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嫡公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壞了我的大事

羋辰面色陰沉如水。

他知道。

老翁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但他依舊難以置信。

羋辰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長公子?！?p/> “陛下若是真覺得有人對自己構成了威脅，也應該是對長公子下手，為何死的會是我？”

老翁冷哼一聲。

笑道：

“因為長公子無能?！?p/> “陛下給過長公子很多機會，但長公子始終沒有抓住，在陛下心中，長公子只是一位普通的公子罷了。”

“但你不一樣。”

“你是華陽太后之弟，跟你有關聯的人太多。”

“殺雞儆猴?！?p/> “你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就不要想著讓長公子為你求情了?！?p/> “長公子的話，對陛下無用?！?p/> “陛下這次議政決斷一出，就已經表明了態度，陛下并不喜長公子提出的‘使黔首自實田’，長公子若再為你求情，只會讓陛下對你越發厭惡。”

“你犯了陛下的忌諱?！?p/> “自當受罪！”

羋辰盯著老翁，臉色很難看。

冷聲道：

“你是特意過來笑話我的？”

老翁笑道：

“自然不是?！?p/> “但我救不你?！?p/> “我們這位陛下什么都好，唯獨對權利是欲壑難填，你觸及到陛下底線，陛下不會再容許你活下去。”

“你必死！”

“只是你們當年畢竟救了我，雖然非是你本意，但終究是你救下的我，我這次就當是來還你們人情了?！?p/> “另外......”

“扶蘇非人主?！?p/> “你羋姓熊氏就不要吊死在上面了?！?p/> “多為自己謀利，不要摻和進儲君之爭，你們算計不過陛下的，牽扯的越深，脫身的幾率就越小，死的幾率也越大?！?p/> “而我給你的忠告......”

“落水吧！”

“相對體面一點。”

“不僅能讓陛下滿意，還能堵天下之口?！?p/> “你身亡之后，陛下還會賞賜點財物給你們，相比元氣大傷的關中氏族，你也算是保全了家族?！?p/> “有扶蘇在?！?p/> “你們也沒那么容易衰敗。”

老翁語氣很平靜。

彷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羋辰已氣的發抖。

怒罵道：

“你住口！”

“當年若非我救你，你今天還能站在我面前？”

“還大言不慚的說還人情？”

“我當年怎么說也是用隸臣代你去死，你倒好，直接建議我意外落水身亡?！?p/> “你就是這樣還人情？”

“你說的那些，終究只是猜測?！?p/> “就因為你的胡思亂想，我就要去死？”

“可笑！”

“你這一口一個十公子死，那十公子真的死了嗎？”

“沒有！”

“他活的好好的?！?p/> “甚至跟陛下還見過幾面了?！?p/> “滿口胡說八道，還在這自以為是，你真以為自己多聰明？世人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就什么都看不出？”

“荒唐至極！??！”

老翁眉頭微皺。

他遲疑道：

“我可以肯定十公子當年一定死了。”

“至于十公子為什么活著，我暫時也還沒想到原因。”

“或許......”

“這人只是跟十公子相像？”

老翁也有點不確定。

“你肯定？你拿什么肯定？”羋辰滿眼不屑。

老翁面露猶豫之色。

沉聲道：

“我自然可以肯定。”

“因為當時我......我見過十公子尸身，我還仔細檢查過，確定十公子真的身亡后，這才派人將他棄尸荒野?！?p/> “這一點?！?p/> “我十分的肯定?！?p/> “若非如此，我敢輕下判斷？”

羋辰當即就想怒斥，隨即卻是想到了老翁當年的官職，整個人一下子怔住了。

他緊緊的盯著老翁。

驚疑道：

“當年那事真的跟你有關？”

老翁并未否定。

陰沉道：

“若非當年親眼目睹，我不會選擇銷聲匿跡。”

“我對這位陛下只有恨！”

“滔天的恨！”

“你的確救了我，但我的一家老小，當年卻悉數腰斬于市，沒人敢去收尸，我也不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拋尸?！?p/> “當時恨意充斥了我的心胸?！?p/> “我只想報仇！”

“所以我不會跟你們合作?！?p/> “華陽太后所求是與陛下共治天下，但她不可能是陛下對手，事實也證明了我的判斷，呂不韋一死，華陽太后就成了擺設，別說插手朝政，就連活命都成了難事?！?p/> “以至于后面不得不主動離開咸陽。”

“我則一直在尋找報仇的機會，但陛下十分謹慎，沒有給過我任何出手的機會，所以我一直在等?！?p/> “終于我等到了機會！”

“荊軻獻圖。”

“我并不知荊軻想刺殺陛下，但我從一些人口中，得知陛下當日會抽調大量人手護衛章臺宮，所以其他宮宇一定侍衛不足，我并不奢望對陛下得手，我求的是讓陛下嘗嘗喪子之痛?！?p/> “尤其這人還被視為大秦嫡子！”

“陛下對十公子的冷漠，讓我感到恐懼?！?p/> “從那時起。”

“我開始重新審視這位陛下。”

“這才發現，我們這位陛下權術之高明，實在令人嘆為觀止，也是從那以后，我就徹底絕了算計始皇的心思?！?p/> “唉！”

老翁長嘆口氣。

平靜的眼眸間，悄然閃過一抹懼色。

羋辰并不在意這些。

他質問道：

“你在宮中竟還有人！”

“你當時怎么把十公子送出去的？”

老翁雙眼微闔，冷冷的看著羋辰，卻是不言語。

羋辰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隨即察覺到什么。

冷聲道：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說出去？”

“你究竟有什么意圖？”

到這時。

就算羋辰再蠢，也明白老翁此行是另有目的。

老翁雙眼充血的盯著羋辰。

沙啞道：

“你擋著我道了！”

“我希望你死前，給其他人說一聲，讓他們不要再算計陛下了，你們沒有那個能力，也根本做不到?！?p/> “謀私利不好嗎？”

“為什么偏要去招惹陛下？”

“你可知田政之事我策劃了多久？”

“正是因為你的多此一舉，導致我的計劃全盤落空，現在陛下重新審視起了田政，再想用田政去亂大秦，已經做不到了?！?p/> “我快死了！”

“為什么你就不能讓我如愿一次？”

“??？！”

聞言。

羋辰臉色微變，沉聲道：“田政這事是你弄出來的？”

老翁沙啞著嗓音道：

“我沒那本事。”

“我只是提出了使黔首自實田?！?p/> “至于為何會發酵到這般程度，完全是你們出于貪心自發的，我最多暗中做了下推手罷了?！?p/>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

“你們有私欲，而我想算計，大家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但你為何要橫插一手，若是沒有你這橫生枝節，十天前，陛下就同意在天下施行‘使黔首自實田’了?！?p/> “就因為你。”

“讓陛下意識到了不對。”

“以至弄出了眼下的三郡試點之事?！?p/> “你壞了我的大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羋辰死死的盯著老翁。

他已經有些害怕了。

他感覺。

眼前之人已經瘋了。

老翁道：

“我想干什么？”

“我想報仇！”

“但我算計不了始皇，我也不敢算計，但我想報仇啊，我每天夜里都能聽到妻兒的慘叫，我要報仇??！”

“我恨啊！”

“只是我對始皇什么都做不了?！?p/> “我可以毀了大秦！”

“這可是始皇的畢生心血?！?p/> “大秦立于法，但根基卻在耕戰，一旦大秦田制出現問題，很容易就會出現，富者田連阡陌，窮者無立錐之地?！?p/> “眼下天下板蕩未息，世族復辟暗潮洶涌，即便陛下有再橫推天下之雄心，但朝中半數以上為原六國出身的官吏，事關自己利益，他們一定會出言勸阻，投鼠忌器之下，只會愈發疲民。”

“等到地方黔首活不下去，自然會有人登高一呼?！?p/> “到時......”

“大秦不就亂了嗎？”

“滿朝大臣都在轟轟然力推，誰都沒看到這口隱藏在暗處能奪人性命的水井，偏偏就是你，把好端端的議政，扯到了新老秦人對立上面，讓陛下心生了警覺?！?p/> “以至于我的算計盡數落空！”

“現在陛下已有所察覺，等北伐匈奴一戰開始，陛下為了平衡朝堂，一定會重新啟用關中氏族，等北罰結束，朝堂形勢一變，就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疲秦之機了?！?p/> “你可知為了促成這事，我費了多少心血？”

“你知道嗎？”

“你給我全毀了！”

老翁臉色猙獰的可怕。

若非現在年老體弱，他掐死羋辰的心都有。

羋辰眼皮微跳。

他也是沒想到，老者會這么狠。

竟想直接毀掉大秦。

真的可能嗎？

田政的改動，影響有這么大？

他不信。

羋辰冷哼道：

“少在這信口雌黃?！?p/> “山東之地土地兼并上百年，何曾出現過你所說的場景？你這完全是在胡言亂語?！?p/> 老翁怒喝道：

“你這庸才哪知田政之危害？”

“話不投機。”

“我懶得跟你費口舌?！?p/> “我最后再叮囑你一句，最好告戒其他官員不要再算計陛下，若是再有人破壞我的計劃，我會讓你們付出血的代價。”

“至于你?！?p/> “在家里安心等死吧！”

“眼下城中哀聲四起，你死在這時沒人會懷疑?！?p/> 說完。

老翁杵著拐棍離開了。

羋辰冷哼一聲，根本不為所動。

他拂袖上床睡去。

黃昏時分。

就在羋辰睡的迷迷湖湖之際，羋府外卻是有一名宦官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