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續(xù) 第五百零九章 艾華斯的戰(zhàn)前演講

五月一日。

阿瓦隆西海岸，盛夏郡。

戰(zhàn)爭即將開始，各國軍隊都集結(jié)于此地。昔日的熱血逐漸冷卻，緊張而壓抑的氛圍彌漫在四周。

昨夜的緊急晉升，雖然就交換比來說是絕對劃算的——用平均不到1:2的交換比，將手下接近半數(shù)的士兵升了一階。從任何角度來說這都是賺了，而且是大賺、血賺。

——但其實，軍團(tuán)駐扎地的內(nèi)部所發(fā)出的聲音卻并非如此。

明明勝率直線提升，卻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在彌漫。

因為強與不強，不打起來其實并不直觀；然而士兵們卻能直觀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同伴、戰(zhàn)友大規(guī)模受創(chuàng)。尤其是這次戰(zhàn)爭多少有點“一去不回”的味道，他們因為受創(chuàng)而退出戰(zhàn)爭的行為便受到了一些人的譴責(zé)。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他們是故意參加晉升儀式、通過受傷來避戰(zhàn)呢？

畢竟惡魔所降臨的國家是星銻王國，而不是他們自己的國家。

沒有多少人愿意為了拯救其他國家的人民而冒險一戰(zhàn)——更不用說他們中的相當(dāng)一部分人，前不久才與星銻保持?jǐn)硨Α?p/> 鳶尾花原本就面臨著來自星銻的壓迫與威脅。盡管沒有開戰(zhàn)，然而就經(jīng)濟、政治等層面的壓力已經(jīng)持續(xù)了許多年。

更不用說，水仙與黑鷹前不久才剛從星銻獨立。阿瓦隆更是不用說——每一個熱血的青年都還記得王室被詛咒、女王被刺殺的事。所以就算獅鷲騎士們曾經(jīng)騎著臉揍了幾個月星銻，阿瓦隆境內(nèi)也始終沒有厭戰(zhàn)之聲。

若是放到平時，晉升儀式的風(fēng)險足夠高，失敗可能會致殘、致死也就罷了。

這次的晉升儀式開辟了死亡率新低的記錄，而失敗者卻正好能有機會離開這片他們本就不愿參與的戰(zhàn)爭——于是那些原本有機會晉升卻因為各種原因而遲疑的士兵們就后悔了。

他們中的一些人是怕死，一些人則是覺得自己還沒有徹底準(zhǔn)備好。只有一小部分士兵，是為了要保證狀態(tài)來迎敵……然而每個人卻幾乎都聲稱自己是這么想的。如此一來，那些晉升者卻反倒是成了自私者——他們的目的就變成了“趁著大勢來晉升”或是“想要自殘來逃役”。

而其中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還真有不少人是這么想的。

嫉妒、憤怒、傲慢、怠惰……各種不滿的情緒莫名沸騰。人們變得比往常更加易妒、易怒。因為參與晉升與沒有參與晉升的人數(shù)非常接近1:1，局勢反倒是僵持了起來、混亂宛如火災(zāi)般蔓延。

眼看著戰(zhàn)爭尚未開始，各個軍團(tuán)的內(nèi)部便要上演一場內(nèi)戰(zhàn)。

少數(shù)保持清醒的人，在更早的時候就將求援的情報發(fā)送了出去。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將人們組織在這里的艾華斯能夠阻止這場內(nèi)戰(zhàn)了！

下午四點半，傳來消息——艾華斯·莫里亞蒂即將到來。

于是爭吵與混亂也稍微平息了一些，轉(zhuǎn)為了對峙與冷戰(zhàn)。

畢竟，不管這些士兵們來自哪個國家，他們對艾華斯都還是比較尊重的。

不光是因為艾華斯身為人類、卻成為了樞機主教與永世教皇……更是因為艾華斯本身是第五能級的奉獻(xiàn)者。

——對于大多數(shù)中低層超凡者來說，他們對奉獻(xiàn)道途的理解就是“好人”；并且等級越高就越是好人。第二能級的奉獻(xiàn)者就是他們身邊所能接觸到的很好很好的人了，而第三能級明顯比第二能級要好不少，能算是一個地區(qū)幾乎所有人都公認(rèn)、尊重的民意代表……以此類推，第五能級的奉獻(xiàn)者到底是怎樣的圣人，他們想都不敢想。

只有極少數(shù)的超凡者才會知道，高等級的奉獻(xiàn)者物極必反、全是瘋批。而這些人對艾華斯就更是敬畏——他可是從一群頂級瘋批手中奪得了教皇之位！可以說是瘋中之瘋，絕對惹不起的存在。

于是隨著艾華斯的接近，聯(lián)軍大營也逐漸變得安靜。

等艾華斯真正抵達(dá)的時候，一切矛盾似乎都消失了。人們都仿佛變得友善了起來——沒有人希望在這位受人尊敬的前教皇面前丟臉。哪怕是裝也會裝得友善一些。

路易·維克多是來自鳶尾花的一位軍官——嚴(yán)格來說，他是一位元帥。鳶尾花陸軍的最高統(tǒng)帥。

雖然看上去才不過三十出頭，但實際上他今年已經(jīng)八十歲了。理所當(dāng)然的，他的真實身份便是一位血天司派系的月之子。

雖然月之子在鳶尾花王國，幾乎已經(jīng)控制大半個高層……但人們始終還是對月之子有著天然敵對的態(tài)度。

那并非是歧視，而是恐懼。

也正因如此，不管誰被大眾認(rèn)為是月之子——比如說發(fā)生返老還童、大病驟愈等奇跡時，明明已經(jīng)被轉(zhuǎn)化成了月之子、但卻總會在報紙上公開否認(rèn)自己的身份。哪怕人們都知道他是月之子，但他也絕不會承認(rèn)這件事。

——直到現(xiàn)在。

這種情況改變了。

惡魔軍團(tuán)入侵物質(zhì)界——而天然克制惡魔的月之子卻成為了救星！

教皇、教國、精靈……被人們所敬畏的“神圣者”們，親自開口——要求月之子參戰(zhàn)！

這最開始在月之子種群內(nèi)引起了不滿與抱怨，但真正的上位者卻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是一個月之子洗白的機會！

更不用說……教皇陛下還許諾了關(guān)于“完人”的研究。

鳶尾花的月之子們經(jīng)過討論之后得出結(jié)論——這是一位難得對月之子有著友好態(tài)度的教皇。

也正因如此，他聽聞艾華斯要來視察、便早早等候在軍營門口，想要與他表達(dá)友好的態(tài)度。

然而艾華斯卻并沒有前往軍營，而是直接前往了盛夏郡的九柱神圣殿。

當(dāng)路易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便匆匆?guī)е粟s往了圣殿。

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畢竟事關(guān)“完人”！

月之子雖然內(nèi)部非常團(tuán)結(jié)、進(jìn)退一致，然而他們內(nèi)部卻是有著許多派系的。至少各國的月之子，他們的立場中天然就包括各國高層的一部分——鳶尾花的月之子、與水仙公國的月之子的利益，也絕對不是完全統(tǒng)一的。

他們在乎種群，但更在乎自己。誰能先與艾華斯建立一個好關(guān)系，就更有機會得到“完人之秘”！

當(dāng)路易前往圣殿之時，便有些懊惱的發(fā)現(xiàn)……原來大家都是這么想的！

水仙公國的大法師、黑鷹公國的軍團(tuán)長，大家齊聚于此——甚至還包括阿瓦隆的大守護(hù)者和他那只巨大的獅鷲！

——這有你什么事呢！

哦，你是司機？那沒事了……

只見艾華斯正專心舉行圣禮。

如今是五月一日，也能算是砂時計的圣日。

雖然就神圣性來說，比五月五日要差一些，但牧師也還是要進(jìn)行禮拜的。

身為前永世教皇、司燭之子，如今的艾華斯已然無需恭敬跪拜九柱神。

這里并非是教國本部，因此圣堂內(nèi)所供奉的也并非是砂時計的真身。

而是一尊巨大的沙漏——

沙漏的內(nèi)部是黃玉所打造的沙子，而它的兩側(cè)則延伸出兩個托盤，那里面空空如也。

“我拜請砂時計，圣數(shù)為五之神。”

艾華斯雙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水平端起、掌心對內(nèi)。

那姿勢如同上香、又如同敬酒一般。

他低聲呢喃著：“絕地天通之神，諸相協(xié)調(diào)之神……均衡之沙漏啊。

“墮天降世，和平不存。予我均衡之力，討伐墮天之神……”

隨著艾華斯的祈禱，沙漏兩側(cè)的天平卻突然動了一下。

一側(cè)憑空生出了清水，而另一側(cè)則燃起了火焰。它晃悠了一下，重新回歸了均衡。

而一陣奇異的明黃色波動，則順著圣像往四面八方蔓延，覆蓋了整座城市！

當(dāng)它沒入每個人體內(nèi)之時，無論他是人類、精靈亦或是月之子，都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溫暖感。

那是砂時計的均衡之力！

每個人都愣住了一瞬，隨后眼前便浮現(xiàn)出了清晰幻象——

不管他們?nèi)嗽谀睦铮伎吹搅苏驹谀巧陈┣胺降陌A斯。

他身披樞機主教的黑袍。雙手松開，高高揚起，掌心向前。

隨后他便回頭——那一眼便似乎隔著斷裂的時空，遙遙看向了每個人。

這也是人們第一次見到這位年輕的教皇。

他穿著鑲有金色符文的黑色主教長袍，胸前有一塊巨大的碧綠色寶石。他的頭上長著一對十幾厘米長的玉質(zhì)鹿角，那俊美端正的容顏令人震撼驚嘆。

他那碧綠色的瞳孔逐漸燃起明黃色的火焰——那是加持于身的均衡之力滿溢而出的證明。艾華斯額頭上的一對鹿角燃起白色的火焰……看起來就像是司燭一般。

“各位。”

艾華斯突然開口，聲音跨越時空、響徹在所有人心中：“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你們知道，上次人類對抗神明是在什么時候嗎？”

教皇所說的第一句話，就將人們嚇了一大跳！

人們驚懼不已，甚至就連圣堂內(nèi)的幾人都不敢回話。

最終還是大守護(hù)者，試探性的問道：“或許是……王權(quán)之變？”

他不敢直言銀冕之龍的尊名，只能以代稱含糊回答。

“并非如此。”

艾華斯卻是搖了搖頭。

他坦言說：“銀冕之龍能戰(zhàn)勝至高天，并非因為他是人類、更不是因為他是人類中的強者……

“而是因為祂本就是‘冕天司’降世——那并非是人類擊敗神明，而是神明擊敗神明。”

艾華斯說著，環(huán)顧四周。

他給出了正確答案：“人類從未擊敗過神明。哪怕只是天司，甚至只是使徒——也從未有過勝績。除卻人類之外，其他所有智慧種族都曾對抗過神明。

“——為什么呢？是我們做不到嗎？

“可是那使徒降世，卻未必能比你我更強！”

艾華斯所說，皆是叛逆之言。

“是膽怯。”

不等人們給出回應(yīng)，艾華斯便開口說道：“是畏懼。是自卑。

“——是那一句‘我不配’。

“矮人與精靈擊敗了魔獸，巨龍則打敗了海怪。蛇人、蜥蜴人、鷹身人……那些如今看似弱小的種族，卻都曾有著輝煌的歷史。

“矮人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經(jīng)開發(fā)出了鐵道，鷹身人在八千年前曾與諸神分庭抗禮。就連那大海的深處，也還埋藏著舊時代文明的城市。

“——是因為我們太弱了嗎？！可如今人類已是世界之主！

“——是因為我們不夠團(tuán)結(jié)嗎？可昔日的文明甚至都組不成國家！”

艾華斯的言語，讓人們陷入了思考。

……是啊。

人類本就不算弱小。雖然教國仍舊強大，但人類卻也真正統(tǒng)治了這個世界，成為了絕大部分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就連遠(yuǎn)古時代的巨龍都可以被捕獲、獵殺……

可當(dāng)年，連那些種族都能與神明對抗，為什么……？

“是因為我們太年輕！因為我們錯過了風(fēng)險，同時也錯過了機遇！”

艾華斯的聲音清晰無比、頗有穿透力：“當(dāng)我們降世之時，砂時計已然絕地天通——再沒有神明踏足人間，就連使徒們也不再降臨。

“如今，改變的時代到來了！

“——這并非是災(zāi)難，而是我們的試煉！

“這是一場挑戰(zhàn)，是號角，是鼓聲，是我們所欠缺的那一場宣告！

“以凡人之軀，擊敗神明！

“聽著，各位——這是如此輝煌的勝利之兆！是我們從未面臨的可能！是未來的希望！”

艾華斯說到這里，聲音稍微小了一些。

他開口問道：“你們是否有所疑問——為何在此之前，神明從未降世？”

這個問題，也正是人們所疑惑的。

雖然人們聽得心潮澎湃……可也就那樣。

反倒是對墮天司更害怕了一些……因為艾華斯的演講，更強調(diào)了墮天司是神，而不是能被他們所擊敗的惡魔。

——但為什么，神明好端端的卻會降臨到人間呢？神明不都無法干涉物質(zhì)界嗎？

為什么墮天司能占據(jù)凡人的國家？

以及，最關(guān)鍵的……

——為什么我們所祭拜的神沒有來？

而艾華斯則終于解答了他們的疑惑

“這并非是墮天司第一次降世。”

艾華斯環(huán)視一圈，語出驚人：“各位可曾想過，昔日的赫拉斯?fàn)柕蹏鵀楹瓮蝗煌帘劳呓猓亢绽死账怪獮楹螒{空斷絕？

“——對，就和你們想的一樣！赫拉斯?fàn)柕蹏鴮櫶焖菊賳鞠陆纭秃托卿R所面臨的情況一樣！

“這并非是災(zāi)難，而是一次挑戰(zhàn)！星銻如赫拉斯?fàn)栆话悖谙萑虢^境時召喚了墮天司……

“因為這是一場儀式、一場試煉——是開辟新時代的鑰匙！

“——只要我們擊敗墮天司，我們就將升至更高！”

艾華斯終于說出了那個最大的秘密：“將諸神攫握的力量分給眾人，讓我們變得更強！

“第六能級將不再是教皇專有的特權(quán)，第五能級將不再是強者的特權(quán)——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成為第五能級，就和你們成為第三能級一樣！你可以，你也可以！

“你們還可以成為第六能級，甚至第七能級，甚至更高！我們可以是凡間之神，就如同昔日的諸神一樣！我們在物質(zhì)界，就能勝過使徒、勝過天司——接觸柱神之墻！

“那面墻——均衡之墻將被我們跨越！并非是打破，而是我們高舉天穹，讓那天穹升得更高！”

聽到這話，人們睜大了雙眼。

原來……第五能級、第六能級的極限，并不是不可動搖的真理？

那真的……可以突破？

輕輕松松的，就能成為第五能級、第六能級……？

換一個人來說，人們絕對不會相信。

——可那是教皇啊！

那就是九柱神的代言人，他還長著司燭之角！

難道這是柱神的意愿嗎？

艾華斯背靠著燃燒著水與火的沙漏與天平，高聲宣告：“這并非叛逆之舉，更不是僭越之言！

“我以我，司燭之子、永世教皇的名義宣布，這正是砂時計的均衡之試煉！就連柱神也希望我們擊敗墮天司！

“聽好了，我們將擊敗降世之天司，開辟道途之極限！

“聽好了，改變一切的時代到來了！八千年來——乃至更古早的時代也沒有突破的試煉，將被我們于此完成！

“是的，我們有這樣的能力，也有這樣的意愿！我們將昂首向前，走向所有種族都沒有前往的新境界！

“我們將超越赫拉斯?fàn)柕蹏@將輕而易舉！因為我們不是面臨絕境的赫拉斯?fàn)枺皇腔靵y而絕望的星銻。我們并不絕望，反倒是充滿了希望！我們團(tuán)結(jié)一心、幸運而強力！

“墮天司畏懼了，所以我們才會爭吵！所以我們才會發(fā)生沖突——正是因為墮天司害怕我們的力量，才出手干涉我們、想讓我們分離！”

艾華斯高聲宣告：“聽好了，諸位！他怕了！因為事到如今，他才是弱者！就如同我們畏懼諸神一樣！

“這并不是一場救援，雖然我們也將拯救星銻人的生命與靈魂——但這是一場得之不易的試煉！是一次機遇，是八千年也未有一次的可能性！

“是因為星銻人開啟了試煉，是因為他們敗了——而我們將勝利！因為我與你們同在！”

在每個人的幻視中，艾華斯都在有力的呼喚著：“我們都將成為歷史！

“自此之后，世界之河將流往不同的方向，未來的人們將銘記我們的勝利！

“我們將成為輝煌的歷史！將成為人們?yōu)橹湴恋挠⑿郏?p/> “我們就是歷史！

“我們就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