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道天下 第902章 惹不起

看著袁術(shù)抓耳撓腮，劉表心中快意，卻沒有表露在臉上，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袁術(shù)也知道劉表在看他丟臉，臉上無光，不想多待，叫上親衛(wèi)，跳上馬，走了。

在四周轉(zhuǎn)了轉(zhuǎn)，袁術(shù)越看越難過。

他記憶中的洛陽可不是這個樣子，到處都是殘破的墻壁，墻頭還長著青草，不時有鳥雀狐鼠出沒。那些象征著主人無上尊榮的大門洞開著，被火薰得漆黑，有的燒得只剩下一個門框，像一個個被打落牙的嘴，發(fā)出無聲的悲鳴。

聯(lián)想到袁氏此刻的情景，袁術(shù)心中酸楚。

當(dāng)初離開洛陽的時候，何曾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

早知那個婢生子如此不中用，就不該如此冒險。

劉琦帶著幾個人，從對面走了過來，看到袁術(shù)，他愣了片刻，隨即拱手施禮。

“袁使君？”

袁術(shù)轉(zhuǎn)頭看向劉琦，也有些猶豫。此人看起來臉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劉琦見狀，笑道：“使君，我乃劉景升之子劉琦劉伯玉，之前曾與使君見過。”他頓了頓，又道：“一晃十年沒見，使君風(fēng)采依舊啊。”

袁術(shù)恍然大悟，也沒下馬，伏低身子，打量了劉琦片刻。“你倒是變了不少，比你老子多了幾分英氣。你怎么沒去考散騎？”

劉琦頓時后悔了，剛才應(yīng)該裝沒看見才對。

見劉琦這副表情，袁術(shù)恍然。“沒考上？”

劉琦尷尬地點點頭。“文不成，武不就，讓使君見笑了。”

袁術(shù)揮揮手，不以為然。“這怨不得你，是你老子教子無方。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一點上，我也沒臉說人。我家那小子，還不如你呢，天天混吃等死。”

一想起袁耀的無所作為，袁術(shù)嘆了一口氣。

劉琦也是知道袁耀的，莫名對袁術(shù)多了幾分親近。“使君過謙了。令郎性情淡泊，清靜無為，也是不錯的。”

“什么清靜無為，就是沒用。”袁術(shù)揮揮手，又道：“不過這樣也好，知道自己沒本事，成不了事，也不給老子惹事。唉，你這是忙什么？”

“也沒什么，一個故交剛從益州回來，我來探望探望，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

“誰啊？”袁術(shù)抬起頭，打量了一眼劉琦剛剛出來的里門。“我認(rèn)識嗎？”

劉琦剛準(zhǔn)備說話，忽然心生警惕，隨即改口道：“無名之輩，不知掛齒。我還有事，就不陪使君了，回見，回見。”

說完，不等袁術(shù)回答，便匆匆而去。

袁術(shù)撫著下巴，看著劉琦的背影，嘿嘿一笑，對萇奴等人晃了晃腦袋。

“進去找，看看是哪個無名之輩，居然能讓劉表之子來拜訪。”

萇奴等人應(yīng)了一聲，沖了進去。

劉琦遠(yuǎn)遠(yuǎn)地回頭看見，不禁暗自叫苦。自己隨口一句話，怕是又為故交惹了麻煩。他很想回頭，卻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袁術(shù)，只會將事情鬧得更大。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去報告父親劉表。

劉琦快馬加鞭，回到袁氏門口，找到了劉表，說明了剛才遇到袁術(shù)的事。

劉表皺了皺眉。“你說的是哪一家？”

“苑仲真（苑康）子苑珪。”

劉表想了想，擺擺手。“他家沒什么事，不必?fù)?dān)心。再說了，就算有事，袁公路也不敢怎么樣。這豎子看似無賴，其實心中明鏡也似。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他自有分寸。”

“苑仲真有什么不能惹的？”

劉表微微一笑。“伯玉，你還是太年輕。”

“苑仲真之子？”袁術(shù)沉吟了片刻，撫著胡須，有些為難。

“主君，他從益州回來的，好像帶了不少蜀錦。”萇奴說著，獻寶似的舉起一卷布料，在陽光下閃著光。

益州的蜀錦雖然不如襄邑的織錦有名，最近卻也是聲名漸著。不少從益州回來的人都會帶上幾匹，作為禮物送人。

袁術(shù)對此并不陌生。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皺起了眉頭，抬手一個大耳光。

“你這豎子，真是匪性不改，看到好東西就搶，也不看看是誰。”

他下了馬，從萇奴手中奪過布料，大步進了里門。“還不滾進來，領(lǐng)我去陪罪？”

萇奴不敢多說，捂著臉，進了門，引著袁術(shù)向里走，在一個破舊的大宅前停住腳步。

聽到門外有聲音，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拱著手，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打量了袁術(shù)一眼，目光冷冷的說道：“使君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若是為了蜀錦而來，不妨稍后，馬上就將其余的蜀錦奉上，只請使君手下留情，不要傷人。”

他冷笑一聲，又道：“逃亡數(shù)年，茍全性命于亂世。僥幸返都，若是再傷在使君手中，只怕有傷天子圣明、大漢中興之意。”

袁術(shù)面紅耳赤，連忙上前，雙手將蜀錦奉上。

“苑君說笑了，豈敢，豈敢。剛才是賤奴有眼無珠，沖撞了苑君，還請苑君大人有大量，不要掛懷。”

苑珪看了一眼袁術(shù)手中的蜀錦，淡淡地說道：“罷了，這匹蜀錦就當(dāng)作見面禮吧，還望使君不要嫌菲。如今使君蒙皇恩，主持洛陽事務(wù)，我等斗升小民，仰仗使君處甚多，送點禮也是應(yīng)該的。”

說完，他轉(zhuǎn)身進門，扔下袁術(shù)一個人站在階前。

袁術(shù)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萇奴偷眼看見，立刻來了精神。“主君，這豎儒如此無禮，待我等進去，抄了他家……”

“啪！”袁術(shù)抬手一個大耳光，將萇奴抽得圓地轉(zhuǎn)了兩圈。“你這耳朵里塞了鳥毛嗎，聽不懂老子的話？快滾，以后別來他家找事，給老子惹麻煩。”

萇奴接連挨了兩個耳光，心中郁悶，跟著袁術(shù)往外走，不甘心的問道：“主君，這姓苑的什么來頭，為何惹不得？”

袁術(shù)一聲嘆息。“你這豎子，就是沒長進。你不知道苑仲真是誰？你不知道他和潁陰荀氏的交情？惹誰不好，去惹他？”

“他和潁陰荀氏還有關(guān)情？”萇奴一驚，知道這兩個耳光算是挨得不冤。

誰不知道潁陰荀氏內(nèi)有荀貴人，外有荀彧父子叔侄，將來必是大漢一等一的世家。

“你以為潁陰荀氏那高陽里是怎么來的？”袁術(shù)咬牙切齒的罵道：“就是苑仲真改的，還親手題寫了里門題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