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說書人 700.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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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翟讓交好之事，李密并不知道。”

府邸之內(nèi)，狐裘大人的聲音伴隨著那一杯清茶而響起：

“李密之前是楊玄感的謀士。初見他時，我便不是很喜歡他。他有野心，也喜歡藏著自己的野心。而這世道之中，最危險的就是這種人。所以，哪怕看在楊玄感的面子上，我與他結(jié)識，但終究是想殺了他的。”

“結(jié)果大人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聽著李臻的話，狐裘大人點(diǎn)點(diǎn)頭：

“嗯。給他提供情報，助其發(fā)展壯大……”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后才說道：

“他走到今天，我一點(diǎn)都不意外。甚至早在一年前、兩年前我便看出來了。而如果說對于他這個人，我唯一意外的一點(diǎn)，那便是他竟然也踏入了悟道境……”

“悟道也分強(qiáng)弱。”

李臻笑著擺擺手：

“沒必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而這次，狐裘大人沒接話茬，只是繼續(xù)說道：

“所以，在得知李密去了瓦崗后，我便同時暗中給翟讓一些支持。”

“……大人一開始就預(yù)料到翟讓會有今天這般處境？”

“算是吧。”

女子的眼里出現(xiàn)了一絲飄忽。

飄忽之中，是那殺完了敵人便喜歡回帳中飲酒，對死去的敵人依舊抱有敬意的男人身影。

“楊玄感，是個妙人。”

李臻有些酸。

“也是個傻子。”

“不過沒你傻……”

李老道有些甜。

“我敬他，也憐他，甚至在利用他。可終究，是他開啟了這亂世的第一步。所以，我也欠他個人情。”

靠在座椅上，明明是二十多歲的女子，此時此刻的語氣卻仿佛歷盡滄桑的老者一般，處處散發(fā)著一種緬懷的味道。

“所以，我把這份人情分成了兩半。一多半給了李密，一少半給了翟讓。給翟讓的不多，也就是一些臨到陣前時的軍情急報而已。甚至，我倆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不過卻并不礙著我的名字在他心里的分量。再加上如今他的處境，守靜的加入，勢必會助長他的氣焰。我知你的性子，也知道守靜雖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可內(nèi)心亦是個執(zhí)著之人……”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后，才說道：

“告訴他，就算死，讓翟讓死得其所。李密還有瓦崗……最多損傷些元?dú)猓灰X子一熱，由著性子胡來。”

李臻點(diǎn)點(diǎn)頭：

“放心吧，也不會胡來。”

這一次，他給出了十足的保證。

因?yàn)樗藭r此刻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才能讓眼前這個女子心甘情愿的跟自己去極北之北。

她的愿望，只是看著楊廣死而已。

但不是說直接被殺死。

而是徹徹底底，從江山、到王朝、再到個人的死亡而已。

完成了夙愿，便可以了。

其他的……

她還會不會繼續(xù)管，李臻不知道。

但他肯定不會讓她繼續(xù)這么下去了。

而想到這里……

“喂，守臻，干活了。”

“老杜。”

“見過守臻先生。”

看著手里提著個點(diǎn)心盒子走過來的守臻，杜如晦微微一禮。

接著瞄了一眼那點(diǎn)心盒子里裝的東西。

眼角一抽……

一個一看就知道還沒焐好的柿子。

圓鼓鼓的身子被咬了個缺口，丟在了盒子里。

旁邊還放著半塊燒餅。

而守臻手里還捧著一個棗花饃饃，就說話見禮的功夫，這位守臻先生就直接啃了兩口饃饃。

可問題是……這還不到晚上！

中午的時候，杜如晦是親眼看到這位守臻先生吃了一大碗湯餅，外加一整條魚的。

道長這是什么情況……

這胃口也太好了吧？

好到他看著守臻啃棗花饃饃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先生又餓了？”

“我一直都很餓。”

守臻壓根對杜如晦就不隱瞞：

“我要是吃飽了，那就代表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江都么？”

“不，天上。”

這話一出口，杜如晦反倒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而守臻也不多解釋，直接說道：

“李守初讓我找到你，和你說一下。守靜去瓦崗了，現(xiàn)在在給翟讓當(dāng)保鏢。”

杜如晦胡須一抖。

想了想，他問道：

“可是侍郎大人之意？”

“嗯。壞女人要挖坑挑起瓦崗內(nèi)訌，給你們充足的準(zhǔn)備時間。所以，最好趕緊出發(fā)，魏刀兒我?guī)湍銈儦⒘耍切┍涠嘉者M(jìn)來比較好”

“……好，那在下這便去和二公子說一聲。”

“嗯，你去，然后來大門口找我，帶我去一趟鐵匠鋪，李守初讓我給你們點(diǎn)東西。”

“好。”

很快，杜如晦去而復(fù)返，在門口找到了已經(jīng)啃完了棗花饃饃，正對著柿子愁眉苦臉的守臻。

哭笑不得的他忍不住來了一句：

“守臻先生，這柿子要放到皮子里面焐，焐到軟糯后，那股苦澀才能消退。要不……還是別吃了吧。”

“……難怪這么苦。”

守臻如夢初醒，接著就把這一整個柿子放到了嘴巴里。

杜如晦更無語了。

這位守臻先生確實(shí)是生冷不忌，從不浪費(fèi)食物。

可問題是……看他那皺眉的模樣，杜如晦都覺得自己從胃里開始反酸水。

接著，守臻站了起來，說道：

“走吧……哦對了，牽匹馬過來。李守初要我教你們弄馬蹄鐵和馬鐙。那玩意是保護(hù)馬蹄和幫助騎兵發(fā)力的，很有用。”

杜如晦一愣。

但馬上臉就嚴(yán)肅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什么是“馬蹄鐵”和馬“凳”，可就沖“保護(hù)馬蹄”這四個字，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下面要看到的東西那十足的含金量。

于是直接一拱手：

“先生稍待！”

很快……

包括李世民在內(nèi)的一隊(duì)人馬全都神情嚴(yán)肅的走到了門口……

“翟統(tǒng)領(lǐng)就在這中軍大帳里面呆著么？”

“不錯。”

“噢那行，我懂了。那給我個腰牌或者干嘛的，大概意思就是見到這塊牌子如你親臨，免得我亂竄搞出什么麻煩事。我熘達(dá)玩去了”

實(shí)話實(shí)說，要不是從單雄信那確定了此人真的是悟道，翟讓恐怕會覺得這個叫做守靜的人是個瘋子。

怎么一點(diǎn)禮數(shù)都不懂……

可在這悟道的絕對實(shí)力面前，終于能抓住一張王牌的翟讓選擇了最大程度上的禮賢下士。

從自己的桌前給出了一塊玉佩。

守靜點(diǎn)點(diǎn)頭：

“得嘞，那我就走了。”

“……先生不是來護(hù)衛(wèi)我的？”

翟讓一愣。

“是啊，翟統(tǒng)領(lǐng)不用怕，有事我自然會趕過來。我這也是第一次來到這，打算走走看看。行，不用管我了，忙吧，我走了。”

不等翟讓反應(yīng)，守靜便拿著玉佩走出了營帳。

放眼，一片陌生的環(huán)境。

他感應(yīng)了一下，肩膀一晃，就出現(xiàn)在了程咬金身邊。

“誒，小黑胖砸，你干嘛呢？”

“噗……”

程咬金一口酒瞬間就噴了出來。

“好啊，白日飲酒！你說，你該當(dāng)何罪！”

守靜看著一臉無語的程咬金，臉上都是惡趣味的笑容。

而聽到這話，程咬金卻嘿嘿一笑，把酒壇子遞到了守靜面前：

“閣下嘗嘗？”

“嘿嘿”

守靜也樂了。

接過了酒壇后，說道：

“剛才你倆不是在城中喝了么？怎么？沒喝夠？”

“剛才哪有心思喝酒”

程咬金搖了搖頭：

“閣下一出現(xiàn)，我和哥哥便知道有些不對勁，一顆心三分飲酒，七分都在閣下這里。那酒也就沒個甚滋味了”

“……直接就發(fā)現(xiàn)我了？”

“不然呢？前兩天，我們剛在這回洛倉擊敗了兩萬多人。那些人尸骨還未寒，除了強(qiáng)制征召，尋常百姓誰敢和我們待在一起？所以，閣下一出現(xiàn)，我便看出來了。”

“嘖……”

灌了一口酒，守靜也不覺得失敗或者干嘛的。

而是說道：

“問你個事？”

“閣下請問。”

“你別閣下閣下的了，我叫守靜，也有人喊我守靜先生。你怎么喊都行，我不在意這個。”

守靜擺擺手，接著問道：

“李密和翟讓關(guān)系現(xiàn)在水火不容了？”

程咬金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古怪了起來。

這話……

還能這么問的？

這問題也就你是悟道，否則殺頭都不嫌多。

所以他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

“嘖，你這就沒意思了啊。誒，漢子，你知道你這人有個什么最大的缺點(diǎn)么？”

“……請守靜先生告知。”

“你眼睛太大了。”

指著他那跟牛犢子似的大眼，守靜說道：

“所以，你心里有什么鬼主意，別人就能從你眼里看出來。所以，你心思哪怕再多，也藏不住。知道吧？”

程咬金瞬間無語。

想了想，問道：

“那該怎么辦？”

“簡單啊，你裝傻不就完了。”

守靜聳聳肩：

“眼睛別老亂轉(zhuǎn)，和人耍心眼的時候，你就笑。你一笑，眼睛不就瞇起來了？別人就看不到你這眼睛了……所以，來，笑一個。”

“嘿嘿嘿”

程咬金果不其然，聽話的笑了起來。

而就在他笑瞇瞇的目光下，守靜又問道；

“翟讓和李密水火不容了吧？”

“不知道呀……”

守靜也無語了：

“趕緊的，都教你一招了，怎么還一點(diǎn)都不實(shí)在呢？快點(diǎn)，我就樂意聽這些故事……不說弄死你啊！”

悟道的威嚴(yán)再次展露。

程咬金臉上的笑意一僵，看著眼前這個毫無高手風(fēng)范的高手那溢于言表的威脅之意……想了想，便微微點(diǎn)頭：

“越來越多的人想要推舉魏公上位了。”

“你看，我就說吧。”

看著守靜那德行，程咬金有些無語。

接著就聽守靜在那自說自話一般說道：

“沒辦法，張須陀被李密給弄死了，現(xiàn)在他也成了悟道，他和翟讓的差距確實(shí)太大了……不過李密能忍著沒動手，這我倒是有些驚訝……我要是他，我早弄死翟讓了！一個悟道境的高手，誰和你講那么多道理？誰拳頭大，誰就是硬道理！”

程咬金都聽傻了。

這位守靜先生在說什么？

他到底是來護(hù)衛(wèi)翟統(tǒng)領(lǐng)的還是……來幫魏公的？

于是忍不住問道：

“守靜先生不喜歡統(tǒng)領(lǐng)？”

“不喜歡啊。”

“那為何……”

“因?yàn)槲沂欠蠲鴣怼！?p/> “什么人能命令的動先生這種悟道境的高手？”

“唔，你這個問題問的好。”

守靜忽然頗為認(rèn)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

“算是問道骨子里了。而如果我告訴你，命令我這個人不僅僅命令的動我一個，她同時能命令的動三個悟道境的高手，你怕不怕？”

程咬金怕么？

他不怕。

他覺得這人在說胡話。

這天下悟道境的高手都有數(shù)的。

雖然最近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多了好些個，但也能一個個數(shù)過來完。

命令三個悟道？

開什么玩笑……

“怎么？你不信？”

守靜嘿嘿一笑，接著忽然站了起來。

“這天下，能讓男兒低頭的，除了女人還會有什么？……走吧。”

忽然，他來了這么一句。

程咬金疑惑的問道：

“去哪？”

“去中軍大帳。我先過去了，你最好整理一下嘴里的酒氣。因?yàn)椤?p/> 說到這，他話一頓：

“李密，來了。”

說完，人便已經(jīng)消失在了程咬金面前。

而再次出現(xiàn)時，便返回了翟讓的中軍帳：

“翟大統(tǒng)領(lǐng)，李密來了。”

話音落，外面的傳令兵聲音響起：

“報稟統(tǒng)領(lǐng)，魏公回營！”

翟讓看了一眼守靜后，收回了目光，應(yīng)了一聲：

“嗯。準(zhǔn)備迎接……”

話音未落，守靜無語的聲音響起：

“翟大統(tǒng)領(lǐng)，你才是瓦崗的大當(dāng)家……這……不合適吧？”

翟讓眼神瞬間一凝。

可大概過了兩息時間，他才對傳令兵開口：

“迎接之后，帶他來營帳見我。”

“得令！”

傳令兵遠(yuǎn)去，而翟讓也沒在說話，只是繼續(xù)研究著自己面前的一份軍機(jī)地圖。

守靜也不在吭聲，只是眼里有些笑意。

還行。

第一天，先挑釁了翟讓，又給那個一看嘴巴就不牢靠的程咬金透露了一些信息。

這兩件事情做完……會產(chǎn)生怎么樣的結(jié)果呢？

他有些好奇。

不會有人中這么粗淺的離間計吧？

不會吧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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