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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退下,讓朕來 1031十二年之期
沈棠半信半疑地接過遺書。
心中吐槽已經(jīng)控制不住。
龔騁也就罷了,二人好歹還有一段沒成功的烏龍婚禮,期間也見過幾次面,說過幾句話,甚至還聯(lián)手過一次。龔騁給自己留遺書,勉勉強強說得過去。云達老登什么鬼?
他們倆很熟悉嗎?
一點兒沒有社交邊界感。
這封遺書,沈棠沒有留著不拆。
當(dāng)場就撕開看了起來,一目十行。
剛看兩行字,她的眉頭緊緊擰起來;又看兩行字,捏著信紙的手指用力繃緊發(fā)白;再看兩行字,沈棠看信紙的眼神就像是看敵人,還是恨不得當(dāng)場大卸八塊的生死仇敵。
在場眾人都緊張關(guān)注她的神情變化。
盡管主上沒其他上位者的深沉,性格外向活潑,但似眼下這般動怒也是少有,祈善擔(dān)心跟她打聽:“主上,信上說了什么?”
擱以往,沈棠多半會將信紙拍到祈善懷中讓他自己看,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將信紙折疊回原狀。她視線落向云策:“你師父寫下這封信,元謀和子固可有在一側(cè)伺候筆墨?”
云策搖頭答道:“并未。”
這封信是云達醍醐灌頂之后,將他自己鎖在屋中寫下的。待云達再出來,不復(fù)此前的年輕俊美,高大挺拔的肩背佝僂著直不起來,渾身散發(fā)著行將就木的衰腐之氣。
云策和鮮于堅還沉浸在變故中回不過神。
云達將遺書拍在云策懷中。
這封信,親手交給你那位主上。
云策低頭遲疑著不敢應(yīng)答下來。
云達哂笑,蒼老虛弱的聲音哪還有睥睨天下的氣勢:送封信都不敢?你以為為師會在信紙上涂抹什么陰詭下流手段害她?
云策垂首道:徒兒不敢。
敢還是不敢,你心里有數(shù)。
云策口拙嘴笨不知該如何應(yīng)答。
云達哂笑從頭頂傳來:你就是死,也一定要將這封信送到她手中。否則的話,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們師兄弟一個賽一個不成器,空有一身天賦卻無半點雄心壯志,為師也不勉強爾等了。好好努力,要不努力,十二年后,咱們師徒就在黃泉再相逢。
云策動了動唇:弟子遵命。
鮮于堅聽到這話有些心急。
師父,你給師兄下了禁制?
俗話說得好,天下沒有掉餡餅的美事,特別是醍醐灌頂這一口——吃下人家的餅就要聽人家的話。若非師父下了特殊禁制約束,為何篤定十二年后師兄就會下黃泉?
云達乜了他一眼。
鮮于堅下山早,還是偷跑下山的,云達親自教養(yǎng)沒幾年,師徒感情自然要淡一些。
不過念在自己大限將至,云達也沒這個力氣跟他計較:禁制?呵呵呵,老夫縱橫一生何須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布局?放心,十二年后不僅能跟元謀相逢,還有你這混賬!
這話讓鮮于堅懵了一下。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腦袋和胸口。
武氣流淌經(jīng)脈一個周天也沒發(fā)現(xiàn)異常。
云達將他這些小動作納入眼底,唇角笑意不屑:不能好好活著,便都死下來!
鮮于堅頭皮一緊。
他總覺得師父話中有話。
不過云達顯然不想跟徒弟交流這些。
他在醍醐灌頂結(jié)束后的第二個時辰,略微交代幾句遺言,吩咐了師門其他人的安排便主動坐化了。坐化之前還遭到云策二人阻攔,其中以云策的情緒最為復(fù)雜,語氣平淡,但眼神盈滿了懇求與挽留:師父,據(jù)弟子所知,施展‘醍醐灌頂’尚有百日陽壽。
犯不著這么趕著離開人世。
云達將云策的手拂開。
硬氣道:老夫一生縱橫戰(zhàn)場,少有敗績,槍下冤魂無數(shù)。從來只有老夫去殺人,從無人威脅吾!不能、也不愿拖著這么具毫無用途的孱弱身軀,多活哪怕一個時辰。
讓強者靈魂困守蒼老肉軀,這簡直比殺死云達還讓他無法接受。跟變成螻蟻相比,死亡反而是一種救贖,讓他從肉身的禁錮中解脫出去。這是云達開啟計劃前就想好的一切。
云策手指蜷曲著收了回來。
與鮮于堅一同行了最后一個弟子禮。
弟子云策,恭送恩師。
鮮于堅沒有說話,只因心中還有心結(jié)。
師兄弟二人遵從云達遺愿,將他埋葬在阿木箐墳塋旁邊,與阿木箐死后比鄰而眠。簡單吊唁便趕來了戰(zhàn)場,只勉強趕上了尾巴。
信中內(nèi)容,云策二人并不知情。
沈棠嘴角狠狠一抽:“你老師不改名叫滅霸PLUS真是可惜,人家滅霸只殺一半的人口,他是全部的人都想殺。不過他人還挺好的,給了十二年的緩沖時間,謝謝他!”
最后三個字幾乎是用后槽牙咬出來的。
以前一直認(rèn)為祈善是狠人。
跟云達一比,元良簡直是小天使!
云達寫給她的遺書,與其說是一封遺書,倒不如說是一份告知書,詳細告知一些她想不通的前因后果。例如,不管是此前的十八等大庶長化身,還是后面實力達到二十等徹侯的“本尊”,其實都是化身。后者是他刻意留的后手,專門用以斬殺“母神”,清掃障礙的。
十八等大庶長處理不了就讓二十等徹侯這道化身上,保證沈棠能死得透透的,結(jié)果是沈棠沒死,這倒是超出了云達的預(yù)期。
兩道都是化身,本尊去哪里了?
呵呵,本尊去當(dāng)滅霸了。從時間倒推,云達干這事兒應(yīng)該還在北漠之戰(zhàn)開始之前。
十二年后,必有一場滅世大劫。
所有人,都得死!
一切只為了云達心中的永恒。
沈棠看著遺書內(nèi)容良久合不上嘴。
她以為自己用三寸不爛之舌辯贏了云達,云達就算一時半會兒想不開,應(yīng)該也有點兒改善,但結(jié)果是她想多了。不過變態(tài)歸變態(tài),他也是真一視同仁,十二年后,世界上的人都會看到各自太奶……云達又留下一線生機。
北漠此戰(zhàn)若能勝利,二十等徹侯云達就會告訴北漠之主一個情報,類似NPC發(fā)布終極主線任務(wù)——一統(tǒng)大陸,天下歸一!
十二年內(nèi),集齊國璽便能抵達目的地。
滅世計劃就此終止。
天下歸一證明這世道也不是無藥可救。
云達還在里面透露一個消息,在上一個人類文明的滅世天災(zāi)下,所有大陸被迫陷入深海,而他們腳下這片大陸是臨時升起的,大陸四方各有一股力量支撐大陸懸浮不墜。
他的滅世方式就是將其隔斷。
大陸沉入海底,世上再無生靈。
原先是想解決礙眼的“母神”,讓計劃進展更加順利,但沈棠那番話讓他覺得也有一些道理,臨終坐化前將任務(wù)發(fā)布給了沈棠,同時將修為醍醐灌頂給了徒弟云策。
云策這么相信沈棠?
呵呵,那就讓他好好看著!
看十二年后,這天下是有所好轉(zhuǎn),還是爛得一如既往!云達承認(rèn)沈棠那番話有些道理,但還不足以說服他回頭。尋常人三四十歲就固執(zhí)得油鹽不進,更何況他今年兩百來歲了。
沈棠:“……”
她覺得云達這個邏輯有問題。
哪怕大陸沉入深海,但海洋生物并不會因此嗝屁。只是這會兒說什么也沒用了,云達本尊去了哪里,用什么手段動搖支撐大陸的四柱,她都不知道,唯有手掌這點線索。
對上幾人關(guān)切眼神,沈棠嘆氣:“事情不大,就是十二年內(nèi)不統(tǒng)一大陸,咱們就一起赴黃泉。也不對,少玄應(yīng)該能活下來……”
白素的武膽圖騰可是海洋該溜子。
大陸沉沒,就跟回到家一樣。
幾人面面相覷。
沈棠見他們視線都落自己懷中,便解釋道:“信的內(nèi)容不是不想給你們看,只是現(xiàn)在看了也是徒增煩惱,平白給自己加壓……”
本以為打贏北漠這一仗能輕松點,沒想到壓力更大了,碰到個精神狀態(tài)美麗還立志創(chuàng)死所有人的老登云達!經(jīng)此一遭,她仿佛看到每人頭頂都頂著一個十二年的倒計時。
十二年后——
不成功,便成仁!
大家全部下水當(dāng)美人魚!
不過,其實也有好處,要是十二年后天下沒有歸一,沈棠半路嘎了,那不就是身死債消?荀貞欠下的巨款也不用償還了呢。從這個角度來講,她應(yīng)該是對滅世樂見其成。
沈棠不欲多言,眾人也不好追問。
主上愿意說的時候,他們自然會知道。
沈棠推說精神不太好,讓他們各自退下忙碌,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拆開龔騁的遺書。
她捏著遺書遲疑。
生怕里面的內(nèi)容也會給自己暴擊。
打開一看,還好還好——
有云達的前車之鑒,她接納情況良好。
遺書僅有一兩句敘舊寒暄,龔騁用自己所知的關(guān)于眾神會內(nèi)社情報當(dāng)籌碼,懇求她照拂龔氏老弱和二叔共叔武。這些內(nèi)容也讓沈棠大開眼界,翻來覆去看好幾遍才放下。
除了這些,信末還有兩段內(nèi)容。
其一,關(guān)于他自盡這塊。
在龔騁看來,真正的他在龔氏遭難、丹府被廢那日就死了,如今活下來的人,不過是他自己都看不起的平庸懦夫。他就是躲在臭水溝,貪生畏死的臭蟲,也想活著見光。
但,少年的靈魂在這具肉軀短暫蘇醒。
與其茍活剩下的百日,倒不如由自己真正做一回主——廢掉不屬于自己的實力和痕跡,以龔騁身份體面結(jié)束這荒誕可笑的一生。
其二,便是關(guān)于托孤了。
沈棠:“……”
她看完喃喃:“你真是個顛公?!?p/>
龔騁是半點兒不怕被共叔武當(dāng)成消耗品挖出棺材當(dāng)打手是吧?這么折騰共叔武……
沈棠著人去找共叔武。
士兵回復(fù)共叔武去接人了。
龔騁委托了朋友將龔騁老弱轉(zhuǎn)移出來,又安排他們?nèi)チ笋劤?,此地離駝城不遠,共叔武看到遺書內(nèi)容,哪里還能坐得???沈棠聞此,嘴角又一抽,叮囑:“將龔騁尸體收好?!?p/>
共叔武說不定會回來跟尸體算賬。
祈善幾人先后從主帳退下。
大戰(zhàn)剛結(jié)束,需要善后的事情還多著。
祈善不做停留就準(zhǔn)備走,有人搭上自己肩頭,扭頭看:“公西將軍有什么指教?”
攔住他的人是公西仇。
云策聽到動靜也停下腳步。
公西仇沒有回答,而是看著祈善的佩劍。
道:“你以前的劍,不是這把?!?p/>
當(dāng)年孝城初遇,公西仇見過祈善的佩劍,那把劍鍛造技藝精妙,造型也不錯,但跟現(xiàn)在佩戴這一把顯然不是同一把。祈善找了個借口:“在下有搜集名人佩劍的愛好?!?p/>
公西仇沖他伸出手。
“你的劍,能讓我賞玩賞玩?”
祈善:“……”
雖有遲疑,但還是將佩劍解下遞過去。
因為文心文士都有個人專屬佩劍,祈善為了配合諸多馬甲,自然也準(zhǔn)備了許多不同款式長短的佩劍。他最常佩戴的就是“祈善”和“譚曲”兩個身份的佩劍,用得最順手的,便是后者,它是他少年時偶然獲得的利劍。
鑄劍師根據(jù)譚曲用劍習(xí)慣量身定制。
想到鑄劍師的身份……
再想想公西仇的來歷……
祈善不由得懷疑。
公西仇莫不是認(rèn)出這把劍的來歷?
應(yīng)該不可能。
為他鑄劍的公西族人親口說過,這把劍并無任何公西一族獨有的標(biāo)識,款式也是最常見的。除了材料和鍛造技藝,無特殊之處。
公西仇將佩劍刷得拔出。
“這把劍最初的主人——”
劍身映出他極具野性的雙眼。
“他叫——曲譚。”
公西仇手指撫著劍身,神色似有追憶。
祈善:“……”
文心文士的記憶強橫得可怕。
他這輩子用“曲譚”化名寥寥兩次。
一次騙崔善孝,一次騙公西一族。
公西一族之中,知道這把佩劍初代主人姓名的,滿打滿算就幾十號人,扣除一半的女性成員,眼前的公西仇應(yīng)該就是剩下的人中的一個?祈善在思索,公西仇也看著他。
公西仇直言:“祈中書善易容偽裝,眼下這副皮囊,應(yīng)該不是你原本的容貌吧?”
祈善自然不能當(dāng)眾承認(rèn)。
公西仇手指屈彈劍身,聽那泠泠脆響。
“說起來,當(dāng)時與曲譚同行的少年叫單啟……應(yīng)該是這樣念,與祈中書名字很像?!?p/>
元良其實挺慌的,因為公西一族滅族就在他們離開沒幾個月……時間上很湊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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