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烽煙記 第二百四十九章 繪丹青遙憶故友 誆同門力敵血帥 (三)

傍晚，云臺峰山腰。

夕陽殷紅似火，斜射入山間一處寬闊的石洞內(nèi)。此洞外面看起來頗為尋常，洞內(nèi)卻立著一塊天然奇石，其狀宛如含苞待放的蓮花，故此名喚蓮花洞。

此刻，洞中靠石壁的一側(cè)，端坐著三位中年道士。但見，左邊的道士一襲紅衣，腰間配著一個盛放丹藥的金葫蘆，生得飄渺出塵，卻又不怒自威。右邊的道士一襲藍衣，模樣不像大多道士那樣仙風(fēng)道骨，反而像個教書先生那般儒雅隨和，他掌中拿著一臺小巧至極的渾天儀，邊與兩位同門商議，邊不時把玩著。而正中端坐之人，身披月白色道袍，手持拂塵，后背長劍，正是陳摶最器重的守正道人陳踏法。余輝灑落在他們身上，把本就神仙似的三人襯得越發(fā)不凡。

紅衣道人斜睨藍衣道人一眼，不忿道：“范師弟，貧道自認(rèn)武藝不及師父與鴻蒙師弟，但若除此二人，可謂云臺觀第一。放眼天下，能勝過我紅云子的，同樣屈指可數(shù)。貧道雖未見過劍鋒師弟，但他既是師父的愛徒，便是我紅云子的兄弟，現(xiàn)下兄弟有難焉有袖手之理！”

藍衣道人全不理會紅衣道人的憤怒之意，兀自把玩著那臺渾天儀，“紅云師兄，你這暴脾氣就不能改改？小弟說了這么久，幾時說過半句不幫劍鋒師弟的話了？可幫也分個幫法，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今日固然可以為他出頭，但能為他出一輩子頭嗎？唯有讓劍鋒師弟武藝大成，日后可以自食其力，這才合乎天道！”

紅云子頗不以為然，冷笑道：“范師弟，若按你這么說，吾輩千辛萬苦煉制丹藥，試圖求取長生不老之法，豈非同樣不合天道？可為何張?zhí)鞄煛⒓冴栕鎺煟约皫煾福甲巫尾痪氲臒捴葡傻ぃ侩y道他們都愚不可及，不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之理嗎？”

范鏵搖頭，道：“紅云師兄，你這話未免有點強詞奪理吧？這根本就是兩回事，你故意混為一談，言下之意是誣蔑小弟誹謗師父與歷代祖師了？”

紅云子道：“這怎么是兩回事？如果按你說的，只有勤學(xué)苦練才能成功，那么想成仙便必須一味專研經(jīng)典，何以又有那么多祖師是另辟蹊徑，通過服食丹藥得道成仙呢？同樣的道理，劍鋒師弟未必定要勤學(xué)苦練，只要他福緣深厚，也可在未來有所大成。”

范鏵苦笑，道：“哈哈，紅云師兄，你我每次見面都爭吵不休，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沒吵夠呀？世人都稱贊師父慧眼識珠，懂得因材施教，真是半點不假，倘若他教我煉丹，而教師兄天術(shù)，只怕你我都非走火入魔不可！”

紅云子微微頷首，“范師弟，你這句話說得倒對。如果師父把教導(dǎo)我們的內(nèi)容顛而倒之，你我窮極一生莫說得道飛升，或許剛?cè)腴T時便被所學(xué)之術(shù)逼瘋了。”

陳踏法見兩人的爭吵，總算緩了一緩，才道：“兩位師兄，眼下已離給劍鋒師弟答復(fù)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你們到底決定好了沒有？”

紅云子、范鏵齊齊搖頭，四只眸子同時望向陳踏法，道：“陳師弟，師父每次閉關(guān)后，都讓你主持大局。轉(zhuǎn)眼過去這么多年來，觀中要事從未出過紕漏，足見師弟高瞻遠矚，不如此事就由你決定吧。”

陳踏法拂塵一擺，沉吟道：“范師兄，貧道認(rèn)為你說的更為有理，但我觀中武功無不博大精深，絕難一時半刻有所成就。如果劍鋒師弟愿意在華山長住幾年，想必憑借他的聰明才智，足以學(xué)會我們每個人的武功。但他急于前往東京，此法就顯得不太可行了，還是紅云師兄的辦法，更適合眼下的局勢。”

范鏵想了想，道：“嗯，陳師弟說的有理。貧道光顧著考慮天術(shù)，為劍鋒師弟的未來著想，卻忽視了此法所耗費的時間太長，并不適合眼下這種情況了。”

紅云子一挑大指，道：“陳師弟，你果然有見地。我和范師弟吵了整整一個時辰，沒想到竟被你一句話點醒了，只要假以時日你的武功未必能達到師父的境界，可論及治理觀中事務(wù)，勢必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嘍！”

陳踏法淺淺一笑，“兩位師兄過獎了，只是小弟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講出來，擔(dān)心兩位師兄生氣，不講又怕誤了大事。”

紅云子道：“什么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咱們同門幾十年了，這交情比親兄弟還親，更何況守正師弟那般有見識，欲說之語又豈會是無用的廢話？”

陳踏法道：“師兄，日前聽劍鋒師弟說，山下意欲截殺之人，沒有一個無名之輩，其中司馬無明更是邪道中極強的高手。若是鴻蒙師弟在山上，我們當(dāng)然不懼混沌邪教，可若憑我們?nèi)宋幢啬軇龠^此賊，縱然僥幸取勝，其他那么多邪門歪道又該如何應(yīng)付？”

紅云子不屑，道：“司馬無明不過是個蠱惑人心的老瞎子而已，以我的收龍擒虎功，是龍叫它盤著，是虎也叫它臥著。至于其他的那些宵小之徒，便交給你們兩個對付了。”

范鏵道：“紅云師兄，你向來不用兵器，只怕不是司馬無明的對手。還是叫陳師弟，用他的守正劍斬斷司馬無明的青竹仗，我們對付其他的邪門歪道更好。”

紅云子白了范鏵一眼，“范師弟，看不起我這個做師兄的，也是天術(shù)嗎？誰說高手一定要用兵刃，只要內(nèi)力練到爐火純青之境，飛花落葉俱能傷敵。難道你沒聽說過，昔年慕容燕云在隆州曾以落葉，斬斷慕容延釗掌中寶劍之事乎？”

范鏵反問道：“紅云師兄，你的收龍擒虎功是門擒拿功法，又不是修煉無上內(nèi)功的法門，如何與昔年的慕容燕云相提并論？假如，慕容燕云當(dāng)年沒有含恨而終，而是活到了今日，即使鴻蒙師弟這等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也多半不是他的對手。”

紅云子道：“范師弟，你話里話外是說內(nèi)功勝過擒拿了？你練的曉天術(shù)，是門不下于指玄功的內(nèi)家心法，如果你能以曉天術(shù)勝了我的收龍擒虎功，我便承認(rèn)擒拿不如內(nèi)功，否則你不許再在武功方面頂撞我半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