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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我的文藝時代 第272章 別切遠景
過了幾天,趁著鄭小龍上門討論劇本的時候,林為民提了一嘴馮曉剛的事。
他跟馮曉剛不算熟,之所以答應(yīng)幫忙,就是因為之前跟鄭小龍聊天的時候,他提過燕制現(xiàn)在缺人才。
剛剛成立兩年,除了一部《四世同堂》燕制還沒拿出什么像樣的作品,人也少,想從別的單位調(diào)些人才,人家都不愿意來。
要不然,也不會讓剛剛而立之年的鄭小龍獨挑大梁,成了《便衣警察》的制片。
鄭小龍聽林為民介紹完馮曉剛的情況,說道:“讓他來沒問題,但編制的事我不敢跟您打包票。這樣,他要是能把《便衣警察》這部戲跟下來,我跟領(lǐng)導(dǎo)說,給他個編制。”
林老師的面子,鄭小龍肯定得給,但也得講點條件。
林為民點點頭,笑著說道:“這是應(yīng)該的。他這人有點才,等見了面認識了,你就知道了。”
又過了兩日,林為民把鄭小龍和馮曉剛叫到了一起,工作這件事算是圓滿解決。
馮曉剛見著鄭小龍便是一頓馬屁,把鄭小龍的嘴都給拍咧了。
林為民看著這樣的場面,心道難怪后世你倆能混到一起去,敢情你是好這口啊!
進入陽歷二月,距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這天周五。
辦公室里,覃朝陽指著正在看的報紙,問道:“為民,伱看看,你的是在這個刊物上發(fā)的吧?”
覃朝陽突然來了一句,林為民沒明白他的意思,接過報紙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今天的《光明日報》上發(fā)了一篇豆腐塊文章。
標題是《月刊創(chuàng)刊》,內(nèi)容很簡要,就一兩百字。
“由香江著名作家劉以任總編輯、香江文學(xué)雜志社出版的《香江文學(xué)》月刊,今年一月五日正式創(chuàng)刊。
純文藝雜志在香港難辦,屈指可數(shù)。《香江文學(xué)》的正式發(fā)行,自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可給香江文壇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這份十六開一百頁的純文藝雜志,刊登灣島、香江、濠江以及東南亞、歐美等地各種流派的文藝作品、文藝評論、文學(xué)史料研究等。該雜志提倡和推廣讀書和創(chuàng)作風(fēng)氣,致力于溝通海內(nèi)外中文文藝創(chuàng)作及評論的交流。創(chuàng)刊號作者包括葉維廉、竹內(nèi)實、趙令揚等。”
文章雖小,可代表的意義卻是非凡的。
《光明日報》可是國家級的報紙,極少刊發(fā)香江的消息,即便發(fā)也是發(fā)政治經(jīng)濟方面的大事,現(xiàn)在卻發(fā)表了一篇關(guān)于文學(xué)刊物創(chuàng)刊的通訊文章。
哪怕只有豆腐塊大小的文章,也沒有人敢小瞧。
林為民看著標題下面“老一”這兩個字的作者名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這是哪位大佬。
覃朝陽感嘆道:“這本雜志不一般啊!”
回過神來的林為民跟著點了點頭,確實不一般。
兩人正說著話,佟鐘貴找來了辦公室,遞出一份稿子。
“誰的稿子?”林為民笑著問道,他還以為是審?fù)晁蛠淼母遄印?p/>
佟鐘貴臉上有些羞澀,“林老師,這是我寫的。”
“你的稿子啊,是上次說到的那篇嗎?”
“是。”
林為民看著稿子首頁的名字,《一九三四年的逃亡》。
佟鐘貴創(chuàng)作過程中向林為民請教了不少問題,但都是寫作本身的問題,的內(nèi)容并沒有向林為民透露過,他饒有興致的翻看起稿子。
屋內(nèi)氣氛靜謐,覃朝陽在低頭審稿,不時批注寫意見,鋼筆觸在紙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林為民在看稿子,不時啜一口茶水。
佟鐘貴則坐在林為民一旁,略微有些緊張,偶爾會搓搓手指頭。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林為民才抬起頭,瞧著佟鐘貴暗藏忐忑的眼神,他笑著問道:“怎么著?緊張啊?”
佟鐘貴誠實的點點頭。
“也對。這應(yīng)該是你的第一篇中篇,肯定緊張。”
佟鐘貴迫切的望著林為民,眼神交雜著希望和焦灼。
“林老師,您覺得這怎么樣?”
林為民將稿子卷起拿在手上,沒有回答佟鐘貴的問題,反問道:“你現(xiàn)在也是編輯了。你自己覺得,這篇稿子寫的怎么樣?”
佟鐘貴沒想到會被林為民反將一軍,他愣了一下,張口結(jié)舌了好幾秒,才道:“我覺得……應(yīng)該,應(yīng)該還不錯吧?”
話語最后的疑問顯示著佟鐘貴內(nèi)心的底氣不足,這種情況真是太折磨人了。
林為民語重心長的說道:“一個作家,要有跳出作品洞察自身的能力。否則,很容易落到自我和自戀的境地,曲高和寡、孤芳自賞。”
佟鐘貴這才明白林為民問他那句話的用意。
感受到林為民的良苦用心,佟鐘貴真誠道:“林老師,我記住了。”
林為民微微頷首,然后才說道:“說回你這篇。整體不錯,走的是先鋒的路線。頗有新意,敘述手法獨特,整體環(huán)境塑造的具有幻想和神秘色彩。唯一的缺點,還是松散了一點。”
林為民說到這里,停下來看著佟鐘貴,“不過沒關(guān)系,作為第一篇中篇,你這篇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
佟鐘貴聽到這里,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激動。
他高興于得到了高度的評價,更高興于這評價是出自于林老師的口中。
這時,林為民轉(zhuǎn)頭對覃朝陽道:“您老也幫著把把關(guān),我看小佟這篇啊,放在我們《當代》上綽綽有余!”
覃朝陽接過稿子,笑呵呵的調(diào)侃道:“你這可有點嚴于律己,寬以待人的意思啊!自己的不發(fā)到我們這來,小佟的稿子卻來者不拒。”
林為民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不讓小佟在咱們這發(fā),他轉(zhuǎn)頭投給《收獲》怎么辦?那不是資敵嗎?”
玩笑了兩句,待覃朝陽看完了稿子,他笑著對佟鐘貴說道:“小佟不錯,進步很大!”
佟鐘貴欣喜的道了一聲謝。
林為民說道:“怎么樣?我說發(fā)表沒問題吧?”
“自己的徒弟自己疼啊!小佟,你可真是找了個好師傅!”
覃朝陽的調(diào)侃讓佟鐘貴有些羞澀,不過他非常認可覃朝陽的話。
盡管國文社內(nèi)部沒有“師傅”這一說,但在他心里,林老師就是師傅一樣的存在。
稿子雖然定下來可以錄用,但具體的發(fā)表日期卻需要等待排版。
佟鐘貴作為編輯部內(nèi)部成員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提前拿到稿費單。
跟第一次發(fā)表《桑園留念》時的千字六塊相比,這次的稿費提到了千字八塊。
不僅是因為這是他的第二篇,質(zhì)量高的原因,也因為最近這一年時間,全國的刊物稿費都在漲。
《一九三四年的逃亡》全文兩萬八千多字,給佟鐘貴帶來了一百六十塊錢的收入。
這筆稿費,抵他三個月的工資了。
佟鐘貴拿到那張薄薄的稿費單時,忍不住想到了他第一次拿到三十塊錢稿費的時候,那時候的稿費還不如現(xiàn)在的零頭,可那時的激動是要遠勝現(xiàn)在的。
拿到稿費單,他當然開心,只是當時的激動和雀躍卻再也不會有了。
現(xiàn)在,佟鐘貴有了更大的目標。
他想像林老師那樣,憑著自己的稿費在燕京落地生根,最好是買個四合院,獨門獨戶的那種。
他現(xiàn)在住在后孫公園胡同,那里有不少社里的同事。除了那里,社里的同事還分布在紅星胡同、東布總胡同。
除了少數(shù)領(lǐng)導(dǎo)之外,大部分同事們的住房和生活條件并不如意。
論資排輩等到給自己分房子,少說也得十年八年的功夫,即便是分了房子,地方肯定也大不了。
佟鐘貴不想像同事們那樣幾十年如一日擠在鴿子籠大小的房子里。
稿費,就成了改變他處境最好的武器。
佟鐘貴摸著稿費單,距離四合院又近了一步。
距離春晚越來越近,林為民跑廣播大院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不僅是廣播大院,位于工體的聯(lián)合彩排,他偶爾也會去一次。
盡管已經(jīng)決定了不再摻和春晚的事,但手頭的工作還是要完成好。
隨著彩排次數(shù)的增多,黃一鶴已經(jīng)逐漸意識到了在工體這種大型場館舉辦春晚的弊端。
可惜,為時已晚。
現(xiàn)在木已成舟,軍令狀也立下去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
閑暇之余,黃一鶴和林為民躲在工體舞臺的一角抽煙,冷不丁想起今年的春晚剛開始籌備時,林為民似乎話里話外不贊同他的想法。
可惜那時候,自己根本聽不進去,一心想來把大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才恍然悟到。
“林老師,這種情況您早就知道了!”
林為民嘿嘿笑了兩聲,“我也是自己瞎想的。”
黃一鶴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早知道應(yīng)該重視林老師的意見的。
“哎呀!”黃一鶴徒然的嘆了口氣。
林為民道:“給你個忠告!”
“什么忠告?”
“別切遠景!”
黃一鶴先是愣神,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這個建議初聽很扯淡,可仔細想想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能做的,好像真就只能這樣了。
“行,不切遠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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