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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 第六百四十三章 狠辣的娘娘們
沉老爺微微低頭,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因?yàn)榛实圻@番話,是有問題的。
不是他跟自己開玩笑的態(tài)度有問題,作為大老板,跟親近的下屬說幾句玩笑話并不奇怪,畢竟皇帝跟大臣都是人,工作中也需要一些逗樂,不然就太過無趣了。
詭異的是,皇帝竟然知道葉嬋的事情!
葉嬋代表福州士族跟沉毅談判的時候,沉毅的確把福州士族給出來的條件,基本上都在奏書里跟皇帝說明白了,但是……
但是關(guān)于葉嬋要跟他睡覺的這部分內(nèi)容,沉毅是替自己隱去了的!
更重要的是,沉毅跟葉嬋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溝通之中,基本上就只有他跟葉大娘子兩個人在場,沉毅沒有說,葉嬋更不可能有渠道直奏天子…
因此,皇帝拿這件事情來與沉毅說笑,就顯得詭異了起來。
他是如何知道的?
見沉毅沉默不語,皇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澹澹的看了看沉毅:“沉卿此時心里,多半在猜測,朕是如何知道葉大娘子與沉卿有牽扯的,是也不是?”
沉毅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低頭道:“回陛下,臣…臣與葉氏女,全無任何干系,要非說有干系的話,也都是出于公事,沒有任何私情…”
皇帝微微一笑:“朕知道。”
“你的奏報遞上來之后,朕心里有些好奇,就讓內(nèi)衛(wèi)去查了查這個葉家,意外之下才探聽到,這個葉家女子,屬意沉卿。”
沉老爺神色更加古怪了。
他心里很好奇,內(nèi)衛(wèi)這個意外探查,是怎么個意外答?
難不成那位葉大姑娘,會把這種私密的事情,在家里到處說?
又或者,她睡覺的時候喜歡自言自語?
還是…
這姑娘有寫日記的習(xí)慣?
真是奇了怪了。
皇帝臉上帶著笑容,微笑道:“說起來這件事,朕覺得頗為惋惜,內(nèi)衛(wèi)報上來的時候說,這葉氏女姿容動人,是難得的大美人,既然美人青眼相加,沉卿就不應(yīng)該辜負(fù)人家這份情義才是。”
皇帝陛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沉毅,微笑著說道:“沉卿在福州府,若是收了這個外宅,朕拿捏住的這個把柄就更大,也不用再讓高明去邸報司造謠了。”
聽到皇帝這句話,沉老爺心中一凜。
皇帝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是對自己不信任了,還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他很快回過神來,低頭道:“陛下,臣事君之心,天地可鑒,只要陛下一聲吩咐,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皇帝走到沉毅面前,伸手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微笑道:“朕倒沒有懷疑沉卿的忠心,只是沉卿知道朕不少私事,朕卻不知道沉卿私下里有什么痛處…”
“有些不太爽利。”
他微笑道:“朕覺得,明年沉卿要是再見到這葉氏女,不妨再接觸接觸,說不定將來,可以傳出一番才子佳人的佳話。”
以欽差之威,強(qiáng)逼士族嫡女為外宅,這要傳出去,是不是佳話不好說,沉老爺?shù)拿暰腿珰Я恕?p/>
伴君如伴虎啊。
即便是同齡人。
這位洪德皇帝的心思,還是不太好猜的。
沉毅沉默了片刻,低頭道:“臣…謹(jǐn)遵圣意。”
聽到沉毅這句回話,皇帝再一次拍了拍沉毅的肩膀,爽朗一笑:“朕與你說笑的。”
“不要放在心上。”
他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來之后,看向沉毅,然后正色道:“好了,咱們說正事。”
皇帝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朕心里頗為不快,不止是因?yàn)樗麄冊诒澈笳f惠妃的壞話,更是因?yàn)椤?p/>
說到這里,皇帝臉上的笑意完全收斂,目光也變得冷峻了起來:“更是因?yàn)椋麄儾话央薜哪樏娣旁谛纳希@種謠言也敢出去亂傳。”
他冷笑道:“分明是還把朕當(dāng)成一個孩童看待!”
到今天,皇帝執(zhí)政已經(jīng)四年整了。
四年時間,他從當(dāng)初的十六歲少年,已經(jīng)二十歲了,如果按照虛歲計算,他已經(jīng)二十一歲。
除了年齡之外,這四年時間里,皇帝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攫取權(quán)力上,而且卓有成效。
到現(xiàn)在,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把年輕的皇帝陛下,當(dāng)作小皇帝看待了。
他已經(jīng)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皇帝,因此既要里子,更要面子。
天子顏面,不可染污。
天子威嚴(yán),不容挑戰(zhàn)。
一直到現(xiàn)在,沉毅才完全琢磨明白自己這個大老板的所有念頭。
皇帝不僅僅是因?yàn)槟俏换蒎锬飫优饕脑蚴牵腥嗽谒@個皇帝的臉上抹黑了。
哪怕這個所謂的“謠言”是事實(shí)也不行。
沉毅想了一會兒,微微低頭道:“陛下準(zhǔn)備如何處理?”
“宮里那些吃里扒外的惡奴,朕已經(jīng)讓高明處理干凈了。”
“至于其他方面…”
皇帝低眉道:“朕想要不讓太后生氣的同時,讓那些人記下這個教訓(xùn),讓那些人覺得痛。”
話說到這里,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誰,已經(jīng)非常清楚了。
最起碼在皇帝那里,是非常清楚了。
后族孫氏。
已經(jīng)被皇帝認(rèn)定的事情,那么不管背后是不是孫家人干的,孫家都必須背下這口黑鍋,擔(dān)下這個過錯。
沉毅低頭想了想,然后開口道:“陛下,臣聽說建康勛貴,多有蓄奴,占田,還有人豢養(yǎng)家丁,欺侮百姓…”
“尤其是各家名下田產(chǎn),已經(jīng)多不勝數(shù)了…”
沉毅低聲道:“不妨以此為借口,清查勛貴田產(chǎn),家奴,以及名下產(chǎn)業(yè)來歷,有來路不明,來路不正,以及家奴超出規(guī)格的,一律抄沒,嚴(yán)查嚴(yán)辦…”
“勛貴們自然不敢對陛下動怒,但是只要有風(fēng)頭一引,他們的怒火,就會燒到那家人身上…”
皇帝先是眼睛一亮,然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沉毅,澹澹的問道:“是誰告訴沉卿,建康勛貴多有占田的?是戶部么?”
他的意思是,是不是趙昌平告訴沉毅的。
是不是這位戶部尚書,有什么政治操弄在其中。
沉毅嘆了口氣,開口道:“陛下,自古以來的勛貴們皆是如此,歷朝歷代,概莫能外…”
“本朝自然也是如此。”
聽到這句話,皇帝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對著沉毅揮了揮手:“這件事情,朕考慮兩天,沉卿你也回去考慮考慮,有沒有別的法子,等過完了年,朕再召你進(jìn)宮來。”
沉毅恭敬低頭,拱手告退,離開了德慶宮。
走出德慶宮之后,沉毅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后宮的方向。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如果是惠妃娘娘宮里太監(jiān)傳出去的消息…
那有沒有可能是…?
應(yīng)該不會。
沉老爺微微搖頭,在心里否定了這個大膽的念頭。
沒有哪個女人,會用自己下半輩子的名聲和腹中孩兒一輩子的前途,來做這種污蔑他人的事情。
應(yīng)該…不會!
應(yīng)該…不會吧?
不過即便如此想,沉毅還是沒來由的察覺到一股陰冷之氣,從后宮方向傳了過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種事…
不管是后族動的手,還是惠妃娘娘自爆…
都屬于是非常狠辣的手段了。
而這種兩敗俱傷的手段,是外廷文官們,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
因?yàn)楣賳T們,在出招傷敵之前,想的都是如何自保。
可能也只有后宮斗紅了眼的娘娘們…
才會這么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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