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個家 15.大小兇神

所謂潮池，是灘涂上有些凹陷或者礁石之間有大石頭縫，退潮后會有海水留下，如同小小的水池。

這是趕海的寶地。

原因很簡單，退潮時(shí)候有些魚比較倒霉會待在潮池之中，這樣海水退走的時(shí)候潮池里依然有水，它們便被留下了。

再一個螃蟹魷魚海星海蝦之類喜歡水，它們被留在灘涂地上后會去下意識找水，優(yōu)先鉆進(jìn)潮池里。

王丑貓輕車熟路找到一個潮池，朝陽輝光照在上面，竟然有七彩霞光閃動！

一條帶魚被留在了潮池里，正在里面游動！

王憶第一次看到活帶魚，當(dāng)場就驚呆了：帶魚不大，外表整體是銀白色，鍍了一層銀漆一樣的銀白、特別純粹的銀白，說是銀鏡都沒問題。

而陽光照在它身上，它扭動身軀，反射出來的光芒五彩斑斕。

美不勝收！

王丑貓歡呼一聲：“好運(yùn)氣，竟然碰上活帶魚，趕海能找到帶魚時(shí)候很少，這個魚一旦離水個幾秒鐘就會死，特別容易死！”

他看看左右，有些遺憾：“都是網(wǎng)兜，可惜帶不了活的回去，只能帶死的回去了。”

這個小潮池里魚不少，不光有活帶魚還有幾條漂亮魚，有一條魚像紅鯉，但頭背上有一條璀璨的藍(lán)帶，其中背鰭位置還有個黑色大斑點(diǎn)，像是個眼睛。

王丑貓說道：“這是一條鯛（diao）魚。”

王憶問道：“多吊？”

王丑貓愣住了。

王憶哈哈笑：“逗你玩，趕緊抓魚。”

王東喜聽到他的話了，過來說道：“這魚學(xué)名叫無斑刻齒雀鯛，梅花灘上組多的就是鯛魚，特別是黑吻寬齒雀鯛，碰到大潮池成群結(jié)隊(duì)的。”

無斑刻齒雀鯛個頭不大，極其機(jī)靈，行動很敏感，在潮池里飛竄著就跟一簇藍(lán)幽幽的火苗一般。

王憶幾次下手都沒抓到他。

王丑貓直接準(zhǔn)備上網(wǎng)兜。

結(jié)果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一條長著奶白色、淺黃色雜毛的老狗突然撲上來，張嘴咬住了這條雀鯛。

老狗有點(diǎn)上年紀(jì)，渾身的毛又粗又糙，瘦骨嶙峋，兩肋的肋骨跟扇骨一樣往外撐起，胸脯子干癟癟的快耷拉到地了。

但它肚子往后圓鼓鼓的，這樣看起來有些別扭：前半身很瘦，后半身又挺胖。

王丑貓拉了王憶一把，說道：“王老師你往后點(diǎn)，這是個帶崽的老母狗，它肯定很兇。”

王憶問道：“噢，它后面鼓鼓的是帶了小狗？”

王丑貓點(diǎn)點(diǎn)頭：“對，不過它小狗活不了，你看它瘦的哪有奶水？小狗肯定會都餓死，它沒吃的，沒奶水，養(yǎng)不活小狗。”

這種事在這個年代很常見，多少人都吃不飽飯，何況是狗？

老母狗占了這潮池，王丑貓就帶著王憶離開。

王憶猶豫了一下，沒走。

他很喜歡狗，失去父母后他一度精神狀態(tài)不好，中學(xué)時(shí)候出現(xiàn)多種精神問題，為此養(yǎng)了一條流浪狗作伴，后來這條狗活了十二年，最終老死在他身邊。

這事讓他傷心不已，再也沒敢養(yǎng)狗，現(xiàn)在看到的帶崽母狗讓他想起了前兩年剛走的老狗，便起了憐憫之心。

他兜里還有兩塊壓縮餅干，本來想當(dāng)早餐，但船上沒人吃東西，他也沒好意思吃。

現(xiàn)在趕海忙活起來更吃不上，而且這么多人他自己吃餅干不合適，便偷偷撕開餅干包裝袋扔給老母狗。

老母狗嚇一跳，脖子上的毛立馬炸了起來，一邊后退一邊低下頭呲牙咧嘴發(fā)出悶吼。

但它很快發(fā)現(xiàn)了餅干，它抽了抽鼻子，又一個箭步上來叼起餅干拼命的咀嚼。

餅干碎屑落在泥沙上，它又連著泥沙添進(jìn)嘴里。

王憶把兩塊壓縮餅干都喂給了它，它吃過后昂起頭看著王憶，目光炯炯有神。

對此王憶只能攤開手表示無奈：“沒有了。”

老母狗還是看著他。

王丑貓?jiān)诓贿h(yuǎn)處叫他：“王老師快來，這里有電光蟹還有海膽，這個潮池好！”

王憶轉(zhuǎn)身而去，余光往后瞥。

他了解狗的習(xí)性，把后背交給一條陌生的狗很危險(xiǎn)。

老母狗跟著他小跑起來，但頸后毛收起來了，這表示沒有敵意。

王憶快步走到王丑貓身邊看。

少年找到的新潮池還不小，得有兩個平方，很淺，是片礁石。

礁石有巖縫，海膽就藏在這里面，它們的刺都刺棱起來然后緊緊的卡在石縫里。

潮池底下有幾只螃蟹，長的跟王丑貓巴掌那么大，腿很細(xì)、鉗子很小，背殼整體是淺綠中帶深綠條紋并散布橙紅色點(diǎn)，紅綠相間很漂亮，像是涂了一身油彩。

此外水池里還有魚，灰白的皮上有黃黑色斑，王丑貓說道：“得小心這個魚，這叫藍(lán)子魚，魚鰭有毒，碰一下特別疼！”

王憶正考慮怎么下手，一個大漢忽然過來了，說道：“你倆哪來的，一邊去，這是我地盤的潮池。”

王丑貓膽怯的往后退，站到了王憶身后才開口：“才不是，我看見你了，你剛才在那邊，你聽見我的話才往這里走，你想占我們的潮池。”

大漢臉上掛橫肉，長得五大三粗，還有些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他卻開著衣襟，露出長滿護(hù)心毛的胸膛，跟一頭黑熊似的。

一看就不好惹。

他蠻橫的上去要抓王丑貓：“你個小比崽子說啥？”

王憶不想惹事但從不怕事，從小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沒辦法，他年紀(jì)輕輕沒了爹娘，一些小孩總欺負(fù)他。

所以面對大漢的兇神惡煞他并沒有退縮，而是一把將王丑貓攬?jiān)诹松砗箜斚虼鬂h：“干什么？欺負(fù)人？”

大漢伸手推在了他胸口，王憶穩(wěn)住身形反推回去。

因?yàn)榇鬂h本來要推瘦弱的王丑貓所以沒用力氣，推在王憶身上沒推動他，而王憶是有備反擊，一下子將他給推了個趔趄。

大漢站穩(wěn)，惱羞成怒。

這時(shí)候又有兩個大漢跑過來，問道：“虎哥，咋了？”

大漢怒道：“不知道哪來的外來胡子，媽的，找事呢，一起干他！”

其中一個大漢拽住他低聲道：“先看看哪個村的，咱來的人少。”

“是個外地人，外地口音。”虎哥說道。

兩個大漢頓時(shí)惡向膽邊生，從兩邊揮拳要打王憶。

王憶擺開架勢。

做好挨打準(zhǔn)備。

結(jié)果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母狗猛然竄上去呲著牙狂野的吼：“晃晃晃！晃晃、晃晃晃！”

叫聲不是尋常狗一樣的清脆響亮，而是低沉嘶啞。

別有一番煞氣！

兩個大漢急剎車往后退：

“草，還帶了狗。”“正好吃狗肉！”

王丑貓抓住機(jī)會放聲大叫：“劉大虎欺負(fù)王老師！王家的，劉大虎欺負(fù)王老師！”

周圍有王家人，聽到這話風(fēng)一樣奔跑過來。

王東峰最近，他扔掉網(wǎng)兜拔腳狂奔。

僅僅是幾秒鐘，十來號人蜂擁而至，他們將王憶護(hù)在中間，更有幾條壯漢擋住了他：

“媽的，劉大虎你干什么？”

“狗日的劉大虎又想坐牢啊？”

“你動王老師試試，你動他一根汗毛試試！”

五大三粗的劉紅梅拎著一條三齒鐵鉤趕到：“劉大虎、劉莊、劉金，你們?nèi)齻€找死啊？誰敢動我們大學(xué)生？”

人群里的王憶很不爭氣的想哭。

他從小到大跟人打了不知道多少架，有時(shí)候被人打有時(shí)候打了人，但不管是打人還是被打他都一樣難過，他特別討厭打架。

因?yàn)榇蚣艿臅r(shí)候他總是一個人，這總能讓他感到格外孤獨(dú)。

他少年時(shí)候最大的夢想不是考大學(xué)不是吃好吃的，而是打架時(shí)候有一群人能在他身邊、跟他站一起。

這一刻，夢想成真！

劉大虎三人有著發(fā)自骨子里的彪悍，人數(shù)處于劣勢他們卻毫不畏懼，其中一個吆喝人，而劉大虎則傲然指著一行人道：

“人多欺負(fù)人少？行——我草！”

人群里忽然殺出一道旋風(fēng)。

有人二話不說撲出來撞翻劉大虎，抓了個螃蟹砸在他臉上！

螃蟹粉碎。

鮮血狂流！

是大迷糊！

大迷糊掐著劉大虎脖子狠捶他的臉：“草你嗎、欺負(fù)王老師！欺負(fù)王老師！欺負(fù)王老師！”

劉大虎被他打懵了，另外兩人一時(shí)之間也有點(diǎn)懵：這不講規(guī)矩，茬架哪有不亮狠話、不談判直接打人的？而且這怎么下死手！

他們反應(yīng)過來拼命上去拽大迷糊，劉大虎也抬腿掙扎。

可大迷糊身板肥壯魁梧，劉大虎又被開了瓢，被打了個七葷八素好一會沒掙扎開。

大迷糊摁著他死命的捶：“欺負(fù)王老師！欺負(fù)王老師！”

就一句話，也就一個動作。

劉金抬腳去踹大迷糊并大叫道：“別打了，要出人命了！你們還看什么，快拉開啊！”

王丑貓見此火速去潮池里抓了條藍(lán)子魚，一把扔在他臉上。

藍(lán)子魚受驚魚鰭炸開。

劉金捂著臉慘叫！

更多人聞聲而來，他們里面多有親戚，所以沒有形成沖突，而是齊心協(xié)力將大迷糊給拽開了。

劉大虎被人扶起來，捂著臉有血從指頭縫往外冒。

他瘋了一樣往前沖，吼道：“草他嗎今天誰擋我誰死，不想濺了血的就——嗷！”

被人拽開的大迷糊本來喘粗氣，周圍人松開手，然后他立馬又加速沖上去一個野蠻沖撞。

真跟一頭蠻牛一樣！

劉大虎當(dāng)場就倒飛了出去！

大迷糊順手撈起一把爪籬追上去劈頭蓋臉的抽了起來：“讓你欺負(fù)王老師！”

劉大虎抱著頭縮成一團(tuán)發(fā)出大叫：“救命！殺人了殺人了！”

劉紅梅帶人上去將大迷糊給拖回來，王憶也上手去拖人：“大迷糊行了、行了！”

梅花灘上的人不趕海了，紛紛趕來看熱鬧。

這種情況下也沒法趕海了。

劉紅梅看看腦袋跟糖葫蘆一樣的劉大虎，果斷揮手：“撤！”

一行人推著擱淺的船回水里，紛紛上船。

老母狗也跟著王憶到了船邊，還拖了個大網(wǎng)兜。

王東陽抬腿欲踹：“去，滾蛋！”

王憶趕忙攔住他問四周的人：“這是誰家的狗？”

一個漁漢說道：“不知道，流浪狗吧，藏在我們船上，到了梅花灘跳出來了，嚇我們一跳。”

一聽這話王憶對老狗招手：“一起走！”

老狗箭步跳上船頭。

一艘艘船乘風(fēng)破浪而去。

劉大虎在劉莊的攙扶下追過來，跳著腳的罵：“草你王家祖宗的！有種別走！都他媽滾回來！日你們祖宗，老子不殺你們兩個人不算完！”

旁邊一個壯漢抱著雙臂說道：“你先別叫了，先擦擦臉上的血，你血糊了眼睛，人家往北邊去了，你往西邊吆喝干啥？”

哄笑聲頓起。

劉莊要給劉大虎擦臉，劉大虎一把推開他：“不用擦，就這樣去報(bào)警！這至少是輕傷，刑事案件！”

“但剛才打你的是天涯的那個傻筆！”劉莊無奈的說。

“哪個煞筆？”劉大虎問。

劉莊說道：“就是那個真傻子，叫、叫王迷糊？”

劉大虎一愣。

人群里不知道誰問道：“法律上說，傻子殺人不犯法吧？”

劉莊愣頭愣腦的說：“那我虎哥讓他白揍了啊？”

哄笑聲頓起。

沙灘上彌漫著快活的氛圍。

劉大虎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事沒完！傻子怎么了？跟我老三說，讓我老三從道上找?guī)讉€人弄了他！”

“還有，我網(wǎng)兜呢？我那么多海貨呢？！”

PS：感謝新盟主‘將細(xì)膩進(jìn)行到底’，加上心熊萬夫竟然有兩位讀者盟主，受寵若驚。也感謝椎名真白和白等等朋友的賞臉，許多都是老朋友啊，盟主會給加更的，上架后一個給補(bǔ)一萬字的加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