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燭堡門徒 0609 第十二章 并不永恒的黃昏(第七十六節(jié))

這是甄澄所聽過的，詠唱時間最長的魔法了。

待她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時間已經(jīng)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分鐘以上。

曲蕓唱到一個段落，便取出一柄晶瑩剔透的雨傘，將之撐開后彈撥拍擊起來。

旋律還在繼續(xù)，依舊是同一首歌曲。由禍雨演奏出來，便產(chǎn)生了另一種不一樣的韻味。

這便是不久前賈斯蒂絲那柄仿制品的原版。

禍雨一出,

漫天星空黯然失色。甄澄從中體驗到一股不輸手中傳奇神器解圍之神的強大威壓。

就像它的主人也一樣，那是一種張揚，優(yōu)雅，讓人心醉神迷而難以移開自己視線的力量。

沒有雷特辛之書那般大巧若拙，返璞歸真，而是肆無忌憚地彰顯著自身的神秘與魅力。

甄澄在血燭堡的教室見過老師把玩這把傘琴,

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真正演奏使用。

曲蕓撫琴,

騰出嘴來，便合著旋律，順便開口唱道：

“你記憶中的世界如何？你心目中的世界如何？你想要的世界，又如何？”

愣了一瞬，甄澄似乎有些明白曲蕓的意思了，便笑著答道：“我記憶中的世界，晝夜交替，分四季寒暑，有春秋冬夏。”

曲蕓點點頭，將傘尖對住雙唇，就吹口出氣，把住傘柄的手開始按壓抬放傘柄上的孔洞。

瞬間，除了人聲哼鳴，傘面擊打，傘骨彈撥之外，第四種吹奏的聲音加入和聲。

曲蕓只有兩只手，動作看似優(yōu)雅閑適，自然流暢地在傘琴里外翻飛。

四層交替交織的音色卻借著共鳴延音，以一種奇妙的和聲交織在一起。

管樂聲,

弦樂聲，打擊樂聲，歌唱聲……不借助任何魔力夸飾，便成了一個人的交響樂團(tuán)。

而甄澄眼中，自己突然隨著那復(fù)雜多變和聲，不受控制地直沖云霄。

不，并不是自己飛起來了，而是世界沉降下去了。因為整個過程中她沒有體驗到任何加速度帶來的超重感。

或者說，原本以為是真實的周遭環(huán)境，突然像是游戲中拖動鼠標(biāo)縮放一樣，輕而易舉悄無聲息，沒有帶來一絲漣漪地拖遠(yuǎn)而去。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我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曲蕓的心靈迷宮？你是什么時候把我拉進(jìn)幻境的？從唱歌的時候？對，我記得開頭的旋律……”

飄在太空之中，甄澄側(cè)頭詢問身邊的曲蕓。

自打升華真神，周身靈肉化為神素狀態(tài)存在，甄澄早已不再需要呼吸。但她對于外界溫度壓力的感知卻是還在的。

這里顯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太空。

腳下的地球半黑半白，正沿著黑白交界的截面緩緩旋轉(zhuǎn)著。就像曾經(jīng)圍繞地球旋轉(zhu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的月亮。

黑色的一半從北美中部向北，經(jīng)過整個北極，大半亞洲,

一直延伸到澳洲南岸。

這里是五十年來未曾有陽光涉足的暗面，海洋被封凍成冰蓋，大地在永夜中死寂。一切原有的動植物全部滅絕，唯有在怪異的與和致命的黑暗中變異而生的異物可以在這塊絕地中奔騰狩獵。

而這片黑暗的中心，曾經(jīng)甄氏族地秦皇陵中更是游蕩著幾十億人類冤魂孕育出的惡鬼兇靈，永無止境地在苦寒中孤苦飄蕩。

白色的一半則更加恐怖，包含整個南極，半個非洲，南美以及中美地區(qū)，更是包含了太平洋與大西洋的大半。

在長達(dá)半個世紀(jì)的陽光炙烤下，早已淪為了水沸土燃的大焦熱地獄，表面溫度超過了金星。

如果說變異的怪物和孤魂野鬼尚且可以在極寒中游蕩狩獵，那么地之光面則是徹頭徹尾的生靈禁區(qū)。

除了生命層級早已超脫這片底層宇宙限制的神靈，以及那些可以隨意穿梭于高維之間的精魂，地球上沒有任何基于物質(zhì)存在的生靈能常年承受這樣的溫度。

永恒的黃昏，致命的黑暗，怪異的雨。

在一切開始的地方，甄澄從古神三預(yù)言壁畫中見到的可沒有什么“極光之地”。

這半球的情況，就連暗搓搓被氪尊藏入了神孽的元祖忒提斯太空站都無法觀測。自然也沒有任何流言傳出。

要知道，阻擋近地軌道接近地之光面的可不僅僅是太陽的直射高溫，那種東西對于空間站而言完全可以周期性地承受。

事實上在那一側(cè)的太空中，彌散著大量悖影黑暗與永生之水交融混合散溢出的迷之物質(zhì)。

把飛船開到那種地方，幾乎和將自己送入莎布的懷抱沒什么區(qū)別，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反正曾經(jīng)被納維斯她們打上去的衛(wèi)星，現(xiàn)在全部都沒了音訊。只剩下環(huán)繞在黃昏圓環(huán)帶的地球同步衛(wèi)星可以正常使用下去。

而最后剩下的，便是在光暗交界之處，那永恒的黃昏了。

這道光暗交界的分界線斜穿過曾經(jīng)的非洲中部，接著向東經(jīng)由澳洲南部，再跨太平洋切過北美南部。

這段狹長的黃昏之地，成為了除四大勢力各自的高科技基地都市外，百分之九十幸存人類的樂土。

對于末日后的一代而言。世界是環(huán)形的，環(huán)形兩側(cè)的白玉黑，便是無法逾越的世界盡頭。

曲蕓并未理會甄澄的提問，而是仿佛沉浸在音樂中一般，搖頭晃腦地吹奏著禍雨。

甄澄發(fā)現(xiàn)曲蕓的搖擺蘊含著某種神秘的節(jié)奏，從奧法的視角看去，其間更是無盡玄妙。

而原本垂直于太陽旋轉(zhuǎn)的地球，便隨著曲蕓搖擺的韻律慢慢扭轉(zhuǎn)了角度。地軸與黃道之間，再度緩緩回到了四十六億年來亙古不變的六十六度三十四分。

大量聚集在南澳戰(zhàn)場，那由甄澄開辟出的海道中的軍隊與難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太陽升起的景象。

這陽光如此溫暖舒適，甚至沒能將他們點燃。

愛洛根絲翹起二郎腿，靠坐在燃燒了一半的坦克上，臉上是愛慕的含笑。

賈斯蒂絲斜仰著頭，直勾勾看著初升的太陽，任由一身銀甲反射，把四周難民晃得睜不開眼睛。

將晝夜之間的昏暗天空叫做黃昏，原本就只是在宣泄末世人類心中的絕望。

此時此刻，依舊永恒的卻不再是黃昏，而是黎明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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