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之塔 第六十一章 吃了你

漫天的黑色櫻花之中，比之前的利爪更為巨大、更加猙獰恐怖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爪子，從火焰中吱嘎的生長出來。

那聲響就像是古樹拔起了自己的根。

正如在幻境之中，羅素那握住了“翠雀”的手一般。

他猙獰的業(yè)火之爪也同樣緊緊握住了貫穿自己的那些藤蔓之槍。

本應(yīng)該是植物的它們，此時卻發(fā)出了凄慘的吱吱叫聲，就像是被燙熟的老鼠。

那并非是灼燒——而是吞食。

那些藤蔓被灼烤著，逐漸變得漆黑、堅硬，隨后逐漸變成了宛如灰燼般的暗紅色。

“芽接的戀人”為此而感到劇烈的恐懼。

它發(fā)出不明所以的凄厲尖叫，放棄了接觸到了羅素的這些藤蔓。

無數(shù)鮮紅色的汁液，宛如鮮血般從斷口出迸出。斬斷自己的一部分，這讓它變得異常虛弱。

但這是正確的。

那些藤蔓被那團(tuán)火焰緩緩吸入，發(fā)出恐怖的嘎吱咀嚼聲。

通過那些藤蔓的視角，“芽接的戀人”終于勉強理解了這團(tuán)火焰的本質(zhì)——

那團(tuán)火焰并非燃燒于虛空，而像是燃燒著火焰的酒精棉球一般。

在火焰之中，有一團(tuán)模糊不清朦朧迷霧。

它在強烈情感的激發(fā)之下，突然開始散發(fā)出昏黃色的微光。

……那是什么東西？

那是什么魔物？！

光是通過“斷肢”、通過自己被舍棄的本體接觸到羅素的本質(zhì)，就讓芽接的戀人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本源的恐懼。

它發(fā)出只有惡魔能聽懂的尖銳嘶鳴聲。

那兇厲而狂暴的叫聲之中，卻充滿了彷徨、迷茫與恐懼：

這……這是人類？

這怎么可能是人？

不可能、絕不可能、絕不絕不絕不絕不否認(rèn)拒絕啊啊啊啊啊啊——

而另外一邊，吞食了一個完整而古老惡魔的一部分，火焰形態(tài)的羅素比起最開始的姿態(tài)，模樣開始進(jìn)一步的異化。

比起之前的豎瞳更多了一只——兩只宛如流動的液態(tài)黃金一般的豎瞳，是羅素唯一顯露在外的、和“羅素”的外表有關(guān)的真實器官。

但那也并非是完全的真實，而是之前隨著終鄉(xiāng)的鍛打、敲入到羅素體內(nèi)的圣秩之源，再度凝聚而成的表征。

他有著宛如影魔一般的猙獰的表象——

伴隨著“愛”、“希望”、“使命”、“理智”等相對于憤怒來說，屬于“雜質(zhì)”的情感的不斷投入，羅素的憤怒之火已然化為純粹漆黑的業(yè)火。

那些火焰熊熊燃燒著他的靈魂，構(gòu)成了他的血肉。它沒有雙腿，自“心臟”以下便是一團(tuán)煙氣組成的虛無。

而暗紅色的金屬荊棘，粗略的構(gòu)筑成了他的骨與皮。

——那是從他體內(nèi)孵化而出的“苦痛之楔”。

沒能吞食天使、而是吞噬了惡魔——這讓它的表象不夠神圣而理性，反倒是充滿了惡魔獨有的混沌畸化感。

羅素只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變得輕飄飄的。

那些灼燒理性的憤怒仿佛一瞬之間消失不見。

就像是喝多了一樣，又像是做夢。他連腳步都踩在棉花上，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不真實的濾鏡。

羅素仿佛來到了和翠雀第一次吃飯時的餐館中。

而翠雀輕笑著坐在了自己對面。

無數(shù)群青色的火焰化為飛鳥，撞向了想要逃走的“芽接的戀人”、將明顯陷入混亂狀態(tài)的惡魔拖入到了只有藍(lán)色的獨立空間中。

它還在四處張望著的時候。

——它構(gòu)成了“頭顱”中的那兩朵玫瑰中的一朵，突然被黑色的荊棘所貫穿。

“來，給你吃這個。這是最好的肉。”

翠雀嘴角掛著愉悅的笑容，夾著一塊肉來遞到羅素嘴邊。

羅素啊嗚一口含住了那塊肉，愉快的咀嚼著。

——緊接著便是另一朵，隨后它全身都被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鋼鐵荊棘密密麻麻的貫穿。就像是它之前貫穿了愛麗絲時一模一樣。

黑色的火焰灼燒蔓延，它發(fā)出凄厲如鼠的尖叫。

“還有這個，也嘗嘗。難得有這么新鮮的肉。”

翠雀一手扶著下巴，另一手將烤好的牛舌夾起來喂給羅素：“都給你吃，別生氣啦。”

“我不生氣啊……”

被喂食的羅素只感覺到了幸福，有些不明所以的說著。

——嚇破了膽的惡魔試圖反抗，卻被無盡的苦痛釘住了脊骨。

它被緩緩?fù)闲兄氲搅肆_素的胸腔之中。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羅素求饒道：“你也吃一點吧。我真的吃飽了……還是說，這是什么懲罰游戲嗎？”

“吃不下就不吃了，吃多了會傷身體的。”

“翠雀”輕笑著。

下一刻，眼前的幻境逐漸遠(yuǎn)去。

伴隨著逐漸平息的憤怒再度回歸，羅素的意識再度變得清醒。就像是喝多了人突然醒了酒，從那種離人間很遠(yuǎn)的地方一瞬之間被拉了回來，而夢見的東西也開始快速忘卻。

他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變回了人類的身體，只有指尖還燃燒著一些仍未散去的黑色火苗。

這應(yīng)該就是這次被完全激怒之后的補償……他從自己心中喚出的火焰，已經(jīng)超出了“熔爐之火”的范疇。

他第一次如此認(rèn)真、如此狂暴的憤怒。甚至讓羅素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原來也是會生氣的……

而眼前還被拘禁在“籠中鳥”的群青色結(jié)界中的惡魔，已經(jīng)只剩下了殘缺的一塊荊棘。

它那頭上的那兩朵玫瑰花都已然被完全燒盡，已經(jīng)失去了生機(jī)、在地上逐漸開始消散。

——但不知為何，它卻給了羅素一種“解脫”的感覺。

莫名其妙解了氣的羅素，淡漠的看了它一眼。

而那惡魔畏懼的蜷縮在一起，發(fā)出吱吱的悲鳴聲。

為了防止它又禍害新的宿主，羅素一直站在這籠中鳥的結(jié)界之中。

等到惡魔完全消散、化為飛灰，他這才撤銷了籠中鳥的結(jié)界。

整個別墅，都已經(jīng)被熏烤到漆黑。所有的家具、全部報廢。

連同那些花園也都消失不見，幸存的鄰居們也早已醒來、恐懼的逃離了原地。

只剩下羅素孤身一人，站在這已然化為廢墟的巨大別墅之中。

……事件姑且算是解決了。

但一種仿佛吃到榴蓮的微妙惡心感，卻仍然殘留在羅素唇齒之間。

而這時，沉默了許久的神之容器，才突然再度以愛麗絲的姿態(tài)，笑瞇瞇的出現(xiàn)在羅素身后。

“我還以為你會想要模仿它呢。畢竟它的靈能確實很強。”

“這種玩笑就別開了，稍微有點惡心。”

羅素嘆了口氣：“能是能，但是不想是不想……

“我實在無法擁有如此自私的愛。它讓我感到反胃……光是想想就感覺反胃。不對，好像是真的有點反胃……”

“吃壞肚子了？”

“嘖……壞日買的晚餐有問題吧。”

在夕陽之下，云似火燒。

羅素孤身一人、自言自語、熱熱鬧鬧的遠(yuǎn)去：“回去得狠狠揍他一拳。”

這別墅已經(jīng)連門都沒有了，他只能另外找個地方趕回去。

又沒能活捉惡魔，這個月的獎金看來又得報銷了。

——但或許，這種靈能不要被公司利用才是比較好的結(jié)果。

最能讓翠雀欣慰的消息，就是被靈能操控著跳樓的無辜少女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回去之后，就在她的床邊跟她講這個好消息吧。

－－－－－－題外話－－－－－－

有點卡文，所以今天的更新有點晚！

但還是圓滿的寫完了（挺胸）

明天還有翠雀醒來的兩章糖，然后這一卷就結(jié)束惹

天才一秒：m.24k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