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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舊事 202 揚眉吐氣
顏雄搬著兩箱香煙來到辦公區(qū),拆開紙箱,招呼伙計過來把煙條打開,給重案組兄弟們?nèi)耸峙缮弦话骸皝韥韥恚㈩^請客,一人一包好彩,圖個彩頭?!?p/>
“多謝雄哥?!?p/>
伙計們排成長隊,每人領(lǐng)到一包香煙,開開心心的鞠躬道謝。
“要謝何sir!”
顏雄糾正道。
很快,軍裝組,刑事組,人人都收到何sir送的好彩煙,抽好彩,有彩頭,同內(nèi)地抽中華、雙喜一般,靠著一個名字搏到不少銷量。
警隊的伙計們沒辦法同市民一樣在差館門口放鞭炮,請舞獅隊,但也有自己的方式,默默為國家興盛而賀,為國家興衰而感同身受。
一位印籍警長來到差館,見到華人在大舉派煙,習(xí)慣上的走上前想拿一包。
一名華人便衣將其攔下:“阿sir,這是派給華人警員的煙?!?p/>
印籍警長面露不悅,推開便衣,出聲叫道:“閃開,閃開。”
“小心我卸了你的槍,讓你回去穿軍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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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警在茶館中不敢同華探長、總探長大聲,卻習(xí)慣性的踩著華警耍威風(fēng)。
平時揩揩油,要點好處,華警們也會默默忍讓,因為印警配槍更早,更受鬼佬信任,就算在警隊內(nèi)人數(shù)偏少,但也依舊沒有把華警放在眼中。
長期形成的思維慣性,令他根本沒有想到,被推開的華探員靠在墻上,回過味來,竟然大步?jīng)_出數(shù)步,雙掌直接推在他肩頭。
“轟!”
印警長彎腰正在箱子里取煙,并且打算多取幾條,可手還沒有抓到煙,卻被返回來的華探員用力推倒在地,把一箱煙給打翻,躺在地上哀嚎。
“干你娘,給伱面子叫你一聲阿sir!不給面子叫你阿三啊!撲街!”華探員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地上的印警長怒罵:“要食煙是不是?”
“老子喂你食!”
這名探員跨步騎到印警長身上,打開口袋里的煙盒,將一把煙全部摁進(jìn)阿三口中。
“唔唔唔?!?p/>
阿三張著嘴巴,卡著喉嚨,瘋狂搖頭。
探員卻死死塞著煙,出聲罵道:“食??!”
“食??!”
“死阿三,全部給老子食進(jìn)肚!”
印警長躺在地上,瞪大眼睛,望著身上猙獰的華探員,視線范圍內(nèi),四周是圍滿一圈的華人面孔,每個人都用居高臨下,虎視眈眈的眼神看著他。
印警長在港島為鬼佬效力長達(dá)十余年,頭一次,心底對華人警員產(chǎn)生恐懼。
“好了,好了,趕快起來?!?p/>
這時大館一名便衣隊長聞訊而來,連忙上前驅(qū)散兄弟們,把坐在阿三身上的伙計拉起:“大喜的事情,大家開開心心的,不要搞出人命?!?p/>
“怎么能這么浪費煙呢?”
他瞥了印警長一眼,在地上撿起一條交給華探員,拍拍探員的肩膀:“拿去抽?!?p/>
“多謝長官?!?p/>
探員接過香煙,出聲道謝,再回頭瞪了一個阿三,身心莫名舒暢不少,只覺得揚眉吐氣,就是剛剛下手太輕,似乎不夠解恨……
高永盛身穿白色西裝,拿著手帳,斯斯文文的站在重案組長辦公室里,輕聲道歉:“唔好意思啊,何sir,手底下人的脾氣火爆,拿著你發(fā)的煙給印鬼抽?!?p/>
“給你惹麻煩了?!?p/>
高永盛如今開始蓄須,絡(luò)腮胡修的很有氣質(zhì),斯文間流露一抹霸氣。
何定賢在辦公椅上站起身,遞給高永盛一支雪茄笑著道:“盛哥,我是這么小氣的人嗎?印鬼要抽煙就請他抽啊,多抽一點好了。”
“唰?!?p/>
他點上火柴。
這種高檔火柴又長又耐燒,燒過的煙有一種木香。
高永盛吸著雪茄,吐出口濃霧,輕笑道:“也是,何sir什么時候?qū)π值軅冃膺^?”
二人都沒有把打阿三的事情放在眼里,說到底,阿三也就是一個小警長,與總?cè)A探長同級卻沒有總?cè)A探長的實力。
高永盛想捏死他都簡單,更何況是重案組。兄弟們只是顧及警隊內(nèi)的影響,從來不對阿三動手而已,真要打起來,阿三也就是個樂色!今天是華人的大慶之日,鬼佬躲在辦公室里都不敢冒頭,只要不搞出人命,一個阿三打了就打了,權(quán)當(dāng)一個添頭!鬼佬眼里的各轄區(qū)警隊,此刻都是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他們只會想著掐滅火心,又怎么會主動拱火?事實證明,這件事情在警隊沒有引發(fā)半點波瀾,以至于挨打的阿三本人都沒有前去找鬼佬告狀。
當(dāng)晚。
何定賢、高永盛、雷洛、陳立等大小二十多位華探長級以上人士,以警隊代表的身份,來到潮福酒樓參加潮汕商會的大型筵席,其余籍貫的華探長們也參加各自鄉(xiāng)會的筵席去了。
港島大大小小的華人組織、各類社團、聯(lián)合會,幾乎都舉辦了“慶祝停戰(zhàn)筵席”。廣邀華人之中的知名人士,社會代表,互相聯(lián)結(jié),試圖擴大華人在港島的影響力。
何定賢作為潮汕商會會長的半個兒子,在潮汕商會的筵席上,自然是備受矚目,喝了不少酒。等到宴會結(jié)束,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給人扶上車送回家的。
這段時間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有酒筵要赴,重要場合,還得帶上夫人一起。
三天后,半島酒店,霍官泰坐在茶餐廳里,翹起二郎腿,略微調(diào)整坐姿,笑臉吟吟的道:“何生,有沒有興趣接手信德航務(wù)的幾艘貨輪?”
“泰哥,打算退出航運界了?”何定賢半依在座位上,捏著一支雪茄,語氣好似早有預(yù)料。
霍官泰不置可否:“北上那條航線,本身便是靠半島局勢火熱起來,現(xiàn)在隨著半島停火,北上的航線馬上就要關(guān)停。雖然港島航運還有往日島、臺島的線可以跑,但是你也知,我對那幾條線不熟悉,便打算慢慢退出航運界咯?!?p/>
何定賢笑道:“泰哥,你打算整艘船賣我的話,我可以考慮接手,但是租賃的話就沒必要了。”
“北上的航線都是你帶我跑的,真以為我能跑得動日韓、臺島的線?”每一個航線的海況、形勢、人脈都不一樣,能跑得北上的線,不一定能跑日臺的線。
霍官泰之所以棄海登陸,很大原因就是半島局勢結(jié)束,海運增長的紅利期已過,接下來就是靠日韓臺島的存量市場生活。
大局上看,航運業(yè)十幾年內(nèi)不會有大增長,短期內(nèi),日島倒還有一些生意可以跑,著急忙慌的把航務(wù)公司拋售顯然是個蠢辦法。
霍官泰是打算一步步轉(zhuǎn)型,采取出租貨輪的方式賺取利益。不再親自帶船出海,但不代表要拋售整個航務(wù)公司,事實上,霍家手里一直維持著航務(wù)公司的體量,當(dāng)作商業(yè)帝國的一塊基石,免得徹底被釘死在岸上,真有什么緊急情況,跑都來不及跑。
何定賢乃至包玉剛都沒有打通日韓臺島的能量,租船是沒必要的,但卻可以買船給有本事的人跑。
霍官泰聽出何定賢沒想要租賃,還想要撿小便宜的心思朗聲大笑:“哈哈哈,阿賢,你可真懂得做生意?!?p/>
“是不是打算收購我的船,拿去與包鈺剛的金安公司合股???”
何定賢聳聳肩膀,不置可否:“泰哥不放漏給我,我也沒辦法?!?p/>
他與霍官泰之間的私交不錯,但也沒到在尚有利益可攥的情況下,能讓霍官泰把航運公司賤賣給他的程度,成年人的世界,利益比情面更重要。
霍官泰飲了一口咖啡,自信道:“先別想著與金安公司合股啦,有沒有想過與我一起蓋樓宇,干地產(chǎn)?”
“我在承接徙置大廈工程期間,詳細(xì)調(diào)研了一下港島的樓市數(shù)據(jù),人口增長率,人均居住面積,簡直是觸目驚心,同時,我派人到國外市場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二戰(zhàn)后,歐美大部分地區(qū)的樓價都在上漲?!?p/>
“這次北方那邊?;?,看官方的報紙聲明便能看出和平方針,接下來是要大力建設(shè)經(jīng)濟的時期,不可能再打仗了?!被艄偬┭灾忚彛^對是與北方通過消息的。
“也就是說港島起碼有十幾二十年的安寧,乃至于把租約履行到期,這段和平期的樓市大有可為!”
何定賢見到泰哥終于要帶他玩地產(chǎn)了,當(dāng)即放下咖啡杯,感慨道:“泰哥,我實話告訴你,家里最近新搭了兩個衣柜,你知道放什么嗎?”
“港幣和金條啊!”
他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每個月,每個月幾百萬幾百萬的規(guī)費交上來,我能點辦?”
“花又花不完,存又存不下去,開了一間銀莊,差點成為的私人銀行了,指望他虧點錢吧,TMD,每個月還賺不少。”
“而且,而且我房子車子又不用買,租著中環(huán)公寓,老丈人又給我在云咸街蓋別墅,每個月送點錢給老媽吧?她還反掏出兩百塊給我,說是最近幫人洗衣服賺的?!?p/>
“我讓她別去打工了,她說一天到晚閑著無聊,家里有傭人做飯洗衣很方便,方便乜?方便她與同街坊鄰里一起洗衣服,一起吹水呀!”
何定賢捶胸頓足的姿態(tài)讓泰哥猝不及防。
因為,泰哥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講話。
這TM是哪門說話藝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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