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無敵 565【春光明媚】

，庶子無敵

綺水千里，大河滔滔。

這條發(fā)源于橫斷山脈的河流隔開京畿與永州，一路向著東南方向貫穿整個秦州，最終匯入怒海。

兩岸楊柳輕擺，嫩芽新抽，處處綠意盎然。

河面上百舸爭流，船行如織。

綺水不僅蘊(yùn)育出兩岸極其肥沃的良田，更承擔(dān)著不可或缺的河運(yùn)重任。大梁東南沿海三地，從北到南依次為秦州、利州和堯州。這些地方的貨物乃至于從海外流通而來的特產(chǎn)，會沿著海岸線運(yùn)往秦州幾大港口，然后利用綺水逆流而上送到京都。

綺水不會結(jié)冰，故而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往來不斷的船只。

在這般繁忙的景象中，一艘路過閱江樓的千斛客船迤邐東行，混雜其中毫不起眼。

入夜后，船上主客房內(nèi)，沐浴過后的方云虎換上一身輕便錦袍，來到窗前靜心端坐。

敲門聲突然而至，隨后外面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公子，南琴姑娘到了。”

“進(jìn)來。”方云虎淡淡道。

南琴緩步邁入，站在外面的下屬從外面拉上房門。

方云虎轉(zhuǎn)頭看著她臉上明顯的擔(dān)憂之色，緩緩道:“如你所愿，谷范還活著。”

南琴心中一松，面上卻不敢過分地表露出來，微微垂首道:“公子，既然谷范沒死，接下來應(yīng)該考慮如何躲過梁人的搜捕。”

方云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指著旁邊說道:“坐下說話。”

縱然他掩飾得很好，南琴還是看出幾分戾氣，故而不敢違逆他的意思。

方云虎的確心情不佳，這次獵殺谷范的計(jì)劃徹底失敗，而且損失不算小。在頂樓負(fù)責(zé)對付谷范的兩撥人手倒不算什么，那些是他花銀子招募而來的亡命徒，就算全死光了也不會讓他心痛。但是在樓外阻截葉七和梁國京軍的數(shù)十人，可是實(shí)打?qū)嵉钠浇郊易拥堋＜幢阒皇欠郊宜臓I中排名最末的丁字營，一次陣亡數(shù)十人也足以令他心中多了一道傷疤。

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便如南琴所言，接下來能否順利回到南方尚未可知。

他在最后時刻放棄對谷范的獵殺，通過密道離開閱江樓，登上等候在此的客船，但是這不代表后續(xù)就能高枕無憂。

不管是為了南琴，還是想要抓住他這個南周

密探首領(lǐng)，裴越和谷范都不會善罷甘休，而且此事肯定能得到梁國皇帝的支持，太史臺閣定然會全力以赴。當(dāng)此危局，方云虎眼中除了那幾分戾氣之外，并無驚恐慌亂之類的情緒。

南琴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打算走水路回到南邊？”

她雖然算不上絕頂聰明，但在異國他鄉(xiāng)做了十余年細(xì)作，對于人心陰詭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像表面那般單純。方云虎沒有對她說過完整的計(jì)劃，可是這幾日旁觀下來，她心中大略有了猜測。針對谷范的殺局安排在閱江樓內(nèi)，最大的原因就是方云虎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利用綺水河運(yùn)脫身。

這是利用人思維中的盲區(qū)，畢竟落霞山北面是懸崖峭壁，緊鄰綺水河面，常人第一時間很難想到這條退路。縱然太史臺閣的和京軍將士在南岸將落霞山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亦無法掌控那片區(qū)域，等到他們反應(yīng)過來，綺水之上足有成千上百條船，如何能分辨出哪一條才是方云虎的坐船？

走水路回南邊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因?yàn)橹灰茼樌诌_(dá)秦州，憑借方云虎在那里的多年經(jīng)營，大可以乘坐海船沿著海岸線順利回到南周。

方云虎不置可否，淡然道:“裴越說他會在永州南境布置重兵，你如何看待這個消息？”

南琴沉吟道:“真真假假虛實(shí)難辨，屬下不敢妄下論斷。”

方云虎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南琴沉默片刻后答道:“公子，無論裴越的用意是什么，他都不會放棄南邊的關(guān)卡守衛(wèi)。”

方云虎頷首道:“如此看來，從水路回南邊是唯一的選擇。”

南琴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妙的氛圍，便沒有接過這個話頭。

方云虎繼續(xù)說道:“裴越應(yīng)該也能想到這一點(diǎn)。南琴，我現(xiàn)在有件事要拜托你去做。”

南琴微微低頭，睫毛輕輕顫抖，輕聲道:“公子，何事？”

方云虎輕笑道:“請你去死。”

房中陡然陷入一片死寂，空氣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凝滯。

方云虎神情溫和地說道:“這艘船并不安全，裴越至今都沒有出現(xiàn)，說不定就在綺水下游某個地方等我。倘若事情真的如我所料，那么

你必須死，這樣才能讓谷范徹底瘋狂，不會仔細(xì)地分辨某些事。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你的爹娘會得到一筆豐厚的補(bǔ)償，你的長兄和三弟也會從邊軍調(diào)入禁軍之中。從此以后，你的家人能夠安穩(wěn)享樂，不會再有任何危險(xiǎn)。”

南琴嘴唇發(fā)白，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方云虎見狀笑道:“不要怕，我會讓動手的人利索一些。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兒，卻能換來家族興盛長久平安，這個買賣非常劃算。”

南琴顫聲問道:“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方云虎拍拍手，一名年輕男人從外面推門而入。

南琴抬眼看著此人，臉上的神情忽然驚駭難言。

方云虎平靜地解釋道:“假如裴越?jīng)]有發(fā)現(xiàn)這艘船，那么你可以平安回到大周，此前我答應(yīng)你的承諾都會兌現(xiàn)。不過他要是真的那么聰明，帶人攔住這艘船，那么到時候你就聽從這人的安排。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所以不要做出出格的舉動，乖乖去死好不好？”

南琴望著方云虎微笑的面容，仿佛看見來自九幽煉獄的惡魔。

方云虎溫言道:“你我相識一場，其實(shí)我不愿看到你沒有尊嚴(yán)地死去，你也不想最后留給谷范的印象是十幾個男人趴在你身上，對吧？”

南琴慘笑一聲，緩緩道:“公子，我記住了。”

方云虎滿意地笑道:“很好，不要太傷心，萬一裴越?jīng)]有想到這條水路呢？先回去歇息吧，我會讓人寸步不離地看著你。”

待兩名得力親隨近乎看管犯人一般將南琴帶走后，方云虎輕吁一聲，抬眼望著神色恭敬的年輕男人，嘆道:“終究走到這一步了。”

年輕男人躬身說道:“謹(jǐn)遵公子吩咐。”

方云虎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壓低聲音娓娓道來。

年輕男人聽完之后，面上浮現(xiàn)幾分敬佩與感戴，低頭應(yīng)道:“公子請放心，小人一定會完成您的囑托。”

方云虎站起身來，抬手輕拍他的肩膀，緩緩道:“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絕對不會失信。”

年輕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激動，正色道:“多謝公子！”

方云虎輕輕一笑，而后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夜色。

蟲鳴不絕，萬物競發(fā)，人間一片生機(jī)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