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道天下 第360章 神醫(yī)華佗

太原。

司徒趙溫看著滿案的文書，長吁短嘆。

門外響起司空張喜和大鴻臚楊彪的聲音，趙溫抬頭看了一眼，拍案大叫。

“你們倒是悠閑，我都快急得上火了。”

張喜大笑。“天子已經(jīng)大捷了，你還著什么急？我剛準(zhǔn)備為文先餞行，就被你叫來了，好不煩人。”

“你為他餞行？”趙溫冷笑道：“怕不是又想弄點便宜的皮毛吧。”

“趙子柔！”張喜老臉掛不住，沉聲喝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人？”

“你敢說不是？”趙溫毫不示弱。

“不是。”張喜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比起皮毛，我更想要戰(zhàn)馬。”說完，便放聲大笑。

趙溫也笑了，指指張喜。“汝南張氏有你這樣的子弟，真是丟臉。”

“你不丟臉。”張喜反唇相譏。“我可聽說，最近運到河?xùn)|的蜀茶，大半都來自成都大賈，姓趙的也有好幾個。”

趙溫臉色微變，剛要說話，卻被楊彪攔住了。

“行了，別爭了，你們都收斂些。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楊彪淡淡地說道。

司徒、司空如此大談行商取利，讓他很不舒服。

趙溫、張喜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文先，季禮，今天請你們來，是有事商量。”趙溫咳嗽一聲，收起笑容。“天子重建沿邊諸郡，需要大量的官吏，河?xùn)|已經(jīng)聞風(fēng)而動，太原、上黨很快也會得到消息。我這司徒府的大門，很快就會和市場一般鼓噪。”

張喜立刻來了精神。“這是好事啊，子柔何故煩惱？”

趙溫看著張喜。“天子將在河南地屯田，需要通曉水利者前往協(xié)助疏通溝渠。你身為司空，是不是該走一趟？”

張喜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連連搖手。“我不習(xí)慣牛奶、羊奶，一喝就腹中如鼓。”

“那你知道有誰擅長水利嗎？”

張喜沉吟良久，還是搖搖頭。

趙溫有些不快。張喜身為司空，最有機會接觸通曉水利的人，本想請他推薦一兩個人選，沒曾想張喜卻是一無所知。

也不知道他這個司空平時都干了什么事。

“我倒是知道有一個人。”楊彪說道：“只是他姓袁。”

“誰？”

“袁滂之子，袁渙之弟袁敏。”

“原來是陳郡袁，那沒事。”張喜擺擺手。“蔡伯喈之母便是袁滂之妹，他們是姻親之家。如今蔡伯喈女在天子身邊為令史，深得天子信任。袁敏又有何妨？既是水土之事，就由我司空府辟除吧。”

趙溫、楊彪互相看了一眼，不約同時的露出譏笑。

張喜爭功可真是一點也不謙虛。

不過袁敏既是陳郡人，自然還是由張喜來辟除為好。鄉(xiāng)黨互相照顧、提攜，本就是心照不宣的原則。只有自己不方便出面時，才會請別人辟除。

趙溫又說了一些事。

天子北疆大捷，并州的形勢因此大變，他們身為三公老臣，自然要提前做了準(zhǔn)備。

作為主管藩國事務(wù)的大鴻臚，楊彪馬上就要起程趕往美稷，面見天子。有些事提前商量好，也好讓楊彪順使奏請?zhí)熳硬脹Q。

比如王允子弟的入仕問題。

王允被殺后，其子弟有的被殺，有的逃歸鄉(xiāng)里。如今天子雖然奪回大權(quán)，但西涼勢力猶在，如何處理王允子弟，便成了一個很敏感的話題。要想避免沖突，在任職之初就要做好統(tǒng)籌，盡可能避免讓他們直接接觸。

當(dāng)然，這些都需要得到天子的認(rèn)可。

如果天子不認(rèn)可，這一切都是白費心思。

而從天子平時的只言片語中可以看出，他對王允并沒什么感恩可言，連帶著似乎對與王氏子弟聯(lián)絡(luò)的士孫瑞都有些意見。

最近剛剛得到的詔書上，原征西將軍馬騰因功被授為衛(wèi)尉。

士孫瑞官復(fù)原職的希望已經(jīng)不存在了。

說到這些事，幾個老臣都有憂心忡忡。

天子大捷，本是好事。但大捷之后，天子獨斷專行的趨勢越發(fā)明顯。

你當(dāng)然可以說這是因為老臣們都不在身邊，天子只能乾綱獨斷。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天子滯留北疆不歸，未嘗不是故意造成這個局面，不讓老臣們有發(fā)言的機會。

楊彪主動去北疆，就是想探探天子的心意。

正說著，外面有人來報，太仆趙歧來了。

趙溫等人大感意外，連忙起身相迎。

過了一會兒，趙歧拄著節(jié)走了進來，身邊除了幾個屬吏，還有一個身著儒服的中年人。中等身材，但兩眼有神，步履矯健，全無長途跋涉的倦容，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邠卿，你可回來了。”趙溫拉著趙歧的手，感慨不已。“聽說你病了？”

趙歧微微一笑。“是啊，差點就死在陳留，幸虧遇到了一位神醫(yī)，妙手回春。”他轉(zhuǎn)身指指那個儒生。“這便是沛國譙縣人，神醫(yī)華佗。若不是他，我也許就見不到你們了。”

張喜打量了華佗兩眼。“原來你就是華佗啊，我聽說過你。”

華佗有點茫然，拱起手。“敢問足下高姓大名？”

“汝南細陽張喜。”

趙歧又補充道：“元化，他便是當(dāng)朝司空，張公季禮。”

華佗恍然大悟，連忙行了一個大禮。張喜也沒有還禮，只是微微頜首致意。

楊彪看在眼里，暗自搖搖頭，拱手向華佗致意。“弘農(nóng)楊彪，字文先，蒙天子不棄，尸居大鴻臚，見過神醫(yī)。”

“原來是楊公。”華佗受寵若驚，連忙行禮。“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當(dāng)?shù)谩！睏畋胝f道：“你可知天子為何改稱醫(yī)匠為醫(yī)師、醫(yī)士？”

華佗搖搖頭。他只知道傳言天子下詔改變稱呼，以示對醫(yī)者的重視，卻不知道其中原因。

“天子欲征天下名醫(yī)如元化者，先正名以示尊寵。”楊彪很鄭重地說道：“元化之名，已入天子之耳久矣。”

華佗愣住了。

他沒想到這件事還和他有直接關(guān)系，一時竟不敢相信。

但話出于楊彪之口，想來不虛。

楊彪完全沒有奉承他的必要。

雖然還沒見到天子，但華佗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這次隨趙歧來太原是明智的選擇。

能讓他得償所愿者，唯有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