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第485章 天人之變

“你可知‘夫子’是何人？”

曲輕羅沒有直接回答江舟的問題，反問他道。

江舟一怔道：“夫子？那位儒門至圣？以夫子所為，實(shí)為人族萬古至圣，誰人不知？”

曲輕羅搖頭道：“我說的是夫子來歷。”

“這……”

江舟回憶了一番道：“儒經(jīng)中有載，夫子是燕州浮丘人士，倒沒有細(xì)說其源。”

這么想來，他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那位夫子姓甚名誰。

作為儒門萬古以往第一至圣，教出了七十二位圣賢，以仁字強(qiáng)銘天地，令浩然長河顯世。

此等開天辟地之舉，即便是為尊者諱，也不應(yīng)該沒有名姓留傳才是。

曲輕羅道：“自然沒有記載，因?yàn)榉蜃颖揪褪翘焐??！?p/> “天生之人？”

江舟一愣：“這是什么意思？”

曲輕羅清澈雙目中現(xiàn)出幾分異色，緩緩說出了一段前古秘聞。

“萬載前，有天府真仙降世，于浮丘揮手而筑仙宮，宴請?zhí)煜旅滔烧?、五岳四瀆靈神，”

“于宴中講法演道，大談祀稷代謝，天人輪轉(zhuǎn)因果，定下以稷代祀，天命輪轉(zhuǎn)之大事，”

“其時(shí)，天府真仙取太陽子、太陰女之水精，和以祀土，陰陽交泰，誕下一人胎，令其托生祀室，定其為萬世文教之宗主，繼衰祀而為素王，輔天命之子，絕祀而立稷。”

曲輕羅看向江舟：“此后之事，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那便是大稷立國之史?！?p/> “這么說來，那位夫子，其實(shí)算是前祀血脈？”

江舟心里有點(diǎn)嘀咕。

若這是真的，那位夫子還能算人嗎？

應(yīng)該……算吧？

畢竟彼世神話之中，人都是女媧娘娘用土捏出來的。

夫子也是土捏的，憑什么不是人？

“這倒是其次?！?p/> 曲輕羅搖頭道：“那次仙宮之會，被稱為彌輪會?！?p/> “彌有補(bǔ)天之意，也有平息天下紛爭之意，輪為天命輪轉(zhuǎn)之意，便是此名由來。”

“彌輪會所定之‘大事’，雖然看似都成了真，”

“但無論是當(dāng)時(shí)的仙門名教、山河靈神，還是降世的天府真仙，都沒有想到，這位親手造化而出的‘萬世文教之主’，與共同選出的‘天命之子’，竟會脫出其掌控，”

“先是夫子超脫至圣，成前古未有之造化，合門下七十二圣賢，聚古今智慧之華光，浩然之氣，以‘仁’字強(qiáng)銘天地，令天地乾坤，顯化浩然長河，光耀萬古！鎮(zhèn)人道氣運(yùn)千秋萬世?！?p/> “后有圣皇帝稷，聚巍巍山河之勢脈，匯皇皇人道之氣運(yùn)，鑄稷鼎，定稷禮，以一個(gè)禮字鼎定天下?！?p/> “這仁、禮二字，是大稷人道之基，也是這二字，令大稷脫離了‘天命’，以人勝天?！?p/> “本是天命之子的帝稷，成了人道之主?！?p/> “夫子確實(shí)成了萬世文教之主，但卻已超脫了天命之外，脫離了‘他們’的控制?！?p/> “這便是天人之變?！?p/> 聽完這番話，江舟也不禁嘆道：“圣皇偉業(yè)，夫子豐功，巍巍萬古，光耀千秋?！?p/> 一番喟嘆，江舟才道：“你說這些，難不成那彌輪會和現(xiàn)今之事有何關(guān)聯(lián)？”

曲輕羅不是個(gè)喜歡廢話的人。

如今說了這么多題外話，肯定是有的放矢。

果然，曲輕羅輕輕點(diǎn)頭道：“我找過師父，她雖然沒有全告訴我，但我卻探得消息，”

“此番仙門名教真圣、五岳四瀆靈神，齊聚黃河水府，便是為了再現(xiàn)彌輪盛會，重演天人之變。”

“重演天人之變……”

江舟這會兒并不是很震驚。

有點(diǎn)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天人之變，前祀到如今大稷，是由“天”變“人”。

這一次再變，自然要由“人”歸“天”。

他忽然想起當(dāng)初在南州時(shí)，鮑信臨死所說的話。

帝稷言：人道自強(qiáng)。不息為體，日新為道。

夫子也曾曰：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日進(jìn)也。

其實(shí)他們早已經(jīng)把這個(gè)“人”字說透了。

歸根結(jié)底，人道便在于一個(gè)“易”字。

不由搖頭道：“他們這么做，自然是想要重新將‘道’掌控在手中了?！?p/> “只不過天道恒常，人道易變?！?p/> “一個(gè)時(shí)時(shí)‘易’的人道，確實(shí)是太難以掌控了?！?p/> “若非是大稷已經(jīng)如死水一般，太久沒有‘易’了，他們恐怕也不敢起這心思?！?p/> 曲輕羅眨了眨眼，微現(xiàn)思索之色。

片刻目中地泛出奇光道：“你這話倒有幾分新奇，從無人這般說過仙門與朝廷之爭?！?p/> “朝廷與仙門之爭？”

江舟笑道：“倒也不錯，所謂天道好輪回，有帝稷犁掃穴，破山伐廟，令天下仙門戰(zhàn)戰(zhàn)，不復(fù)高高在上，不得不縮回山中，還要派出門中弟子，入監(jiān)天司聽侯使喚，”

“如今也怨不得他們想恢復(fù)往日榮光。”

說著，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曲輕羅道：“我可不是在說你。”

曲輕羅也是仙門中人，而且還是六圣地之一，此番“彌輪盛會”的主事人中應(yīng)該也少不了玄母教。

曲輕羅神色平常：“我雖為九天玄母教圣女，卻并不贊同師父之舉。”

“如此作為，必定令天下烽煙再起，億萬蒼生歷劫。”

傻子，恐怕這由不得你啊……

李伯陽那句“天命如棋，大勢如水”，前半句且不說，后半句他卻是贊同的。

甚至還有些不足。

水尚可阻，大勢不可逆。

江舟沒有說出口。

曲傻子自有理念，甚至連親師父都不惜忤逆。

他說再多又有何用？

話鋒一轉(zhuǎn)道：“你可知道他們想要如何去做？”

曲輕羅道：“既然是重演彌輪舊事，自然少不了一個(gè)天命之人?！?p/> “如今人道當(dāng)興，天命不顯，卻又上哪里找天命之人？”

“所以，他們自然先要造就一位天命之人。”

江舟訝道：“這玩意兒還能造就？”

“自然?！?p/> 曲輕羅點(diǎn)頭道：“黃河水府中有前朝帝陵，其中有前朝所殘留天命氣運(yùn)，以此為引，托生人胎，此人自然就是天命之人。”

她看了一眼江舟：“此番江都大水，便是那前祀守陵人與諸位教尊斗法，被迫至絕境，被逼無奈，不愿天命氣運(yùn)為諸位教尊所得，便以天命為引，化作劫運(yùn)，”

“一可燃盡天命，使諸位教尊空手而歸?！?p/> “二則可消耗大稷國運(yùn)，報(bào)滅國之仇。”

“諸位教尊本也怕那天命之人如圣祖、夫子一般，太過強(qiáng)大，脫出掌控，也只想取得一絲天命為引為罷，太多反而是累贅，”

“便想待劫運(yùn)將終，天命將盡之時(shí)再出手奪取，誰知道……”

江舟聽到這里，就明白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合著，“法海”是搶了個(gè)燙手的山芋……不，應(yīng)該是抱了一團(tuán)火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