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警事 第六百五十二章 計劃不如變化

灌裝、打包沙袋的“車間”依然在，規(guī)模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大，但早就不再加班加點“生產(chǎn)”了。只有在前線搶護(hù)險情的各分隊需要的時候，才會根據(jù)各分隊下的“訂單”突擊灌裝。

張江昆在來的路上緊急設(shè)計制造的半自動化沙袋灌裝生產(chǎn)線，剛剛過去的這幾天，每天最多開機生產(chǎn)一兩個小時，沙袋灌裝分隊也隨之成了全應(yīng)急搶險突擊隊最清閑的分隊。

不再灌裝并不意味著荊江兩岸的大堤很高很結(jié)實，而是因為編織袋在陽光照射下容易老化，使用壽命會縮短！

實踐表明塑料編織袋如果就這么日曬雨淋，一周后其強度會降低百分之二十五，兩周后會降低百分之四十，基本上就不能用了。所以不但不能提前灌裝那么多，而且要注意塑編袋的儲存保管問題。

船上太熱，不利于編織袋儲存。

灌裝分隊在后勤保障組要求下，利用市防指之前送來的楠竹和陵海預(yù)備役營從老家?guī)淼匿摴芸奂趽岆U物資堆場和取土點附近搭了兩個存放編織袋的大倉庫，冬冬也隨之成了編織袋倉庫的管理員。

132團(tuán)要走，冬冬顧不上再盤點庫里還有多少條編織袋，一口氣跑到132團(tuán)2營的營區(qū)，苦著臉問：“王哥，你們真要走？”

王鵬的背包早打好了，正忙著打掃帳篷里的衛(wèi)生。

他回頭看看同樣不想回部隊的戰(zhàn)友們，苦笑道：“軍令如山，不走不行。”

“什么時候走？”

“連長說等車到了就走，我們這邊只有五輛卡車，兩百多人坐不下。”

“你要記得給我寫信。”

“不會忘的，你也要給我寫。”王鵬走到帳篷門口，看了看錨泊在江里的兩條大躉船，笑道：“陵海日報記者給我們拍過照片，等照片洗出來，你別忘了幫我跟人家要一張。”

冬冬一口答應(yīng)道：“行。”

“陵海電視臺記者也給我們拍過錄像，錄像帶不太好要，如果真能上電視，你記得在信里跟我說一聲。”

“說什么？”

“看看我上不上鏡，哈哈哈。”

“好的。”

小魚這段時間打不成電話，在休息的時候也交了幾個朋友。

戰(zhàn)士跟戰(zhàn)士好，軍官跟軍官聊。

他把吳連長和劉排長請到自己的躉船上，走進(jìn)長航后勤組辦公室，掏出鑰匙打開艙門，帶二人來甲板下的艙室參觀。

“看見沒有，全是我、咸魚干和我?guī)煾傅恼掌@真是我和咸魚干的船！”

“魚隊，照片怎么都放在這兒？”

“王書記干的，他為了幫開發(fā)區(qū)打，把我們長江公安的大牌子都拆了！”

對于王書記未經(jīng)允許拆自己的船，小魚非常之不爽。

他找來一塊抹布，一邊擦拭著照片上的灰塵，一邊恨恨地說：“他是見我?guī)煾覆辉诹瞬鸥疫@么瞎搞的，我?guī)煾敢窃冢o他十個膽也不敢動我們的船！”

“這位就是你和韓書記的師父？”

“嗯，我?guī)煾缚蓞柡α恕！?p/> “有多厲害？”

小魚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解釋，干脆抬頭問：“老吳，上次來宣布命令的魯副軍長厲不厲害？”

吳連長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不假思索地問：“人家是少將，當(dāng)然厲害！”

“可他再厲害也沒我?guī)煾竻柡Α！?p/> 小魚把擦干凈的相框小心翼翼放進(jìn)剛從張二小那兒找來的紙箱，得意地說：“只要上了船，只要來了我們這兒，他官再大也大不過我?guī)煾福苷l也管不到我?guī)煾福炊犖規(guī)煾傅摹！?p/> 劉排長好奇地問：“你師父什么職務(wù)？”

“所長，老沿江派出所的所長。”

“所長什么級別？”

“正股。”

“可我們魯副軍長是副軍級！”

“副軍級又怎么樣，只要上了船，他連水手都不如。”小魚一邊繼續(xù)擦拭相框，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要說副軍，我?guī)煾敢灿懈避娂壍耐瑢W(xué)。我?guī)煾甘潜贝螽厴I(yè)的，你們知道北大嗎？”

吳連長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看著照片喃喃地問：“北大畢業(yè)的怎么可能做派出所長？”

“我?guī)煾妇褪牵規(guī)煾敢姽俅笕墸覀冎粫笓]別人，沒人能指揮我?guī)煾浮！?p/> “這么說的話，你師父是挺厲害的。”

“不是跟你們吹，我?guī)煾溉绻?dāng)兵，他現(xiàn)在起碼也是少將。老吳，你們平時打槍嗎？”

“打呀，當(dāng)兵哪有不打靶的。”

“那你們一年打多少發(fā)子彈？”

“有時候多有時候少，多的時候一年打兩三百發(fā)。”

“才兩三百發(fā)，你們當(dāng)?shù)氖裁幢　?p/> “你們一年打多少？”

“我和咸魚干雖然沒當(dāng)過兵，但我們十六歲就參加民兵訓(xùn)練，每次訓(xùn)練都要幾箱子彈，手槍彈、步槍彈，有什么子彈打什么子彈，打到不想打為止。后來去警校做教官，又要組織學(xué)員們打靶，一樣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小魚轉(zhuǎn)身指了指，又得意地說：“看見沒，這就是我們的軍火庫。抗洪不用帶槍，不抗洪的時候，里面全是槍。現(xiàn)在的槍沒以前多，以前我們的裝備比現(xiàn)在全。”

吳連長好奇地問：“你們以前有什么槍？”

“五四式手槍、五六式半自動，八一杠、微沖，我們還有迫擊炮呢，我和咸魚干以前夜里在江上執(zhí)行抓捕任務(wù)，都是用迫擊炮發(fā)射照明彈照明的。”

“你們抓過犯罪分子。”

“當(dāng)然抓過，我們是公安，我們就是干這個的。”

“你們抓過多少犯罪分子。”

“沒仔細(xì)算過，不過這些年加起來，兩三千個應(yīng)該有。有一年我們?nèi)ゴ筮\河給航運公司船隊護(hù)航，走一路抓一路，抓了幾百個水匪船霸，都顧不上往岸上移交，就這么直接關(guān)進(jìn)船艙。

等船隊從徐洲裝好煤返程的時候再移交給運河公安局，時間最長的關(guān)了一個多月，現(xiàn)在去運河那邊還有好多人記得我們，那些被我們打擊過的犯罪分子，現(xiàn)在提到我們就害怕……”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從眼前的一大堆照片上看，小魚真不是在吹牛。

吳連長和劉排長看著一張張照片，意識到自己雖然是最精銳的空降兵，但論實戰(zhàn)水平真不如小魚這個預(yù)備役中尉。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沒當(dāng)兵的時候想當(dāng)兵、想穿上威武的軍裝。

當(dāng)上了兵又想出去玩，感覺穿便服反而比穿軍裝好。

很多戰(zhàn)士寧可抗洪抗的精疲力盡、傷痕累累也不用回部隊訓(xùn)練，收拾好行李、打掃干凈衛(wèi)生，跟朝夕相處了好幾天的“駐港部隊”老班長乃至首長依依不舍的道別。

陵海預(yù)備役營的老兵們一樣舍不得這些既聽話又肯拼的孩子走，有的把這幾天忙得顧不上抽的煙塞給他們，有的去食堂買啤酒、飲料請他們喝。

啤酒、飲料是免費供應(yīng)的，但每人每天只免費供應(yīng)一瓶。

一瓶喝完不夠，可以掏錢買。

會開裝載機的2營戰(zhàn)士王國飛喝著鄒向宇讓人去買來的冰鎮(zhèn)汽水，哽咽著說：“鄒經(jīng)理，你們公司以后會來北湖做工程嗎？”

“可能性不大，我們那邊到處在搞基建，市里的道路橋梁都修不過來，未來三五年不太可能出來做工程。”

鄒向宇是真喜歡這個技術(shù)不錯并且很聽話的孩子，想想又笑道：“小王，你先在部隊好好干。能考軍校就考軍校，實在考不上也沒事，等退伍了去我們公司。我們公司雖然是國營企業(yè)，但工資待遇還是不錯的，周師傅他們的工資比干部高。”

“是嗎？”

“不信你可以去問周師傅，他現(xiàn)在的工資是不是比韓書記高。”

“周叔的工資比韓書記高？”

“他去年拿了一萬八，韓書記如果沒有招商引資提成，拿的肯定沒他多。如果是其他鄉(xiāng)鎮(zhèn)的干部，工資待遇更低，一年都拿不到一萬。”

就在132團(tuán)2營的官兵忙著跟“駐港部隊”首長和老班長們道別的時候，沉副市長開完會回來了。

席工跟車來了。

早就到了荊州卻一直沒跟女兒和大女婿、二女婿團(tuán)聚的韓工也一起來了。

韓渝剛收到消息，正準(zhǔn)備去躉船上問問什么情況，132團(tuán)的楊政委也匆匆趕到了“陵海港”。

韓渝一樣舍不得協(xié)助施工這么多天的2營官兵走，迎上去問：“政委，能不能讓戰(zhàn)士們明天再走，我想晚上加個餐，好好歡送下。”

楊政委轉(zhuǎn)身看了看那些樂不思蜀的部下，笑道：“計劃不如變化，來這兒的路上，上級電話通知2營到底什么時候回去待定。”

“待定？”

“具體怎么回事，沉市長應(yīng)該知道。”

“沉市長剛回來，席工和我岳父也回來了。”

“走走走，去問問到底怎么回事。”

“行。”

二人沿著浮橋走上躉船，只見韓工正在衛(wèi)生所里跟女兒女婿說話。

在老丈人面前，小姨子跟學(xué)姐一樣永遠(yuǎn)是個孩子。

她拉著韓工的手，撅著嘴埋怨道：“爸，你來了這么長時間也不過來看看我，你看我都曬成什么樣了！”

韓工笑道：“黑了。”

“來的匆忙，沒顧上帶防曬霜，這么回去讓我怎么見人……”

“黑點怎么了，這是參加抗洪的成果，是最好的勛章。”

“又講大道理。”

“不說這些了，曉軍呢？”

“去村里巡診了，要到天黑才能回來。”

韓渝敲敲虛開著的門，笑問道：“爸，在荊州氣象臺過的怎么樣？”

“挺好的，”韓工顧不上再哄女兒，回頭道：“走，上去開會，沉市長和席工有事要跟你商量，長江防總和荊州市防指都在等回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