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籠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識好歹、狗急跳墻

冷笑聲在藥房當(dāng)中響起來，讓幾尊爐鼎跟前的酒糟鼻三人頓時一怔，心中微驚。

對方扭頭看向聲音響起的方向，瞧見了一個人影走出來，此冷笑之人不是其他，正是余列。

酒糟鼻三人瞧見了余列，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于是三人心中的驚愕消失干凈，有人嬉笑起來：“喲，這不是余道友么，怎的今日是得閑，為何來咱們作坊里面了？”

酒糟鼻捏著自己嘴角的兩撇胡子，出聲譏諷應(yīng)和：“看來那些個道童當(dāng)真是被煙氣熏壞了腦子，怎的連門也看不住，隨便就放人進來了。”

余列看在依舊是老神在在的三人，眼中的冷笑意味更甚。

他環(huán)顧著場中，沒有立刻就發(fā)難，而是詐著對方說：“三位道友，貧道記得，我僅僅是發(fā)傳音符說暫停做工，不領(lǐng)俸祿罷了？怎的在你們說來，貧道好似已經(jīng)被除名了一樣？”

此時大藥房的當(dāng)值掌柜還在暗處，藏在煙氣當(dāng)中，對方正收斂著自己的氣息，旁觀著。

而余列先出場的意圖，就是想詐著酒糟鼻三人承認他是近來不在作坊中，但也并非是無故的曠工。

果不其然，酒糟鼻三人心中有鬼，口中雖不敢直接說余列已被除名，但也是搪塞著道：“你這道人，作坊可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就算你是在閉關(guān)，可你都多久沒來了，如何還有臉面進入藥房中？”

“錢道友所言正是，姓余的，你最好是快些離開，否則小心我等告你一個私闖宅邸的罪名。”

幾句言語之間，三人只是想趕緊的將余列打發(fā)走，其雖然沒有直接給余列作證，但言語中也算是默認了余列的問話。

這讓余列心中頓安，將袖子當(dāng)中的一張攝音符咒收入了囊中。

有了對方的這幾句話，再加上藥房中的眾多道童，以及他此前發(fā)傳音符時的留存，相應(yīng)證據(jù)之類應(yīng)該是徹底的不缺了。

不過僅僅一些證據(jù)，其實并不足以幫助他洗脫罪名。畢竟商會可不是道庭，對方三個也都是商會中的老人，自是有諸多的法子可以扭曲事實。

而且余列即便是找關(guān)系將對方告上了，對方也大有可能只是犯了個疏忽大意的過錯，這樣別說是扳倒對方了，就連讓對方賠點靈石都難。

因此余列忽地將目光，放在了作坊中那些疲于勞役的道童們。

他暗想到：“玩忽職守是小錯，但要是再加上苛刻道童，私自牟利，逼死道童卻讓商會擔(dān)責(zé)，這過錯可就不小了。”

特別是今日跟隨著他一起來的，還有那大藥房當(dāng)值的掌柜，瞧對方剛才的神色，應(yīng)是已經(jīng)慍怒了起來。

于是余列立刻就決定再加上一把火，他冷眼看著對面的幾人，忽地道：“三位，煉丹也不是爾等這個煉制法吧，貧道進門時見到房中不少道童都已經(jīng)昏死，爾等為何還在此地嬉戲，還不趕緊的停爐！”

這話說出來，頗是有一股義正言辭的意味。

讓酒糟鼻三人聽見了，面上又是一怔，三人對視了幾眼，可笑的看向余列。

“你這道人，可是在教哥幾個做事情？”

酒糟鼻失笑的呼道：

“貧道剛才的話，你是沒聽見還是怎的？在此地方，哥哥三個才是管事的，你這家伙算什么東西。休說你已經(jīng)不在作坊中了，便是在，論資排輩也輪不到你來大呼小叫的！”

另外兩個道徒也是呼喝到：“就是就是。”

“道友說得好，這家伙平白的騷擾咱們煉丹，到時候若是交不上差，定要告這家伙一番！”

三人盤坐著，對余列指指點點，嬉笑怒罵。

聽見對方越加跋扈的言語，余列的面上反而變得平靜了，他退后了一步。

于是下一刻，忽地就又有一聲冷笑響起來：

“好呀，貧道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爾等三人這土皇帝，當(dāng)?shù)目墒峭纯欤　?p/> 這聲音響起來，酒糟鼻三人一愣。

他們趕緊盯向走出來的當(dāng)值掌柜，眼中都露出棘手和愕然之色，意識到現(xiàn)場竟然還有外人在。

三人愣了愣，卻是沒有第一眼就將當(dāng)值掌柜的給認出了。

其中酒糟鼻憋出一句話，回懟到：“你這家伙，又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呵斥道爺幾個？”

這話讓本就是慍怒的當(dāng)值掌柜，面上的怒意更是明顯，他再度往前面走了幾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道袍。

煙熏火燎之間，酒糟鼻三人這時才看清楚了當(dāng)值掌柜身上的袍子。

這下子，無須當(dāng)值掌柜再表露身份，三人的童孔就是一縮。

因為當(dāng)值掌柜身上的袍子，其雖然和商會中尋常的制式道袍不同，但也是商會的所發(fā)，只不過為了襯托身份，更近似于常服，僅僅在細小之處繡有商會的獨特紋路，以表示身份。

得見這一身衣服，酒糟鼻幾人就在心中暗道：“糟糕！

來人不是外人，瞧模樣還在商會中小有地位。”

酒糟鼻的臉上頓時就像是吃了蒼蠅一般，噎住了，恨不得將自己剛才說出的話給塞回去。

并且他旁邊的兩個道人，還急忙的傳音，暗說：“來者是何人？會不會是商會中負責(zé)檢察上下的道人？”

“咦，這身袍，瞧上去有點眼熟，似乎在哪一處堂口中見過……”

作坊的現(xiàn)場變得一時安靜，僅僅有丹爐烹煉，炭火炸開，以及連續(xù)不斷的咳嗽聲音響起來。

道徒這邊的動靜其實已經(jīng)吸引到房中所有道童的注意。

只是不管那些道童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們也不敢上前來摻和，甚至連手中的活計都不敢放下，只能時緊繃著精神，繼續(xù)的炮制藥材、看火燒爐。

“這位道長，您是哪位？”安靜了幾息，那酒糟鼻呼了口氣，臉上的倨傲模樣陡然一變。

他趕緊的起身，腆著臉的說：“房中簡陋，讓道長見笑了。”

另外的那兩個道徒，也是忙不迭的就起身，朝著當(dāng)值掌柜拱手作揖。

如此一幕落在了余列的眼睛，讓他頓時一笑。不過現(xiàn)在那掌柜的已經(jīng)出面了，他也就不用再多說些什么，僅僅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雖是如此，但酒糟鼻三人在腆著臉問好掌柜時，其眼神也是在怨恨的瞅看余列。

三人嘴皮子蠕動，相互間傳音暗罵到：“不用多說，定是這姓余的將這商會道人引過來的，這狗日的，沒安好心！”

不過他們雖然心驚，但也還沒有達到膽顫的地步，甚至酒糟鼻還暗自冷哼道：

“且先別慌，我等在這作坊蹲了這么多年，打點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商會中的巡察道人來了，又有何妨？頂多是將最近吃進肚子的吐出來罷了。”

緊接著，當(dāng)值掌柜的一句話，卻是讓腹誹的酒糟鼻三人思緒一僵，只見對方也喝到：

“都還愣住作甚，還不趕快的停爐罷丹！”

酒糟鼻面面相覷，更加拿捏不準(zhǔn)來人的身份，猶豫一會兒，你一嘴我一句的說：“道長說笑了，上頭任務(wù)催的緊張，可不敢隨意的停爐。”

“道長有所不知，煉丹一事也并非想停就停，有幾口爐子光是生火就得耗費十天半個月的功夫，靈石是大把大把的撒，若是停了，房中至少是得耽擱一個月的活計。”

聽見這些人的話，當(dāng)值掌柜面上露出了不耐煩，他也是意識到眼前這三個道徒還沒有認出來自己的身份。

于是當(dāng)值掌柜口中冷哼，從腰間掏出來了一塊符牌，反笑道：“我會不知？爾等仔細看看，貧道在商會中是干什么的！”

道袍可能一眼認不出來，但是錢林商會中的牌牌，卻是極容易辨認了，特別是上面顯眼的烙印著一個“丹”字。

這下子，酒糟鼻三人的面色更是難堪，意識到自己三人今日算是犯事犯到“正主”頭上了。

但他們絲毫不自我檢討，而是更加怨恨的看向余列，心中僅僅驚道：

“這家伙，從哪找來的掌柜一輩？”

酒糟鼻更是目光驚疑不定：“沒聽說這姓余的有大來頭啊。他這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讓此人來管閑事？”

瞧見三人又偷偷摸摸的盯著自己，余列也是看向?qū)Ψ饺耍菩Ψ切Φ恼f：“掌柜的發(fā)話了，三位道友，還不快快停爐罷丹？”

這話讓酒糟鼻三人又驚又怒，他們看著當(dāng)值的掌柜，不敢發(fā)怒，但是看向余列，又恨不得勐?lián)粲嗔械哪橆a，讓余列知道一點顏色。

三人敢怒不敢言。

僵持了幾息，酒糟鼻終于又走出來幾步，低聲言語到：“這位掌柜的，您可是認識孫掌柜的，某等三人和孫掌柜的關(guān)系極好……”

這話成功的讓當(dāng)值掌柜皺起了眉頭。

但是沒等酒糟鼻說完，當(dāng)值掌柜就冷聲道：“怎的，爾等是想搬出靠山來壓倒貧道？或者說，是那孫掌柜的教你們?nèi)绱藷挼ぃ灾劣跉埡Φ劳闾Ｉ虝那遄u？”

酒糟鼻的嗓子又一噎，連忙說：“不敢不敢。”

這下子，三人一時間變得進退兩難，不敢再多說些什么，免得說出了不好的話，但是又不想去將作坊中的幾口丹爐停掉，磨磨蹭蹭的。

瞧見幾人模樣，余列微瞇眼，于是輕笑著說：“三位道友不動手，可是不會？既然如此，貧道幫你們一把。”

話音一落，余列立刻就邁開步子，走向?qū)γ娴牡t。

這下子，磨磨蹭蹭的酒糟鼻三人急了，其中酒糟鼻更是直接喝到：“姓余的，你敢！？”

“余道友住手！”

三人當(dāng)即攔在余列的跟前，想擋住余列的去路。

其中酒糟鼻還反應(yīng)過來的，大罵道：“好呀，姓余的你這是成心要讓咱們交不上差，誤了工期，其心可誅！”

這話讓余列微微挑眉。

沒錯，他其實就是這個想法。等停了丹爐，徹底延誤了這批丹藥的工期，這更容易讓對方三人擔(dān)責(zé)。

須知對方三人乃是道徒，所犯的事情僅僅是吃空餉，以及利用任務(wù)苛待麾下的道童，種種事情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

余列必須得想法設(shè)法的，讓對方疊加些過錯，才能讓這三個家伙狠狠的吃個教訓(xùn)。

而一旁的隨著余列前來的當(dāng)值掌柜，聽見了“誤了工期”四個字，則是微皺眉頭。

此人思索起自己還該不該繼續(xù)堅持。

立刻的，掌柜的也在心中警醒想到：“罷了，商會的任務(wù)確實重要，且先讓他們不停爐，而是減輕每日的活計數(shù)量，等過完這一茬再說。”

這人也暗暗的瞅了身旁的余列一眼，意識到自己也犯不上為了余列，而擔(dān)上太大的干系。

畢竟兩人才剛剛結(jié)識，余列在首烏供奉那邊的份量究竟有多重，目前并未一清二楚。

但是掌柜的想的好，卻是不如余列動手快，他壓根沒有理會那攔路的酒糟鼻等人，身上靈光一閃，便繞過了對方，直奔蒸騰的幾口丹爐，手中運起法訣，開始熄火停爐。

而這是遲那時快，酒糟鼻目光閃爍，他也靈機一動，忽地叫到：“不好！你這家伙不僅強闖進來，還要強行停爐，害我藥房！”

此人語速極快：

“二位道友，快快施法攔敵，可不要壞了房中的丹爐等物。”還在最后一句話加重了語氣。

他的兩個同伙一聽見，立刻也就反應(yīng)過來：“咦！既然這兩人要停爐，那我等可以倒扣他們一個意圖不軌的帽子啊！”

此三人是意識到不好收場了，心里升起了干脆就在作坊中大鬧一場，攪他個湖涂的主意。

你要停爐罷丹，歇息算賬，那我等就直接壞爐燒屋，魚死網(wǎng)破！

如此一來，就算是你們有理，敢在丹房中作亂斗法，毀壞過甚，有理也變得無理了。

霎時間，靈光真氣就在酒糟鼻三人身上冒起來。

其中酒糟鼻更是殘忍的看著余列，心道：

“敢找道爺麻煩，今日便廢了你，一了百了，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找人出頭！”

而那本就準(zhǔn)備偃旗息鼓的當(dāng)值掌柜瞧見場中事態(tài)，當(dāng)即一驚。

掌柜也是個老油條，瞬間就明白了酒糟鼻三人的想法，心里有些后悔到：“糟糕，不該逼的太緊！這三人底子肯定不干凈。真打起來了，死了人倒是沒甚，但要是打壞了這間藥房，我也得吃些掛落啊。”

而余列與他完全不同。

瞧見那酒糟鼻三人的喝聲，余列先是一驚，但等定睛看了酒糟鼻的動作，他心神定住，面上立刻浮現(xiàn)出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