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劍修 章一百二二 明德殿中

待將他送走之后，姬明珠柳眉微蹙，竟不由低聲一嘆。

此時侍女也收好了東西回屋，聽姬明珠語氣幽幽道：“我總覺得兄長好似變了個人般，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侍女便上前為她輕輕垂肩，笑著勸慰道：“三殿下自小便被送入宗門修行，數(shù)年不歸也是常事，細(xì)說來，您二人也有許久不曾見面了，更不要說宗門之內(nèi)人心叵測，修道之人只怕大多如是，三殿下此般做法，也是為了保全與殿下的兄妹情誼。”

姬明珠微微頷首，面上倒看不出情緒如何，只吩咐侍女拉下珠簾，自己將要小憩片刻，這才轉(zhuǎn)身向內(nèi)室走去。

許是剛有人在此服了藥，這不算狹窄的一間起居之室內(nèi)，總彌漫著一股略帶腥氣的藥香，侍女拉下珠簾后，便只好皺著眉頭上前，將花窗支開半扇，拿起小扇往外搖動。

越過九如十三峰，便到一處銀川飛瀑之地，正中山頭曰作應(yīng)天峰，為歷代掌門修煉之地，正殿號曰明德，如今坐鎮(zhèn)其中的文王山掌門，即是此派祖師的直系玄孫，名為姬綏。

雖如此，這姬綏與文王山祖師之間的年歲實也相差不大，同朱玄祖師鄔檀青更當(dāng)是同代中人，至如今亦是余壽寥寥，大多時日都在洞府內(nèi)頤養(yǎng)天和，并不外出行走。

只好在文王山內(nèi)并不乏接替掌門之人，囊括姬綏在內(nèi)，便足有五位外化尊者存在，論宗門實力可謂歷來之最，卻不會像朱玄一般，失了祖師后就元氣大損，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中去。

看殿內(nèi)，雕梁畫棟，錦帳羅帷，數(shù)十個身披朱衣，手執(zhí)如意的弟子立侍左右，正中高座下，約莫二十余人盤坐蒲團(tuán)之上，或身著道袍，頭戴素冠，或披就錦衣，薄施粉黛，卻都擺正衣冠，斂容而坐，面上凝重認(rèn)真，不敢有絲毫分心懈怠。

高座上，姬綏側(cè)身半趺而坐，寬袖垂在一邊，一手拿得一串墨玉流珠，另手便放在溪頭，緩緩看過殿內(nèi)諸人。這位掌門形貌年輕，若及冠之年，面如傅粉，眉眼俊秀，身上自有一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華貴之氣，卻不像尋常道人一般。

等再過了片刻，他便稍稍直起身來，抬手在諸人當(dāng)中點了幾個，說道：“你幾人尚算刻苦，次月可留在我明德殿中聽講三日。”

被他點到之人自然欣喜若狂，名字不在其中的，便不由流露出幾分遺憾之色，姬綏卻渾不在意，一擺手揮退眾人，才聽身側(cè)一立侍弟子上前來低語幾句，微抬眉道：“哦，還不快請進(jìn)來。”

不多時，外頭便有一位身量中等，眉目飛揚(yáng)的女子走了進(jìn)來，這人三旬年紀(jì)，眉黑眼亮，容貌平平，好在身材挺拔，頗有一股桀驁之姿，倒也叫人不敢小覷。

她一走進(jìn)，兩邊弟子便連忙抬上一把虎筋編制的大椅，另又?jǐn)[上靈茶奇果，絲毫不敢輕慢。

此人也不立馬入座，倒也大步走上前來向姬綏一拜，口中呼道：“弟子姬煬，見過掌門。”

姬綏似是甚為愛重于她，聞言便示意她不必多禮，又點頭含笑道：“姬煬長老為我派立下大功，還不快快入座。”

女子這才轉(zhuǎn)身邁步，在那虎筋大椅之上落座，聽姬綏于高座之上詢問道：“今日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姬煬略一點頭，抬手自袖中取出一物道：“弟子座下有一徒兒，前段時日攬得一名真嬰入府，得此真嬰修士獻(xiàn)上寶物，倒是一件頗為不錯的防身法器，此物于弟子而言雖不大合用，但卻可用來為我派招攬異修，掌門請看。”

說罷，便把取出在手的一枚小旗遞上前去，好叫姬綏能得以細(xì)致瞧看。

姬綏暗暗點頭，目中劃過一絲驚訝，下刻伸出手去將那小旗抓來，直待細(xì)看一番之后，心中就已有了計較。

此物效用神奇，雖無任何攻伐制敵的手段，但卻能混淆周圍氣機(jī)，達(dá)到藏蹤匿跡的目的，若運用得當(dāng)，便無論是防身保命，還是出奇制勝，都可發(fā)揮一定的作用。只是姬煬這人慣用大開大合的手段，如此藏頭露尾，適合暗中潛伏的法器倒的確與她不大合適，姬綏心中了然，便翻手把那小旗收了起來，頷首道：

“如此，我便知曉此物與誰合適了。”

姬煬獻(xiàn)得寶物出去，心中也無任何不平，只是稍作思忖之后說道：“掌門，如今守真觀的金承、含昌二人已被弟子所殺，剩下觀主張雉坐守山門，一直不見什么動靜，可需要弟子前去探上一探，或干脆將那張雉也一并殺了，順勢叫我派吞并守真。”

“此事不可太急。”姬綏搖了搖頭，并不贊同，“金承、含昌二尊死后，北云諸派無不提心吊膽，對我派大起戒備之心，此刻行事，便難保他們不會被逼得太狠，為此合起伙來抵御我派。你若想殺張雉，那倒也不是沒有機(jī)會，等到十二年后奪取玉露之時，她若還坐得住就罷了，若敢只身上得前來，你就趁勢將之除去即可。”

姬煬思忖一番，倒也未曾反駁，當(dāng)即點頭應(yīng)下，雖是自負(fù)實力，可對這掌門尊者卻也十分敬重。

二人又細(xì)聊幾句宗門之事，到辭去前，姬綏方心頭一動，垂目問道：“那獻(xiàn)寶之人姓甚名誰，可知他的底細(xì)？”

姬煬站起身來，回想一番弟子的說辭，便道：“是個叫楊滄的人，自稱曾是丹羅派長老，朱玄攻破丹羅那日，他因不在門中才僥幸逃脫，一時走投無路，這才來我文王山投靠，又因我派能人眾多，唯恐自身不得重用，故才獻(xiàn)上寶物以求照拂。

“弟子使人探過，那楊滄身上的確是有丹羅派長老的信物，且數(shù)月之前，此派就為朱玄所攻破，如今已是不存于世了。”

姬綏略一思索，揚(yáng)眉道：“朱玄……可是鄔檀青所立之宗門？”

“正是此派，”姬煬點頭應(yīng)道，“三百年前鄔檀青不敵梁延芳，此派便被扶微趕出了北云，如今卻另由一人坐鎮(zhèn)門中，又將山門給搬回北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