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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時代變了 69.流民忽至
夜色很深了。
距離黎明沒有多久。
云松放棄了返回后院查看水井情況的想法。
這個院子挺邪氣的,他還是白天再來更好。
他已經(jīng)決定好好探索一下這個院子了。
正常來說這個點老鎮(zhèn)早就陷入沉睡,王有德更是應(yīng)該鼾聲四起。
然而并沒有。
老鎮(zhèn)的下半夜竟然熱鬧起來,壯丁們打著火把扛著槍亂跑,云松和大笨象一出現(xiàn),立馬有人拉動槍栓叫道:
“什么人?你媽站住!”
云松不耐道:“福生無上天尊,這是怎么了?為什么大半夜的瞎折騰?”
有壯丁打著火把湊近了一看,趕緊尬笑:
“呀,原來是真人呀,回真人的話,鎮(zhèn)上來了流民,鎮(zhèn)長老爺和我們團長正在阻攔他們進鎮(zhèn)呢。”
聽到這話云松滿頭霧水。
大笨象則咂了咂嘴:
“又有流民來了?這次是哪里的流民?”
壯丁不悅的說道:
“誰說不是?具體哪里的不好說,反正全是外地口音,一個個拖家?guī)Э诤喼笔前]子,跟狼一樣鉆進咱鎮(zhèn)子碰見什么搶什么吃!”
云松說道:“停停停,誰給小道解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一個趕眼力勁的壯丁飛快的說道:
“真人你久待山上修煉不清楚,現(xiàn)在九州戰(zhàn)火四起,各位大帥割據(jù)一方,手里頭都有槍有兵,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亂世之下,百姓流離失所,這樣自然成了流民。”
“而這兩年世道也不好,沒有皇帝、沒有真龍鎮(zhèn)著了,各地天災(zāi)地禍不斷,冬天有雪災(zāi)夏天有洪澇,春秋還有干旱——老百姓不做流民活不下去!”
“還是咱們這里好,”旁邊的壯丁得意洋洋的說,“咱老鎮(zhèn)千百年了,向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
“就是,雖然不能吃銀河的魚,但可以銀河的水澆地,這銀河的水多呀,從來沒個干涸的時候,咱們老鎮(zhèn)是福地!”
壯丁們接著吹噓起來,很有故鄉(xiāng)自豪感。
云松對大笨象說道:“走,咱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有德和王林現(xiàn)在都在通往縣城的山路上。
這里壯丁更多,聲音特別嘈雜。
不少人在扯著嗓子吆喝什么,有外地口音有老鎮(zhèn)口音,嗓音都很高、話說的都很急,以至于外面的人聽不清他們在喊什么。
路口處亮堂堂,不光有火把還有手電筒。
最顯眼的是兩排壯丁給槍上了刺刀,兩排刺刀雪亮,在火光照耀下寒意森然。
云松趕到后有壯丁喊:“真人來了!”
壯丁們齊刷刷讓開路,一個個腰桿筆挺、刺刀錚亮,竟然還挺有精銳部隊的味道。
看著壯丁們挺著胸抱著槍肅然看向自己,云松好懸沒喊上一聲‘同志們辛苦了’。
王林一手拎著軍帽一手握著手槍跑過來,嚷嚷道:
“馬勒個巴子,氣死兄弟了,真人你快點做法,弄幾個鬼過來把他們都趕走!”
云松走到前面看去,看到一群衣衫破爛的百姓。
這是真正的衣衫破爛。
云松見過最慘的人家是窮六子家,這些百姓的情況比窮六子更凄慘。
鎮(zhèn)上的窮苦人不管是窮六子還是大笨象好歹都衣能蔽體,這些人連全套衣裳都湊不齊。
娃娃光著屁股,老人漢子裸著胸膛,少數(shù)幾個女人也就是身上披了一些破布。
他們或者拖著破板車,或者背上馱著破筐子。
板車上拉著老人筐子里裝著娃娃,一個個都是一樣的灰頭土臉、滿身灰垢,隔著老遠就有臭味沖鼻子猛鉆。
儼然是《1941》場景再現(xiàn)。
云松被這一幕震驚了。
他問道:“你們是哪里來的?”
一個漢子蠻橫的叫道:“你是管這里的?給我們兩口吃的,要餓死人了!”
王林舉起手槍厲聲道:
“放你嗎的尊敬點,這是我們鎮(zhèn)上的道家真人,你們剛才不是要變成鬼來禍害我們鎮(zhèn)上嗎?”
“來,變呀,變成男鬼讓我家真人給你宰了,變成女鬼我們哥幾個正好都是光棍兒……”
哄堂大笑從壯丁群里響起。
云松問王有德道:“王施主,這到底怎么了?”
王有德惱怒道:
“草塔嘛嘛的,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些流民,想賴我們鎮(zhèn)上吸血,滾他娘的蛋,休想!”
這伙狼狽百姓很是彪悍。
王有德一罵,里面的漢子頓時撲了上來要開打。
壯丁們挺槍上前。
沖在最前的漢子直接挺胸往上撞:
“有種把我們?nèi)珰⒘耍》凑h城巡捕房和城官老爺都知道我們來這里,到時候治你們殺人罪,把你們都砍頭!”
“就是,我們反正啥都沒了,死就死吧,你們當(dāng)兵的想好了,死了以后老婆改嫁,別的男人操你們娘們花你們錢,吃你家糧食打你家娃!”
還有漢子往刺刀上撲,瘦骨嶙峋的胸膛里蘊藏著沉沉死志。
他們是玩真的。
壯丁們立馬往后退。
王林退的最快。
讓他們嚇唬人他們重拳出擊,讓他們打硬仗他們只能唯唯諾諾。
缺口出現(xiàn),流民們立馬推車挑擔(dān)的往里沖。
云松伸手?jǐn)r住了沖在最前的漢子。
如果這些人上來哀求或者哭訴,他或許會選擇與他們站在一起。
可這些人太蠻橫了,一個個都是蠻不講理的樣子,這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滿。
他沉聲喝道:“有話說話,不要動不動就要動手!”
漢子吼道:“我們要活不下去了,反正進不了你們鎮(zhèn)子我們得餓死,不如讓你們把我們打死!”
云松也吼道:“福生無上天尊,別逼小道動手!”
一個老漢攔住了漢子,他直視著云松說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鎮(zhèn)子是王大帥家的地盤吧?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都是王大帥的子民,為什么不讓進王大帥的地盤?”
王有德傲然道:“那你們知道本官是王圭垚大帥的什么人嗎?”
旁邊的漢子不耐說道:
“管你是他什么人,你就是個會添腚的,把王大帥添舒服了所以撈了個鎮(zhèn)長,早有人把你的情況跟我們說了,也是他們讓我們來這里的。”
王有德一聽這話真是眼睛紅了,他搶了一把槍沖漢子抵了上去,叫道:“日你量,有備而來啊?誰跟你說的這些!”
他含怒出手,這是真要殺人的意思。
面對壯丁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反而在他面前害怕了,下意識說道:“是縣里一個戴西洋眼鏡的巡捕老爺說的。”
王有德立馬朝天開了一槍:
“白眼狼,老子日你量!我說我老鎮(zhèn)藏的這么深怎么會來了流民,原來是你搗鬼!”
他拉著槍栓還想再來一槍,結(jié)果他面前的漢子突然趁這時候槍里沒子彈而出手搶槍。
壯丁們一起看向王林,王林破口大罵舉起手槍卻不敢真開槍殺人。
云松嘆了口氣一揮手。
大笨象從壯丁們后頭殺出來,提狗一樣提起了那瘦骨嶙峋的漢子,隨后雙臂使勁竟然將他給舉過了頭頂。
蠢蠢欲動的流民被大笨象的體格嚇到了。
壯丁們一臉懵逼:“大笨象怎么能這么猛?”
“就是,大笨象是不是讓鬼附身了?”
大笨象回頭沖他們咧嘴一笑,模樣還是很憨厚:
“知不知道為啥都是狗,野狗被你踹一腳得趕緊跑而大戶人家的看門狗要是被你踢一腳會咬斷你的腿?”
云松看出流民的悍不畏死,知道單純武力威懾他們是沒用的。
他讓大笨象放下人,然后走上前去說道:
“諸位鄉(xiāng)親應(yīng)當(dāng)是餓著肚子,道尊看不得窮苦人,那小道身為道家子弟得款待你們吃一頓飽飯。”
流民們一起盯著他,幾個娃娃聽到‘吃’這個字,嘴角竟然直接流了口水。
云松看的心酸。
他掏出一張廢棄的殺鬼箓符紙猛的往火把上一甩,滿臉肅穆、步罡踏斗:
“蓬萊海會山島客,閻浮波浪送金鯉。玉井修身成正果,道尊濟世救良民!”
“急急如律令!”
他往手中燃燒的符紙上吹了一口氣。
符紙下猛的掉出一條大鯉魚。
活蹦亂跳的大鯉魚!
這玩意兒是真的大,得跟人手臂長短!
符紙扔掉,被山風(fēng)吹成夜空中零散火星。
嘈雜的現(xiàn)場直接寧靜了。
“真人好厲害。”一個壯丁喃喃道,“咦,團長你怎么跪下了?”
流民們也紛紛跪下:
“拜見天師!”
“拜見神道長大老爺!”
先前與云松對話的老漢惶恐道:
“天師恕罪,我們一路來見了許多假道士,沒想到今日碰到真神仙,請您恕罪、恕罪!”
云松肅然道:
“福生無上天尊,諸位施主也是餓的受不住才會冒犯小道,不知者不罪,只要以后對我道家心懷敬畏,小道自然不會在意你們的冒犯。”
他又抽出一張符紙——當(dāng)然符紙里頭還是得夾著一枚打水鬼得到的銀錢。
然后點燃符紙一陣吆喝,再次落下一條大鯉魚。
個頭一樣!
云松一口氣吹出來五條大鯉魚!
流民們磕頭磕到額頭出血!
這是真服氣了。
云松和顏悅色的說道:“諸位施主,你們背井離鄉(xiāng)、跋山涉水來本鎮(zhèn)求條活路,昭昭之心小道明了。但你們有話要好好說,不得肆意生氣鬧事,可否?”
“聽天師的。”老漢恭謹(jǐn)?shù)恼f道。
云松又給王有德使了個眼色:
“王施主,你是本鎮(zhèn)鎮(zhèn)長,應(yīng)當(dāng)有容人之量——算了咱是熟人小道簡單說吧,你先跟他們好好談?wù)劊鉀Q的是事,不是人!”
王有德向他訴苦:
“我的真人呀,這些流民不好招待的,他們來了肯定得要房子要地甚至要女人。這些人最會偷雞摸狗、搶劫鬧事,一旦讓他們進了鎮(zhèn)子,雞犬不寧!”
云松低聲道:
“銀河里魚多,你們鎮(zhèn)上不吃魚,但不代表他們不吃,懂小道的意思吧?”
王有德一愣,隨即欽佩的拱手:
“真人點撥的好,還是真人有大智慧!您有大聰明!”
云松也愣住了。
好好的怎么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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