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不科學(xué) 第七百二十一章 過年了(下)

看著不遠處正在低聲交談的兩位女子。

徐云抬頭看了眼陽光明媚的天空，再次深呼出了一口氣。

原本歷史中。

無論是許鹿希也好，還是吳月琴也罷。

她們與自己丈夫的愛情雖然稱得上壯烈，但襯托這種壯烈的其實是十多年相隔兩地的孤獨與悲情。

至少這件事對于當(dāng)世雙方的人生而言，都算上一大憾事。

因此在不久前給到那位作家的名單中，徐云便提及了包括許鹿希在內(nèi)的幾位專家的家屬，希望允許她們能來基地與丈夫相聚。

最終經(jīng)過首都方面的討論，還是同意了徐云的想法。

許鹿希等人的身份不同于楊振寧李政道這樣的回國學(xué)者，她們的政審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核查完畢了。

至少在安排這些人來基地的事情上，可以不用多費口舌向那些不知曉徐云存在的同志去過多解釋。

所以組織上便就此順?biāo)浦郏屵@幾對分別多年的夫妻能夠在過年之際團聚。

要知道。

盡管此時許鹿希和陸光達等人分別的時間雖然沒有十幾年那么久，但221基地從籌建至今也有三年多了，這種分別時間對于任何一個家庭或者情侶來說都談不上短。

別說三年了，后世多少情侶異地能堅持三個月的？

誠然。

徐云的這種做法可能會讓后世少了幾篇宣傳許鹿希等人奉獻的文章，但徐云認(rèn)為如果許鹿希她們知道真實的歷史軌跡，也一定會同意徐云的做法。

所以這事兒他可謂是做的底氣十足，和之前改變其他人軌跡時的猶豫截然不同。

“小徐，楊教授。”

就在徐云沉思之際，之前去現(xiàn)場指揮的李覺重新回到了他身邊，對他和楊開渠說道：

“今天天氣不錯，大家也都很有精神，要不要趁這個機會過去包幾個餃子？”

徐云微微一怔：

“包餃子？”

隨后他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楊開渠，發(fā)現(xiàn)對方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些許意動后心中很快有了判斷。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替楊開渠做出決定，而是裝作啥都不知道的模樣對楊開渠問道：

“楊教授，您的想法呢？”

楊開渠聞言將自己手掌放到面前翻了翻，又試著握了個拳，感覺行動還算自如后說道：

“小徐，要不咱們兩個坐輪椅的就去湊個熱鬧？”

徐云自無異議：

“好啊。”

于是李覺便帶著喬彩虹、周開達、袁國糧幾人推著輪椅，來到了許鹿希和吳月琴的身邊：

“吳大姐，許老師，忙著呢？”

許鹿希見狀連忙抬起頭，見到李覺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廠長，您怎么來了？是不是廠子里又有什么新任務(wù)了？”

“不不不，目前咱們各組的進度都和預(yù)期的一樣，沒啥意外情況。”

李覺連忙擺了擺手，指著徐云和楊開渠說道：

“今天不是年三十么，這也是基地落成到現(xiàn)在過的最踏實的一個年。”

“加上楊教授和小徐他們的身體狀態(tài)也不錯，我就想讓他們親手包幾個餃子，趁著大家都在就圖個喜慶嘛。”

說這話的時候，李覺還拍了拍徐云的肩膀。

作為基地僅有的五名知道徐云來歷的領(lǐng)導(dǎo)之一，李覺很清楚一件事：

這應(yīng)該是徐云在基地過的最后一個、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年了。

加之年后袁國糧之類的一些人員也將離開基地，所以今天多半就是221基地唯一一次“完全體”狀態(tài)的大飯。

這頓飯不讓徐云和楊開渠他們親手包上幾個餃子，李覺總覺得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而在他對面。

聽到李覺的這番話，許鹿希連忙將沾著面粉的手在圍裙上拍了兩下，同時讓開了身位：

“想要包餃子？沒問題呀，快來快來，廠長不瞞您說，我們這兒正缺人手呢。”

說罷。

她還向著楊開渠與徐云點了點頭，在看向徐云的時候眼中還帶著些許感激。

雖然許鹿希不清楚徐云的真實身份，但她來基地的那天夜里就被陸光達告知了前因后果——她能被允許接觸221項目，正是因為基地里一位叫做徐云的顧問向組織上提出了建議。

若非如此，她還不知道要和陸光達分別多久呢。

而且作為一名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許鹿希的視野確實要比吳月琴這類家庭主婦看的更遠一些：

她在讀書的時候也跟過項目團隊，知道一個重大項目對于課題組負責(zé)人會產(chǎn)生多大的心理壓力。

這種壓力要是沒有一個枕邊體己人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很容易會出現(xiàn)一些意外。

輕則變得性格易怒，重則精神失常都有可能。

因此對于楊開渠她只是保持著對同志的尊重，對徐云卻有著一絲親近與感激。

聽說這個小同志還是個單身狗，沒想到居然還能考慮的這么周到。

在許鹿希與吳月琴讓開位置后。

李覺一手拎著椅子騰開了空間，喬彩虹和周開達各自推著輪椅將徐云楊開渠二人給‘塞’到了桌子的空隙里。

來到桌前的楊開渠先是看了眼面前裝著餡料的搪瓷盆，眉頭掀了掀：

“喲，大蔥牛肉餡的？還有胡蘿卜？”

說罷他又伸手在料盆上方扇了扇，低頭貪婪的吸了口氣：

“真香！”

作為一名農(nóng)業(yè)學(xué)家，他幾乎一聞就能判斷出餡料里蔬菜的好壞。

李覺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解釋道：

“嗯，這是東北那邊某某廠和某某廠的同志們支援的物資，本來是準(zhǔn)備當(dāng)年貨發(fā)給大家的。”

“結(jié)果這次基地準(zhǔn)備包牛肉餃子，就用這兩樣?xùn)|西來搭配了——雖然味兒沒有香菇牛肉餡那么搭，但去腥效果還是挺不錯的。”

李覺報出了兩個東北大廠的名字，都是算上職工家屬后人口接近十萬級別的特大廠。

這兩個大廠也是此番和毛熊冬小麥的受益方之一，不久前在得知221基地需要大量蔬菜后，他們便很慷慨的支援了一大批農(nóng)副產(chǎn)品。

東北那地方的胡蘿卜雖然沒有柱州的那么知名，但江城這片區(qū)域胡蘿卜的產(chǎn)量和質(zhì)量其實一直都不低，生吃起來都很帶勁兒。

所以這次基地便以胡蘿卜、大蔥以及少量仔姜為搭配，混合牛肉搞了這么一組餡料。

隨后在周開達等人的協(xié)助下。

楊開渠顫顫巍巍的將一張餃子皮放到了手心，另一手拿著根前端扁平的小木勺挑起了餡兒。

接著楊開渠將肉餡放到了餃子皮上，剛準(zhǔn)備合口，一旁的許鹿希忽然出聲了：

“楊教授，稍等一下！”

只見她從桌邊打開了一個沉沉的小袋子，從中取出了一枚一分錢的小硬幣：

“楊教授，您把這個也放到餃子里吧。”

楊開渠眨了眨眼：

“這是.”

許鹿希笑了笑，指著一旁的李覺說道：

“這是基地添的彩頭，每五百個餃子里會有一個塞了硬幣，這些硬幣都已經(jīng)消過了毒還被做了記號。”

“吃到餃子的人不但代表著運氣好，還能拿著硬幣去審計處換二兩牛肉或者一張布票，算是個大飯的福利吧。”

楊開渠這才了然：

“原來是這樣”

早先提及過。

按照組織上的預(yù)計，大飯人均大概能吃四十個左右的餃子——可能有的體力工種吃的多點，文職人員和女性小孩吃的少點兒，總之平均起來大概四十左右。

算上有些人可能會偷偷藏起來帶回家的量，十個人的一張桌子消耗的餃子數(shù)大概也就五百上下。

換而言之。

大概每一張桌子里，就會有一個幸運兒可以中獎。

這次基地一共開了一千七百多張桌子，理論上的“獎池”大概三百多斤吧。

在餃子里夾銅錢的做法自古便有，不過能有魄力設(shè)立這么高的獎池.

毫無疑問，這手筆必然出自某個七分熟。

接著楊開渠將這枚硬幣放到了餃子餡里，捏住餃子皮兩端，靠攏后很具手法的一壓，一個餃子就做好了。

隨后徐云、李覺、袁國糧、周開達以及喬彩虹和徐云的警衛(wèi)員牟方東都上手各自包了幾個餃子，其中有的有加硬幣，有的則是純?nèi)怵W兒。

同時徐云包的餃子要比其他人的大一點兒，這屬于時代不同導(dǎo)致的差異，徐云對此也沒啥辦法——糾正現(xiàn)場這幾個人的做法倒是簡單，但今天包餃子的何止這寥寥數(shù)人？

華夏有句古話叫做心病還需心藥醫(yī)，這種“窮病”的最好治療方式就是讓國家富強起來，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

一眾人有說有笑的包著餃子，現(xiàn)場的年味兒也愈發(fā)濃郁了起來。

半天的時間一轉(zhuǎn)而逝。

七個小時后。

在天色將晚之際，兩萬多個餃子已經(jīng)整齊的擺放到了場地一角。

天色已暗，冬季大西北的寒涼便體現(xiàn)了出來。

于是李覺很果斷的一揮手，對助理周材說道：

“小周，通知一下副業(yè)隊的同志，把棚子都拉起來吧。”

“另外再去聯(lián)系站臺那邊，可以出動通勤火車去生活區(qū)接職工和家屬們了，秩序一定要維持好，千萬不能出亂子！”

周材頓時表情一肅：

“明白！”

雖然整個基地的小兩萬職工們都經(jīng)過了嚴(yán)格的政審，忠誠和覺悟方面毋庸置疑，但這個人數(shù)在通訊手段相對沒那么成熟的六十年代，調(diào)動起來還是有一定風(fēng)險或者說隱患存在的。

比如說萬一有人趕得太急讓自己或者周圍的人摔了跤，后邊的人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繼續(xù)前進，就很可能發(fā)生踩踏事故。

再比如一些家屬.特別是那種未成年但又沒法抱著的半大孩子，也很可能因為擁擠而發(fā)生走失。

所以整個職工們的入場順序必須要得到嚴(yán)格的控制，這對于組織者的能力其實是個不小的考驗。

甚至可以這樣說。

這次大飯的陣勢，是221基地有史以來最大的人員調(diào)動——基地落成的時候可沒有三清項目的這幾千號新生力量加入。

好在李覺雖然在科研知識上略有欠缺，但作為一名從戰(zhàn)場上走下來的宿將，調(diào)度這塊可謂是他的專場。

在各方的配合下。

基地的通勤火車嗚哧嗚哧的叫了起來，歡快的載著一列列基地職工，駛向了預(yù)設(shè)的各個會場。

此時此刻，整個211基地內(nèi)都是歡聲笑語在飄蕩：

“喲，二喜哥，咱們一路？”

“老劉，除夕快樂啊！”

“喜旺，一家人都來了？到時候可得多吃點兒，你這瘦不拉幾的，再不吃點油腥遲早得出事！”

“順子，你多少桌？”

“十二廠，114桌。”

“巧了，我514，到時候找你碰個杯！”

“好嘞，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酒.”

“嗨，沒有酒也沒事，咱們就這餃子湯碰杯唄，原湯化原食嘛。”

一個小時后。

基地總廠所在的一號會場。

“廠長。”

周材手上拿著個小本子，匆匆來到了李覺身邊，匯報道：

“報告廠長，剛剛收到了各個分會場的消息，包括咱們現(xiàn)場在內(nèi)，十二處大飯會場的職工們都已經(jīng)入座了。”

“除了計算機所的一位同志在下車的時候被扯掉了假發(fā)，剩下的過程都很順利，沒有出現(xiàn)人員走失或者受傷的情況。”

“整個基地18234名職工，除了工作有特殊安排的人員外，應(yīng)到場17283人，實到場17275人——缺勤的八位同志都是病號，我們已經(jīng)安排人員給他們送飯去了。”

李覺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次基地包括總廠這邊在內(nèi)，一共安排了十二個分會場，其中生活區(qū)和生產(chǎn)區(qū)各有六個。

這些分會場根據(jù)場地的大小承載著不同的人數(shù)，例如一號會場這邊是個小會場，總共只有八十桌八百多號人。

而作為普通物資站臺的十二分廠則被規(guī)劃了五百五十多桌，光這一個分廠的人數(shù)就超過了五千人。

基本上基地前幾號廠子的職工們都被安置在了那邊，據(jù)說從幾個小時前那邊就開始鬧騰起來了。

隨后李覺想了想，對周材問道：

“小周，現(xiàn)在各個會場的大飯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周材又看了眼手中匯總的數(shù)據(jù)：

“除了十二分廠外，大部分會場已經(jīng)攢夠第一輪的餃子了，都放在泡沫箱里保溫呢。”

李覺見狀很是大氣的一揮手：

“那就通知各個會場，可以上菜了，別讓同志們等的太久！”

“另外頭頭腦腦們要是有啥講話稿子也先收著，大過年的吃飯要緊，不嗶嗶最好，真要巴拉幾句也先憋到兩輪三輪后再說。”

周材連忙身子一正：

“明白！”

在得到李覺的指示后，周材便快步離開了現(xiàn)場。

接著十分鐘不到。

整個基地的十二處分會場內(nèi)，驟然爆發(fā)出了一陣歡呼聲：

只見一位位穿著廚師服的勤務(wù)人員們端著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開始穿行在了各大分會場的桌子中間。

“吃餃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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