手道：“先生，請恕晚輩直言，先生可不是甘于寂寞之人，如今天下紛亂，先生何不則良木而棲，圖謀一番大事業(yè)。”

洪宥沐這幾年在松江畔，雖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但是洪宥沐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吳越廟堂的一舉一動，加上收了辜鴻杰和盧清遠(yuǎn)兩個學(xué)生，這都是吳越頂尖的年輕人，哪里像是要在松江畔安享晚年的做派。

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

如洪宥沐這類人，身負(fù)經(jīng)世之才，如何能甘于寂寞，或許洪宥沐不求名不求利，但是一生才華不容埋沒。

洪宥沐陷入沉思。

“先生，這天下無非廟堂、江湖，江湖迎來了千年難得一見的大年份，而廟堂之紛亂亦是千年難見的景象，這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天道將變，廟堂亦是風(fēng)起云涌，將來數(shù)十年必然是最為精彩絕倫的時代，先生想要錯過嗎？

圣人曾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讀書人當(dāng)有這等廣闊胸襟，風(fēng)云際會，先生可愿意失去這個名垂青史的好機(jī)會？”

洪宥沐淡然道：“洪斌，換酒。”

徐天然笑了，知道千白的話打動了洪宥沐的心。

撤去了寡淡的茶水，換上了酒水，徐天然立即有了精神，笑道：“早就該換酒了。”

洪宥沐提起酒杯，敬了徐天然和千白，皆是一飲而盡。

洪宥沐沉聲道：“要我出山，還要錢小子親自來?！?p/> 徐天然笑道：“那是自然，我就是替三哥來問個路，有了回響吳越王必會親臨拜見先生?！?p/> 洪宥沐笑道：“若我所料不錯，你是想要開宗立派了，想要在這江湖闖出名堂，好迎娶媳婦兒過門?！?p/> 徐天然抱拳，笑道：“先生見笑了?！?p/> “都年輕過，有什么見笑不見笑的，徐小子，打算選址何處？”

徐天然遙指東南，洪宥沐心領(lǐng)神會，感慨一聲，“野心不小呀?！?p/> “為了配得上她，好歹也得是江湖一流宗門不是？”

“理是這個理兒，路就不那么好走了。”

馬蹄聲漸進(jìn)，一名俊公子翻身下馬，直奔內(nèi)屋而來。

盧清遠(yuǎn)見先生屋子燈還亮著，松了口氣，不然三更半夜把師父吵醒，還不得討罵，畢竟自己不過是一個不記名弟子，一生氣直接翻臉不認(rèn)人，自己這個不記名弟子可就徹底不記名了。

過了轉(zhuǎn)角，盧清遠(yuǎn)看見一桌子人，梁上也有一抹小小黑影，心里不禁疑惑：大晚上還這么熱鬧，什么情況？

盧清遠(yuǎn)立于門口，深深一揖，“先生，學(xué)生有要事稟報。”

洪宥沐淡然道：“我都知道了，進(jìn)來吧?！?p/> 盧清遠(yuǎn)小心翼翼，與徐天然和千白的輕松隨意形成了鮮明對比，盧清遠(yuǎn)與徐天然在靈隱寺不過一面之緣，但是以盧清遠(yuǎn)的玲瓏心思，自然猜到了徐天然的身份。

盧清遠(yuǎn)得知了龍王廟之變，星夜前來便是想要請先生出山，當(dāng)下吳越迎來了全新的局面，若是先生出山，不論是入朝為官，抑或是為新王幕僚，皆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不等盧清遠(yuǎn)開口，洪宥沐就知道這位不記名弟子的心思，笑道：“為師準(zhǔn)備出山了?！?p/> 盧清遠(yuǎn)大喜過望，拱手道：“先生出山，吳越之幸，天下之幸?！?p/> 洪宥沐提起酒杯，與徐天然對酌，“徐小子，你不入?yún)窃?，我不入廟堂，等你歸來，我才為官?！?p/> 徐天然抱拳道：“一言為定。”

千白抱著茶杯，以茶代酒敬洪宥沐一杯，“先生，晚輩有一事相求。”

洪宥沐瞥了眼千白的茶水，“換酒，老夫就答應(yīng)你。”

千白將茶水喝完，倒?jié)M一杯酒，一飲而盡。

洪宥沐微微點(diǎn)頭。

千白打了個響指，一名絕色女子緩步走入內(nèi)屋之中，洪宥沐皺眉道：“趙敏？”

龍王廟一戰(zhàn)，趙敏隕落，洪宥沐是知道的，但是趙敏出現(xiàn)在此處他著實(shí)有些詫異。

千白搖搖頭，“只是趙敏的皮囊，她叫梅蘭罌。”

梅蘭罌在妖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在人間，連洪宥沐也只能從邸報的只言片語之中得知她的名字，而天機(jī)閣傳入人間的邸報刻意模糊了梅蘭罌的身份，讓神之使者梅蘭罌在人間聲名不顯，無人相識。

“來自妖界的梅蘭罌？”

“正是?！鼻О状鸬?。

“天機(jī)閣邸報不是說她死了？”

“是死了，但是她的魂魄尚在，借著趙敏的皮囊復(fù)生。”

洪宥沐鄙夷地看著徐天然和南宮千白，身為儒家一脈，他最厭煩鼓搗魂魄的旁門左道，洪宥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用趙敏的皮囊復(fù)活一個妖族，虧你們做的出來?！?p/> 徐天然微微頷首，平靜道：“晚輩知道先生不齒這等旁門左道，但在晚輩看來，世上術(shù)法無正邪之分，正邪只在人心，便是旁人看來的歪門邪道為好人所用，何嘗不是正道？”

洪宥沐不愿在細(xì)枝末節(jié)上與徐天然爭論，問道：“既然把人都帶來了，何事便直說吧?！?p/> 千白抿著嘴唇，良久，輕聲道：“我們想開個青樓，還望先生照看一二?！?p/> 這一句話，洪宥沐都傻眼了，盧清遠(yuǎn)更是忍俊不禁。

“青樓？”

千白平靜道：“梅姑娘調(diào)教姑娘的手腕一流，先生無需懷疑她的本事?！?p/> 洪宥沐無奈道：“這不是本事的問題，而是你們倆堂堂山上人為何要開青樓？”

千白笑道：“我們不止要開青樓，更要將青樓開遍天下，一來可以掙得大筆銀錢，二來青樓乃是魚龍混雜之地，可以廣泛收集各地情報，也為將來征戰(zhàn)沙場提前做些準(zhǔn)備?！?p/> 洪宥沐緊鎖的眉頭這才漸漸舒展開來，“既然你們要開青樓，與我說作甚？”

千白輕聲道：“我們明日就要啟程，這位梅姑娘可是妖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沒人看著，我們也不放心，思來想去唯有先生能夠震懾她，也唯有先生能保住她?！?p/> 洪宥沐左右為難。

徐天然笑道：“先生，規(guī)矩咱懂，該給先生的份子錢不會少?！?p/> 洪宥沐長嘆一聲，“老夫遇到你們倆，就怕晚節(jié)不保啊?！?p/> 徐天然、千白皆是雙手抱拳，異口同聲道：“多謝先生。”

其實(shí)，在開設(shè)青樓這一件事上，徐天然和千白爭論許久，畢竟倆人都不是孑然一身的單身漢，若是朱子柒和蘇瑾月回頭知道了，那都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但是，最終千白力排眾議。

若是夷州之行順利，徐天然獨(dú)占夷州之地，開宗立派，但是夷州孤懸海外，若是無諜報傳來，身在夷州還不是個睜眼瞎，中原發(fā)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日子久了就成了海外蠻夷了。

這是一步極其重要的棋，只要這顆釘子在江南扎根，縱然身在夷州，對江湖之事亦可了如指掌。

洪宥沐也看出了徐天然和南宮千白的打算，這才答應(yīng)下來，洪宥沐自己喝了一杯酒，微微搖頭道：“還真是風(fēng)云際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