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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yè)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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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yè) 第四百三十八章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

王崇古沒有骨鯁正氣,面對皇權(quán),他的選擇不是大喊:殺我十族又何妨!

畢竟在大明文人的筆下,方孝孺面對成祖文皇帝入南京時的骨鯁,那一聲怒吼,可是文人們塑造出的道德楷模,成祖文皇帝的暴君模樣也躍然紙上,栩栩如生,而方孝孺的經(jīng)歷,也成為了一段令人扼腕痛惜的故事。

當然,現(xiàn)實是方孝孺沒有被殺十族,早在仁宗登基后,方孝孺淪為官籍奴仆的家眷,都被釋放為民,發(fā)還他們田地。

在萬歷初年,還有人鼓噪聲勢,要朝廷褒揚、編錄建文朝的忠臣,建表忠祠以示忠勇,被旌表者名單之上,徐輝祖為首,其次就是方孝孺。

朱翊鈞對此批復:想為建文君盡忠,盡管去殉葬。

這話的意思是,再鼓噪這種聲勢,就物理送他下去盡忠去,之后,便再也沒人提這事兒了。

徐輝祖是被豬隊友朱允炆給坑了,而這個方孝孺的‘忠臣發(fā)憤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萬士和十分明確的告訴朱翊鈞,也是假的。

成祖文皇帝入京之時,皇宮大火,當時南京城有不少人為建文君自縊殉葬,這個方孝孺是逃出了南京,又被人抓了回來。

有趣的是,大明的讀書人們極力塑造的忠臣模樣,是虛妄的,因為誅十族的謠言起源于祝枝山《枝山野記》,主要講的是方孝孺的后代變成了蛇妖復仇。

可當虛妄照進了現(xiàn)實之時,讀書人們又開始畏懼了起來。

嘉靖四十四年,海瑞抬棺上諫,嘉靖嘉靖,家家皆凈。

海瑞的這個做法,就是虛妄照進了現(xiàn)實的典型,當現(xiàn)實真的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了忠臣發(fā)憤的楷模時,讀書人發(fā)現(xiàn)這英雄不要也罷,海瑞清查徐階貪腐兼并,最后落得個升官致仕的下場。

當英雄沒有出現(xiàn)時,大明讀書人期盼著英雄出現(xiàn),甚至不惜余力的塑造一個虛假的英雄,可當英雄出現(xiàn)時,又畏懼英雄,詆毀英雄、殘害英雄。

大明讀書人總是如此的矛盾。

王崇古當然不會高喊殺我十族又何妨,因為他知道成祖文皇帝不會殺人十族,但陛下真的會把他滿門抄斬,所以王崇古一直在內(nèi)部清查,而且做的比朝廷的更加嚴格徹底。

陽城白氏這兩萬斤硝石是王謙查出來的,不僅僅是澤州府,山西、陜西、陜西行都司都有人負責此事,王崇古在清黨。

山西按察使喬壁星是晉黨的人,而且是嫡系,但面對關(guān)鍵問題的關(guān)鍵選擇時,王崇古沒有任何提示,一旦喬壁星未能如實上報,喬壁星必死無疑。

“王次輔真的是好狠的心。”朱翊鈞有些感慨的說道。

“父親不狠點,就該臣家里遭殃了,這種事,壓根就瞞不住,到時候真的案發(fā)了,即便是陛下肯私宥,朝臣們也會追殺。”王謙看完了階級論后,立刻明白了自己家的情況,私通番夷這種事,一旦坐實,大明無論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他們老王家必輸無疑。

所以,王崇古要清黨,不服他王崇古可以,王家屏、范應期都是葛守禮的關(guān)門弟子,都跟王崇古不對付,王崇古也沒打算對付他們,有不同意見很正常,但是通番不行,因為真的會死。

王謙話風一轉(zhuǎn),低聲說道:“陛下,臣弄到了一卷書。”

“什么東西?”朱翊鈞眼前一亮的問道。

王謙將手中的一卷書遞給了張宏,眼睛锃亮的說道:“是大司徒王國光還未中舉前寫的話本,名叫《靖康遺事》,近講史而非口談,似而無捏合,一共五十四回,大司徒家境不算優(yōu)渥,在考中功名前,化名梳庵山人寫出了此作,讓書坊刊印販售,以供養(yǎng)家用。”

“當真是蕩氣回腸,跌宕起伏,唯一可惜的是,這本書還沒寫完,大司徒就中舉了,中舉后,就再沒寫過了。”

王謙已經(jīng)看完了這本話本,的確是個話本,但非常接近于講史書,都是有根有據(jù),并非空談,主要內(nèi)容寫的北宋末年,宋徽宗趙佶、宋欽宗趙桓被金國滅國抓到了五國城的舊事。

最有趣的是王國光早些年寫的是神魔話本,里面的主角是岳鵬舉,乃是冥海鯤鵬轉(zhuǎn)世,就是那個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的冥海鯤鵬,這個岳鵬舉的原型,毫無疑問就是岳飛。

天地混沌合一起,分開天地是鯤鵬。

朱翊鈞津津有味的看了一節(jié),立刻就被吸引住了,沒想到濃眉大眼的王國光,也有這段青春歲月,他還寫過,雖然沒寫完,就看這結(jié)構(gòu),就是奔著一百回去的,但寫到了五十四回,就中舉了。

王謙在調(diào)查李清婉之死的過程中,才徹底的了解了王國光的生平,年輕時候的王國光,就已經(jīng)很有才華了,也是十里八鄉(xiāng)的俊后生,成丁后,那說媒的媒婆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

王謙為陛下分享了他得到的八卦,朱翊鈞得了本神魔,也是收獲滿滿。

“王御史啊,你說這奸臣難對付,還是忠臣能臣難對付呢?”朱翊鈞也是閑來無事,跟王謙閑聊了幾句,他召見王謙的目的就是閑談,但王謙來的目的可不是閑談,他是來表忠心的。

大明和俺答汗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從搜集情報、對峙進入到了突破的階段,大明兵強馬壯,步步為營,俺答汗的機會少之又少,東勝衛(wèi)都啃不下來,那大明唯一有可能輸?shù)牡胤剑褪谴竺鞒鰞?nèi)鬼。

在這場戰(zhàn)爭中,最有可能出內(nèi)鬼、出‘中國某人’的就是他們晉黨,王崇古要做足姿態(tài),而且要真切的找到這些內(nèi)鬼,防止他們影響戰(zhàn)爭勝負天平。

表完了忠心之后,王謙就有點放松了下來,面對陛下的問題,他思索了片刻說道:“看人。”

“看人?”

王謙鄭重的說道:“如果是明君,那就是忠臣能臣難對付,君子欺之以方,但下一句是難罔以非其道,若有英主,忠臣能臣的抱負得以展布,那他們幾近于無敵。”

“若是昏主,那就奸臣難對付。”

“那你說王次輔是什么臣?”朱翊鈞笑著問道,這是王謙今天不喝酒不找姑娘的根本目的,為王家表忠心,朱翊鈞談到了今日的關(guān)鍵問題。

“奸臣!”王謙頗為確切的說道:“無論是陛下登極之前還是之后,父親都是奸臣。”

“父親告訴我,不必自作聰明的嘲諷那些看似愚蠢的堅持,因為那些人的堅持,爭取到的光明,也會照耀到我們這些餒弱之人的身上。”

陛下是明君英主,所以這個情況下,忠臣能臣是最難對付的,一如張居正、王國光、譚綸、戚繼光等人,道爺焚修不管國事之后,奸臣當?shù)溃瑖泪試朗婪缸樱瑸榈溙煜拢瑓s始終屹立不倒。

而王崇古是奸臣,在當下的環(huán)境下,那就是好對付的那一種人,引起皇帝忌憚的臣子就是案犯,好對付的臣子才是忠臣。

王崇古真的這么說過,他說的是:惡言惡語譏君子,長夜難明怪翩躚[piānxiān]。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王御史啊,忠奸二字,哪有那么容易的劃分?若是天下事,都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反而簡單了呢。”朱翊鈞站起身來,看著王謙笑著說道:“王次輔是朕眼里的忠臣,自萬歷元年回宣府大同堵了長城鼎建的窟窿后,就是忠臣,在朝臣們眼里,王次輔以前是忠臣,現(xiàn)在是投獻皇帝的奸臣。”

“這都是王次輔。”

“臣叩謝陛下隆恩,恭送陛下!”王謙重重的松了口氣,趕緊見禮,恭送了陛下。

陛下的話很明白了,王次輔仍然圣眷正隆,在陛下眼里是個忠臣,這對老王家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王崇古不怕朝臣們的攻訐,朝臣把他罵成千古奸臣又何妨?他們無法對王崇古造成傷害,王崇古又不是王國光那種慎獨之人,因為些許道德污點就會致仕,作為奸臣,不要臉面和名聲,非常合理。

王崇古唯獨怕皇權(quán)的蠻不講理。

最近朝中掀起了一股對王國光的彈劾,這讓王崇古頗為擔憂,生怕這破事跟自己有關(guān),畢竟王國光是晉黨的叛徒,王崇古這個晉黨黨魁有充分的出手動機。

朱翊鈞看完了王國光早些年寫的神魔,非常喜歡,他沒有下旨讓人補全,也沒有讓王國光續(xù)寫,因為那是王國光的少年意氣,現(xiàn)在的王國光也寫不出那樣的文章來了。

朝堂上對于王國光的攻訐,也是大明對外戰(zhàn)爭的一部分,這種彼此的攻訐,并沒有形成黨爭,只能算一股微風,俺答汗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當正面戰(zhàn)場打不過的時候,他遵循之前的路徑依賴,試圖內(nèi)部瓦解大明攻勢。

但俺答汗還是沒能成功。

萬歷九年四月份,大明已經(jīng)進入了初夏,天氣還是變得燥熱了幾分,路邊有了蟬鳴,氣溫和光照條件相對穩(wěn)定之后,冬小麥開始抽穗,到了這個時候,如果雨水不夠充分,麥粒就會干癟,產(chǎn)量也會降低,農(nóng)夫就必須灌溉,徐貞明告訴朱翊鈞這叫灌漿,每年這個時候,也是爭水最厲害的時候。

今年三月初四,下了一場桃花雪,讓冬小麥的抽穗早了二十多天,如果四月降水不夠,就要小心今年的糧食產(chǎn)量。

天公作美,今年北方的降雨,三月末四月初開始增多。

大明萬物競發(fā),欣欣向榮。

等了許久的朱翊鈞,最終沒能等到山西按察使喬壁星奏聞白氏通番的奏疏,這讓朱翊鈞很失望,也讓王崇古極為失望,很快,晉黨的喉舌,開始彈劾山西按察使喬壁星,與其讓別人發(fā)現(xiàn)問題,不如自己動手。

陜西監(jiān)察御史張鼎思一封彈劾奏疏入朝,引起了京堂的軒然大波,王國光在這次的攻訐中巋然不動,而喬壁星卻被同黨、同鄉(xiāng)彈劾,朝廷的動作很快,這本身就是王崇古帶頭清黨的一部分,喬壁星倒了,連帶著拔起了近七十名官吏,十二家山西望族,被緹騎調(diào)查。

坊間流傳:陛下執(zhí)意動武、國帑內(nèi)帑空虛、抄家以盈國帑、次輔投獻認捐、望族假托按察使反抗無果,抄家砍頭已成定局。

這個傳聞非常非常的合理,因為事情的起因也是王國光被彈劾開始,王國光受命四處找錢,瞄準望族在情理之中,真的是有鼻子有眼,邏輯自洽的謠言。

隨著喬壁星、白執(zhí)禮等一眾案犯陸續(xù)入京,這次的朝堂傾軋算是告一段落了,王國光也知道了當年李氏李清婉的真正死因,但王國光并沒有對當年的事兒追擊,只是寫了一副字帖,交給了王崇古,算是承了調(diào)查真相的情。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

生生不息的泉水就像是太陽一樣升起落下,泉水邊的花也像當初那般綻放,這孤寂幽深的庭院里,就是人來了,鳥兒也不會受到驚嚇而飛走。

或許是朱翊鈞有些過分解讀,總感覺王國光在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春日還在、泉水還在,花也在,只有人不在了,而到了他這個年紀這個地位,真實的感情早已經(jīng)被層層的面具所遮掩,就像是那曲徑幽深的庭院一般。

以王國光的為人,他承情歸承情,黨爭絕不會幫王崇古的忙,但是!大司徒的人情,依舊很值錢。

后方戰(zhàn)爭告一段落之后,前線的戰(zhàn)爭又有了突破。

李如松率領(lǐng)三個騎營,已經(jīng)攻入了集寧海子,集寧海子是個湖,是俺答汗重要的牧場之一,俺答汗帳下的萬戶察罕淖爾雖然用盡了全力抵擋,但面對同樣是騎兵的騎營,所有的優(yōu)勢都蕩然無存,若非俺答汗從西線大同府戰(zhàn)線調(diào)動了一個萬人隊支援,察罕淖爾已經(jīng)潰敗。

雖然穩(wěn)住了戰(zhàn)線,但李如松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了集寧海子,讓俺答汗左右為難,攻破大同府威逼大明撤軍的想法已經(jīng)徹底破產(chǎn),廟算判斷,俺答汗很有可能會準備西逃,從河套、和陰山山脈兩個方向逃往西域。

但前線的戚繼光、李如松、梁夢龍、吳百朋、焦承勛的判斷和大明朝廷截然相反,戚繼光判斷俺答汗會集中精銳兵力,在大同方向,和大明展開決戰(zhàn)。

俺答汗快死了,他跑不動了,他筑城板升,他離開了這里,就不再是可汗,而是喪家之犬。

朝堂對前線的局勢并不了解,前線的局勢一日三變,索性直接放權(quán)給了前線指揮的戚繼光等人,讓他們自行判斷調(diào)整戰(zhàn)術(shù)。

戰(zhàn)局仍然對大明極為有利,京營主力還在突進,俺答汗宛如困獸,戰(zhàn)爭的天平早已經(jīng)隨著振武在向大明傾斜,因為欠餉表現(xiàn)不佳的大明邊軍,這次發(fā)揮的極好,牢牢地守住了戰(zhàn)線,讓俺答汗不得寸進。

當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兵部尚書、大司馬譚綸病倒了,不是繁忙的部事讓譚綸病情加重,解刳院的大醫(yī)官對譚綸的作息進行了嚴格的規(guī)范,是譚綸的病情在隨著老邁自然加重。

萬歷九年四月十三日,譚綸如常參加完了廷議,還沒走回兵部,就扶著墻大喘氣的休息,堅挺了一輩子的腰背,慢慢彎曲,沿著墻角蹲下,而后不省人事。

當解刳院的大醫(yī)官趕到的時候,譚綸已經(jīng)醒了過來,但出現(xiàn)了一些記憶混亂的癥狀,主要表現(xiàn)為對過去的事記憶深刻,對最近的事兒記憶十分模糊,拿起了筆忘記了要寫什么,當譚綸和家人討論復套,必要征伐俺答汗的時候,家人們發(fā)現(xiàn),譚綸連大明軍出塞征戰(zhàn)的事兒都忘記了。

從這一刻起,譚綸就不得不離開朝堂了,連浙黨黨魁也不適合繼續(xù)擔任了,譚綸不是誰的提線木偶,當身體已經(jīng)撐不住的時候,自然要選擇離去。

萬歷九年四月十七日,譚綸將早就寫好的致仕奏疏遞到了左順門,左右通政將奏疏送往文淵閣只得到了空白浮票,京堂六部的人事任命,是皇權(quán)的核心,譚綸的位置極為關(guān)鍵,他也一直在尋找兵部尚書的合適人選,殷正茂、凌云翼、梁夢龍、劉應節(jié)等等。

朱翊鈞拿到了奏疏,思考了許久,拿著奏疏前往了譚綸的全浙會館,譚綸對浙黨黨魁的身份并不看重,他也不喜歡結(jié)黨營私,所以全浙會館攏共就十畝地,每次恩科,也不會招待入京的南衙學子,但南衙學子要在這里舉辦同鄉(xiāng)會、謝師宴之類的活動,譚綸也沒有拒絕。

全浙會館和全楚、全晉會館格局完全不同,少了幾分園林的秀氣,多了幾分肅殺,入門影壁墻之后,是一片寬闊的校場,校場兩側(cè)的廂房有兵器架,上面放著長短兵,九年前,譚綸還能在李如松大意的時候打贏李如松。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金安。”譚綸帶著家人行禮,朱翊鈞扶住了譚綸,很早很早以前,朱翊鈞就免了譚綸私下奏對的跪禮,但顯然,譚綸忘了,他的病已經(jīng)影響到了他的記憶力。

朱翊鈞從譚綸眼神里看到了陌生和渾濁,顯然他對皇帝的記憶有了些偏差,或許在他印象里,皇帝還是個有些虛胖的孩子,而不是現(xiàn)在春秋鼎盛孔武有力的青年。

朱翊鈞看到這個陌生的時候,心如同被人攥著狠狠地揪了一把,帝師反復告訴朱翊鈞,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陛下十歲登極,這一生會面臨無數(shù)次這樣的場面,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個離去的生死離別。

大明官員能爬到和皇帝每日見面的地位,最小的也要五十歲了。

但每一次,朱翊鈞還是會悲傷,想要捉住什么卻抓不住,想要留下卻留不住,這種離別也在時時刻刻的提醒朱翊鈞,他是人君,人間君王。

“免禮免禮。”朱翊鈞扶起了譚綸,笑著說道:“大司馬,咱們大明軍出塞了,戚帥帶著去的,你且安心養(yǎng)病,朝廷的事兒,不必擔憂。”

“能打贏嗎?”譚綸頗為擔心的說道:“這韃子仗著兵快馬快,總是一擊不中則遠遁,出塞作戰(zhàn),還是太過冒險了。”

譚綸絮絮叨叨了自己的擔心,朱翊鈞沒有任何的急切,耐心的聽譚綸說著話,這些話對于現(xiàn)在的大明而言并不適用,但朱翊鈞還是一句一句的記著。

“陛下都長這么大了。”譚綸看著劍眉星目、滿面英氣的君王,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那高老倌,總是說陛下不為人君,就該讓他看看現(xiàn)在的陛下。”

“新鄭公聽到你這么說他,會不樂意的。”朱翊鈞笑著搭話。

“我就是見了他,我也這么說。”譚綸坐在凳子上,覺得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奏對臣子坐答,熟悉的是,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譚綸顯然忘記了,高拱已經(jīng)離世了。

“大司馬,這兵部尚書一職位,梁夢龍、劉應節(jié)、曾省吾,大司馬以為應該選誰?”朱翊鈞問起了譚綸的想法,譚綸的確病了,但這些人譚綸一早就認識,朱翊鈞要參考下他的意見。

“梁夢龍,他最為合適,劉應節(jié)不太行,曾省吾也可以。”譚綸不是失憶,是記憶產(chǎn)生了錯亂,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非常了解,早就寫好了致仕的奏疏和備用的人選。

劉應節(jié)剛剛被啟用,不適合直接擔任兵部尚書,曾省吾有戰(zhàn)功在身,履歷和資質(zhì)都足夠了。

朱翊鈞和譚綸說了很久的話,他這是探望,譚綸的話失去了往日的邏輯連貫性,總是東一下西一下,偶爾還會說起當初的平倭,朱翊鈞看著時辰,也看到了譚綸的倦色,才選擇了離開。

“大司馬病情如何了?”朱翊鈞問起了李時珍和陳實功。

“大司馬醒了之后,一會兒說熱,一會兒說冷,被子掀了蓋,蓋了掀,前天開始手腳變得不協(xié)調(diào)起來,而且變得喜怒無常,有間歇性的不能視物。”李時珍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譚綸的病根太深了,即便是大醫(yī)官也不能根治,隆慶元年,土蠻汗入寇,譚綸連續(xù)七日沒怎么合眼,就有些面癱,這是中風的前兆。

十三日這次昏迷,就是典型的中風了,運動支配、語言、認知、情感等等多個功能開始喪失控制,那不是譚綸的本愿,但人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了。

“還有…多久?”朱翊鈞深吸了口氣,抿了下嘴唇問道。

“短則三個月,長則一年。”陳實功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譚綸的身體不僅僅是中風,還有積疾,平倭身先士卒的舊傷,造成了他的病藥石難醫(yī)。

“照顧好大司馬。”朱翊鈞離開了全浙會館。

譚綸離任后,同樣會搬出全浙會館,朱翊鈞早就在大將軍府的隔壁,為譚綸營造了家宅,不大,就比琉球王府要大一些。

當天下午,朱翊鈞的圣旨傳到了內(nèi)閣,而后馮保帶著兩個六科廊的給事中,前往了全浙會館宣旨。

馮保看著已經(jīng)拉開的圣旨,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大聲的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大司馬譚綸鞠躬盡瘁,擘畫運量公兵之間,節(jié)制諸酋股掌之上。”

“公為子孝、為臣忠、為兄友、為弟恭、臨民有寬有嚴,馭將有恩有威。與人交久而益敬,功利絕口不談。器量足以包天下,精誠足以孚天下,廉潔足以服天下,學識足以周天下。又有實才略實事功付天下,敬業(yè)三朝流名萬古。”

“長劍埋獄,光猶在天。蛟龍還瀆,液猶在田。”

“加官太子太保,贈西城大功坊宅院一座,令長子世襲錦衣衛(wèi)指揮、次子世襲國子監(jiān)監(jiān)正。”

“累朝成憲,布德施惠,詔告天下,咸使聞知。”

“欽此。”

加官太子太保,卸任兵部尚書,贈宅院一處,恩蔭長子譚河圖世襲錦衣衛(wèi)指揮,次子譚洛書世襲國子監(jiān)監(jiān)正,比較特殊的是,在這之外,朱翊鈞還專門弄了個戲班子。

戎馬一生的譚綸,平身沒有什么其他的愛好,唯獨喜歡聽戲,雅好音律,酷愛戲曲,朱翊鈞專門弄了個戲班子給他,為大明忙碌奔波了一生,該想想自己了。

朱翊鈞沒有責怪大醫(yī)官的想法,在原來的歷史上,譚綸在萬歷五年時就已經(jīng)撒手人寰,大醫(yī)官們精湛的醫(yī)術(shù)讓他又清清醒醒的過了四年,親眼看到了大明收復大寧衛(wèi),看到了大明軍出塞意圖收復河套。

朱翊鈞并沒有因為譚綸生病,就催促戚繼光加速進軍,如果譚綸清楚,一定會阻止這樣的亂命,復套是激進派最大的主張,譚綸自己都不愿意讓復套出現(xiàn)任何的意外。

曾省吾走馬上任,從兵部左侍郎升任了兵部尚書,成為了兵部的堂上官,曾省吾、梁夢龍都是張黨,譚綸到離任之前,都沒有考慮過浙黨的利益,他這個浙黨,從一開始是為胡宗憲平反而組建,胡宗憲平反之后,浙黨就更加松散了。

劉應節(jié)剛剛起復,哪怕是皇帝詔命讓他空降,他也掌控不了兵部,對前線戰(zhàn)事不利。

唯一可惜的是,曾省吾不是個激進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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