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劍誅魔傳 第一五五章 愛幼尊老

壯實(shí)的人總會給人帶來高大威猛的感覺。

應(yīng)隆身高不及公孫煜，但兩百多斤的大塊頭和著猙獰的面龐，外加懸停在對方腦門前那沙包大的拳頭，氣勢上總不會弱于對方。

更何況，別人移動身形帶起的頂多是陣疾風(fēng)，而應(yīng)隆簡直可以說是刮起場颶風(fēng)。

風(fēng)止，飄散的秀發(fā)落回額前，公孫煜從始至終都面不改色。

這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公孫煜身側(cè)的聽瀾公子，應(yīng)隆雖不是沖著她去的，可也難免在波及范圍內(nèi)，然而，她的眼睛連眨都不眨。

這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這女子并非江湖中人，究竟得有過怎樣的經(jīng)歷，才能做到如此鎮(zhèn)定自若。

還有一種可能便是這女子會武功，而且絲毫不亞于應(yīng)隆，因而，且不論應(yīng)隆此舉不過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下馬威，想來即便是泰山崩于前，她亦能氣定神閑。

當(dāng)眾人還在為劍拔弩張的場面而感到驚疑不定時，卻有一位老者邁著步伐徐徐向前，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聽瀾公子還有一分一毫的危險，那他也會義無反顧地去到她身旁，守護(hù)她。

對于聽瀾公子有這份慈父般關(guān)愛的，在這晉州城內(nèi)恐怕再尋不出第二個人了，此人正是唐儒，盡管眾人悉知二人間確實(shí)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在大家眼里，均在一定程度上將唐儒當(dāng)作聽瀾公子的父親，或說是祖父，來看待。

“不必勞煩二位了，今晚老朽會送聽瀾先生回去。”唐儒神色淡然地開口道，雖然他的身軀并不高大，更是看來有些滄桑，但此刻沒人會懷疑他的氣場會弱于身前的兩個武林高手。

“呵呵！唐老既已如此開口，灑家自當(dāng)遵從，只是不知公孫公子意下如何？”應(yīng)隆笑道，誠如公孫煜所言，他接觸聽瀾公子的機(jī)會多的是，只要這回不能順了公孫煜的心意，那他便什么都無所謂了，畢竟，就算是夜里的晉州城，也不會有人敢對聽瀾公子和唐儒起歹念。

“如此可真是遺憾了。”只見公孫煜輕嘆了口氣，但片刻后便灑脫道，“有緣得見聽瀾公子一面已屬榮幸，今日就此別過，愿改日還能再有機(jī)會與聽瀾公子談古論今?！?p/> “聽瀾始終都會在晉州城內(nèi)，歡迎公孫公子閑暇之余多到聽瀾小筑來捧捧場?！甭牉懝游⑿Φ馈?p/> “定會如此，告辭！”公孫煜作揖告退。

“告辭。”聽瀾公子回禮道。

公孫煜離去的腳步并不快，可也轉(zhuǎn)眼間便在神樓中消逝，與之一同離去的還有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想必那便是散人居的兩個幫主阿亮和阿梅了。

一場針尖對麥芒的激烈沖突，便因唐儒的出現(xiàn)，在眾人的意料之中，戛然而止，煙消云散。

今晚，神樓的戲不比臺上的戲差上多少，大伙兒便都心滿意足地告退離場。

正當(dāng)姜逸塵欲起身離去時，只聽得前方的應(yīng)隆出言道：“灑家今晚來此本還有一事想要向聽瀾公子討教，但現(xiàn)下著實(shí)已晚，也只能和聽瀾公子告聲夜安了。十天后，老鄂將從北地歸來，聽聞這次還捎回了不少良藥珍品，灑家已與其定了顆天山雪蓮，于時，拿來給聽瀾公子補(bǔ)補(bǔ)身子。”

對于這些江湖中人獻(xiàn)的殷勤，一味地拒絕顯然不是聰明人的選擇，聽瀾公子與這些江湖人士打了數(shù)年交道，自不會抗拒這等善意，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聽瀾在此先謝過應(yīng)門主了。”

“哈哈哈！聽瀾公子能笑納，便是灑家的榮幸，告辭告辭?！闭f話間，應(yīng)隆亦沒了身影，那速度并不比方才的公孫煜慢上分毫。

“為何走的如此火急火燎？”唐儒見狀不明所以，嘀咕道。

“雖然在晉州城中的這位洛公子并不是本尊，但也有一定的價值，即便今晚逮不到這假的洛公子，也能提前去做些布置，待其明早走出晉州城的那一刻，先聲奪人?！甭牉懝咏忉尩?。

“那若此人索性賴在晉州城中呢？”唐儒依舊不解。

“此人若是明日未能離開晉州，那明晚，他便再無機(jī)會脫身?！甭牉懝宇D了頓，嘆了口氣道，“今夜的晉州將會是個不眠夜，但愿明早不會聽聞太多死訊?！?p/> 顯然，唐儒并沒料到今晚神樓這一席對話將會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風(fēng)，本已暗流涌動的江湖情勢在此推波助瀾下，將再難平靜下來。

雖經(jīng)常跟在聽瀾公子身旁與江湖人士打交道，但畢竟是個文人雅士，唐儒極少見聞殺人流血的場面，此時一聽聞“死”字，竟有些瘆得慌，忽而瞥見即將消失在神樓門口的灰袍男子，趕忙張口喚道：“甄公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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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儒已是花甲之齡，也可謂閱人無數(shù)，但在善于偽裝的人面前，終究是略輸一籌。

許是在上神樓時，姜逸塵那毫無掩飾而又極為自然的感傷，讓唐儒心懷歉意，對姜逸塵放松了警惕，更產(chǎn)生了種莫名的信任感，因而，在要送聽瀾公子回家時便也邀其同行，一來在夜間三人同行多少也能壯壯膽，二來能順帶介紹二人互相認(rèn)識，也算是履行了先前的承諾。

姜逸塵自不會拒絕這等美差，能與聽瀾公子接近，還能與聽瀾公子相識，借用神樓中人的話來說，那真是莫大的榮幸。

而歷經(jīng)聽瀾小筑今晚的演出后，姜逸塵也能大致確定包打聽所說的夜鶯究竟是誰，只是還有些關(guān)鍵需要等明日白天的到來才能確定，如今能多探探情況，可真是稱了其心意。

為防言多必失，姜逸塵一路上也不敢與聽瀾公子言說過多，而這在唐儒看來卻是其在聽瀾公子面前羞于表達(dá)，遂也不以為意。

用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姜逸塵和唐儒終是把聽瀾公子給安然地送回了家，不過令姜逸塵意外的是，聽瀾公子的住所竟是在城西，與那荒宅空街不過一街之隔。

“聽瀾先生喜歡僻靜之處，這兒能為先生擋去不少麻煩。”二人目送聽瀾公子進(jìn)屋后，唐儒一回頭便瞧見青年那皺起的眉頭，便出口解釋道。

姜逸塵旋即想起白日間風(fēng)雅頌三公子說到過他們的長輩不允他們靠近聽瀾公子的住所，一笑豁然，開口道：“不知唐老住在何處，可要在下送送您？”

唐儒一愣，道：“老朽的住所離聽瀾小筑不遠(yuǎn)，若是甄公子不順道，便不必麻煩了?！?p/> 姜逸塵在夜來客棧下榻，離這兒不過片刻的腳程，此去聽瀾小筑怎會順路，不過，他可不會說出實(shí)情，笑道：“唐老不辭辛勞一路將聽瀾公子護(hù)送回來，可謂愛幼，在下若是不尊老，豈不是不合禮儀？”

“在下還有些問題想與唐老請教，邊走邊說吧。”為免唐儒感到尷尬，姜逸塵特地補(bǔ)充道。

聽言如此，唐儒也不再推辭，一老一少在黑夜中遠(yuǎn)去。

“甄公子想問之事想必應(yīng)和先生有關(guān)吧？”

“什么事都瞞不過唐老啊。”

“呵呵，不然，到底還是先生太過有魅力，因而，見過之人總會對她產(chǎn)生好奇心?！?p/> “相比晉州城其他地域的繁華，在下有些奇怪為何這晉州城西會如此荒涼？”

“這……老朽不知甄公子想打聽什么，但有些話題在晉州城內(nèi)卻是禁忌，恕老朽無法解答?！?p/> “哦，既是如此，唐老也無需為難，您能答的答，不能答的便作罷。那在下可否冒昧問一問，這聽瀾公子在晉州待了多久了？唐老又與聽瀾公子結(jié)識多久了？”

“甄公子不必如此旁敲側(cè)擊，你要問之事本非什么隱秘，老朽告訴你也無妨。”

“洗耳恭聽?！?p/> “先生祖籍秦地，受戰(zhàn)亂之禍，流離失所，隨病重的父親在九年前來到了晉州，還未落戶安居，先生的父親便已病逝，因同為學(xué)者，老朽便幫忙照看其遺姝。歷經(jīng)生離死別后，先生漸漸褪去了少女該有的青澀，變得獨(dú)立，自強(qiáng)，許是從小便在書香之氣下耳濡目染，在那時先生便展現(xiàn)出了驚艷卓絕的才華，不出一年便已聲名鵲起，而后晉州官府有意在城中設(shè)立一勾欄瓦舍以復(fù)興地域的民俗文化，聽瀾小筑似為先生量身打造般應(yīng)運(yùn)而生，而先生也便因此名動晉州內(nèi)外?！?p/> “聽瀾公子果真是天上來人。”姜逸塵感嘆著，似是想到了什么，出言問道，“對了，從那時起聽瀾公子便像現(xiàn)在這般，白日間在學(xué)堂教書，夜間隔三差五在小筑里說書么？”

“先生是一盡職負(fù)責(zé)之人，學(xué)堂授業(yè)之事每年三百六十五日缺席寥寥，至于夜間說書，不過是業(yè)余雅興，為眾人娛樂罷了，并不一定五天便演出一場，畢竟有些故事還是需要構(gòu)思些時日的?！碧迫宕稹?p/> “也便是聽瀾公子有時需要個十天半月或是更長的時間來準(zhǔn)備故事了？”姜逸塵問。

“不錯?！碧迫宕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