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嫡公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昴宿入畢星為胡亥

孔鮒連連點頭。

說道：

“子襄你大可放心?！?p/> “我又豈會做那舍本逐末之事？”

“只是我剛才來時，聽說那秦落衡救下了王賁?！?p/> “這十公子失蹤的這些年，其他的倒是沒學(xué)會，這醫(yī)術(shù)倒是學(xué)的精湛，短短一月之內(nèi)，一前一后的救了王翦王賁父子，現(xiàn)在已是王氏的救命恩人?！?p/> “王賁未死，王氏在朝堂、在關(guān)中的影響力就還在，而十公子救治王氏父子的消息，恐怕用不了就能傳遍關(guān)中，到時關(guān)中的秦人恐也會對秦落衡平添幾分好感?！?p/> “這就非同一般了?！?p/> “十公子本就受關(guān)中氏族青睞，眼下又跟王氏交好，還得了關(guān)中秦人的民心，他在關(guān)中的影響力已不輸長公子了。”

“我們真就要袖手旁觀？”

子襄眉頭一皺。

凝聲道：

“這事我也聽說了。”

“我前面讓學(xué)室那幾名儒生去交好秦落衡，不過沒什么效果，秦落衡眼下只跟學(xué)室另兩名史子交好，跟其他史子都是萍水之交，整天就忙著背律令，對其他事物根本不上心?！?p/> “目前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p/> “恐也偏向法家！”

“另外”

“上次議政，始皇做決斷，卻是沒采納長公子的建議，恐是對長公子提出的田政有些不滿?！?p/> “而今長公子遠(yuǎn)在楚地，若是繼續(xù)任由秦落衡發(fā)揮，等長公子回咸陽，恐怕朝堂局勢就已經(jīng)翻轉(zhuǎn)了，我們畢竟更親近長公子，這時自當(dāng)要替長公子壓一壓秦落衡的勢頭?！?p/> “只是眼下秦落衡風(fēng)頭正盛，我們貿(mào)然派人去挑釁，不僅會落人口舌，還會引起始皇注意，最后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孔鮒蹙眉道：

“那我們什么都不做？”

“任由十公子去拉攏其他朝臣？”

子襄搖了搖頭。

冷笑道：

“自然不是。”

“我們不能隨意出手，但可讓其他人出手?！?p/> “現(xiàn)在知道秦落衡身份的人并不多，我們可以暗中誘導(dǎo)，讓其他人跟秦落衡起沖突，借其他人之手，來實現(xiàn)壓制秦落衡，這豈不是更加合適？”

孔鮒眼露喜色，隨即就眉頭一皺。

不解道：

“想法不錯，但做不到吧？”

“秦落衡整天要么待在學(xué)室，要么就待在家里，基本都不外出，我們就算想把禍水引到其他人頭上，這也引不動啊?！?p/> 子襄輕笑一聲。

笑道：

“這有何難？”

“兄長忘了幾天后就是上己（si）節(jié)了?！?p/> “先祖當(dāng)年還帶著眾弟子去水邊春游沐浴呢?！?p/> “因而才有了‘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yi），風(fēng)乎舞雩（yu），詠而歸”

“在大秦上己節(jié)也是重要節(jié)慶?！?p/> “這天學(xué)室停課！”

“城中男男女女都要傾城出郭，至渭河濱池沼水之畔，以香草沐浴或盥（guan）洗，并為流杯曲水之飲。”

“我打聽過。”

“秦落衡目前是孑然一人?！?p/> “在這大好尋花時節(jié)，他又豈會不心動？”

“到時讓學(xué)室那幾名儒生，盛情邀請一番，他自然也就去了。”

“咸陽與其他地方不同，這里官吏子弟、貴族子弟眾多，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心中都有一股傲氣，互相之間難免不會發(fā)生碰撞。”

“秦落衡又年少成名，必定會引得一些官吏子弟、貴族子弟嫉恨不服，只需讓人稍作挑動，青年意氣之下，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事，這豈不正合我們心意？”

“另外?！?p/> “我還打聽到一件事。”

“秦落衡跟一名女子關(guān)系曖昧?！?p/> “那名女子面容姣好，上己節(jié)時必定會被其他人求愛，那天就算秦落衡自己能忍住不犯事，但這名女子被其他人圍著示好，他恐怕很難保持鎮(zhèn)定，到時不出事才是怪事?！?p/> “而且”

“城中的官吏子弟手腳可未必干凈?！?p/> 聞言。

孔鮒忍不住撫掌稱贊。

大笑道：

“妙?。　?p/> “襄弟果然是有經(jīng)世之才?！?p/> “只是稍微動點念頭，就把這十公子玩弄于股掌之間，關(guān)鍵他還渾然不覺，甚至還甘于去參加上己節(jié)游春?！?p/> “這一計不僅算計了十公子，幫了長公子，還把其他官吏、貴族的子弟都給算計在內(nèi)了，這些官吏、貴族子弟以往都不把我們?nèi)寮曳旁谘劾?，那曾想，有朝一日還會被我等算計？”

“此計甚妙！”

孔鮒是連連贊嘆。

子襄笑道：

“這算不得什么。”

“我頂多算是順?biāo)浦??！?p/> “真正促成這些的還是秦落衡自己?！?p/> “自古以來尊卑有序，游春的聚會之所，自然也分三六九等?！?p/> “秦落衡若是沒救下王賁，以他的身份，根本進(jìn)不去官吏、貴族子弟的聚會之所?！?p/> “這非是我算計。”

“實則是他自找的?！?p/> 孔鮒連連點頭。

笑道：

“襄弟所言極是?！?p/> “他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跟我儒家有何關(guān)系？”

“就算十公子這次真的顏面盡失，始皇怪罪下來，怎么也怪不到我們頭上，這是他自找的禍?zhǔn)?。?p/> 兩人對視大笑起來。

沒一會。

子襄似乎想起了什么。

問道：

“兄長跟那些六國貴族還有聯(lián)系？”

孔鮒臉上笑容驟然一收，疑惑道：“這自然有，不借助六國貴族的勢力，我儒家如何在山東郡縣推廣開來？”

“襄弟問這干什么？”

孔鮒眼中充滿不解。

子襄道：

“我非是讓兄長不與六國貴族聯(lián)系，而是兄長跟六國貴族接觸的時候，姿態(tài)別放的太低，不然六國貴族恐會得寸進(jìn)尺，越發(fā)不把我們?nèi)寮曳旁谘劾?。?p/> 孔鮒不解道：“眼下是我們有求于人，不放低姿態(tài)，他們又豈會幫助我們？”

子襄沉聲道：

“兄長卻是一葉障目了。”

“我們?nèi)寮译m不能位居廟堂之上，但怎么說也是天下正大學(xué)派，公然自立于天下，連始皇也要拜我儒家統(tǒng)掌天下文學(xué)，現(xiàn)今的六國貴族正被四海追捕，朝夕不保，只敢活動于陰暗之處?！?p/> “儒家哪里弱于他們？”

“他們?nèi)舨恢胰寮?，何以為自家?fù)辟大業(yè)正名，又何人能為他們復(fù)辟張目？在復(fù)辟、復(fù)禮、復(fù)古、仁政等方面，天下何家能有我儒家深徹？”

“他們想復(fù)辟，必須要敬我用我。”

“兄長切莫妄自菲薄?！?p/> “我們跟六國貴族，本就是各取所需，何來尊卑之分？”

“兄長在與六國貴族聯(lián)系時，若是因此低聲下氣，這豈不是讓我儒家自來就低人一等，這如何能行？”

“我儒家追求的是圣天子垂拱而治！”

“焉能向貴族余孽低頭？”

“有道理！”孔鮒點了點頭，“我記下了?！?p/> 一番密談之后，兩人也分散開來。

咸陽宮。

日者勉此時已參拜過嬴政。

望著面色拘謹(jǐn)?shù)娜照撸抗馕⑽⒁怀痢?p/> 認(rèn)錯。

這是不可能的。

但他記得秦落衡最后說了一個辦法。

就是用喜事來沖喜。

秦朝仍是一個鬼神數(shù)術(shù)的國度。

宮中有專門從事占卜問兇吉的官吏。

這些人被稱為日者。

嬴政問道：

“幼公子胡亥已到成家之齡，你既為宮中的占卜官吏，你來告訴朕，近期何日是吉？”

“朕要的不是娶妻之吉，而是萬事皆順的大吉！”

勉面色微變。

他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在腦海里回想，自己最近推導(dǎo)出來的卜筮兇吉，在沉思了一陣后，大汗涔涔的道：

“回陛下。”

“近期確有大吉之日?！?p/> “是平日！”

“平日位于三月辛亥日。”

“臣前段時間有推過近幾月的卜筮，根據(jù)推出來的卜筮顯示，平日，為大吉之日，可以娶妻、入人、起事、始冠、乘車等。”

“胡亥公子若娶妻，當(dāng)定在辛亥日。”

“請陛下明鑒?！?p/> “又跟亥有關(guān)？”嬴政眼中露出一抹異色。

秦朝歷法是建亥。

正月為亥月。

胡亥降生在亥月，降生的時間正好是一天子時，即胡亥的出生爲(wèi)亥日入亥月。

這在二十八宿排列是昴（mao）宿入畢星，乃是千載不遇之機。

當(dāng)年巫師良相公特意為其算卦。

“卜筮得兌之歸妹，昴宿七星成秦子?！?p/> “昴宿主趙，落胎于秦宮，則東方門戶趙國必亡。門戶一開，天下大定指日可待矣。天亡一國，必然先降災(zāi)異?！?p/> 這名巫師所言，最后一一應(yīng)驗。

趙國不久就發(fā)生地龍翻身，隨后是連綿大旱災(zāi)，秦國不費吹灰就覆滅了趙國，而后大秦一統(tǒng)天下之勢已勢不可擋。

胡亥的出生與天象、卦象、歷法等無不一一巧驗。

所以他才特意為其取名為胡亥，以應(yīng)七靈胡晐（gai）星宿之象。

今天他臨時起意，欲讓胡亥娶妻沖喜。

結(jié)果推算出來的吉日又跟亥有關(guān)。

嬴政不由面露驚異。

他本不信這些卜筮，但此時卻已將信將疑。

他額首道：

“好?！?p/> “胡亥娶妻之日就定在辛亥日！”

“你現(xiàn)在去通知少府，讓他們即刻安排胡亥的親事?！?p/> 勉作揖道：

“臣這就去傳令?！?p/> 等日者勉走遠(yuǎn)，嬴政坐在席上，眼中異色難消。

胡亥降生的次日，他在太廟召見了巫師良相公，詢問若將胡亥立為太子，大秦的國祚是否會更加綿長。

良相公的回答令人驚悚。

良相公道：“此子應(yīng)七數(shù)，所謂七日來復(fù)，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忽焉，根據(jù)占得兌之歸妹卦來看，若立此子為嗣，大秦國祚恐難過重七之?dāng)?shù)?！?p/> 良相公說完后，臉色變得煞白。

說是泄露了天機。

而且沒過幾天，良相公就暴斃而亡。

只是當(dāng)時他忙于內(nèi)政，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此刻突然想起，心中不免生出觸動，但隨即也是搖了搖頭。

他當(dāng)年就隨口一問。

并沒有想真立胡亥為太子。

他喜愛胡亥。

只是因為胡亥為幼子。

僅此而已！

－－－－－－題外話－－－－－－

胡亥的出生賊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