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xiàn)代留過學(xué) 第二十五章 真香

保慈宮中的高太后，此刻剛剛從福寧殿回來。

皇帝的身體，依舊沒有好轉(zhuǎn)。

湯藥一碗碗喂下去，卻不見絲毫起色。

大慶殿的金剛道場，開了一次又一次，奇跡也沒有發(fā)生。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高太后自己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皇帝病重，朝野上下，都在注視著她這個太后。

天下士林，也都在觀望著她這個太后。

高太后自然也聽到了很多流言蜚語，也見到了很多上上下下的小動作。

譬如，前不久，石得一告病在家。

高太后難道不知道，石得一告病，是被人排擠甚至可能是脅迫的？

她不說而已。

反正，她對石得一，素來沒有好感。

這個皇帝身邊的大貂鐺，這些年所作所為，都讓高太后很不喜歡。

正好，有人要打壓他。

高太后就順?biāo)浦哿恕?p/> 還有皇后在私底下做的事情，高太后也看在眼里。

向皇后的擔(dān)心和恐懼，高太后心里面明白。

所以，才會由著向皇后去做那些事情。

當(dāng)然，要說高太后自己心里面沒有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事實(shí)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在這保慈宮的殿堂里假寐的時候。

高太后不是沒有想過，是不是可以將自己的愛子，推到那個位子上去？

可是，她也只是想想。

終究沒有也不敢付諸實(shí)際行動。

因?yàn)楦咛竺靼祝瑳]有人會支持她的。

新黨大臣，姑且不談。

就是舊黨大臣們，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北京大名府的王拱辰、河陽府的馮京、許州的韓維、揚(yáng)州的呂公著，在洛陽的司馬光、文彥博、富弼。

哪一個會支持兄終弟及？

一旦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會比新黨更加激動，更加激憤。

而新黨呢？

高太后知道的，只要她敢做兄終弟及的事情。

那么等于送江寧的王安石一個借口。

說不定王安石，此刻就在江寧，伸長了脖子，等著她出昏招。

哪怕是拋開以上種種限制，殿帥燕達(dá)的態(tài)度，也讓高太后不敢輕舉妄動！

燕達(dá)可是把他所有的兒子，都放在了慶寧宮外值守。

這等于，燕達(dá)將闔家性命，都壓在了慶寧宮。

真要‘兄終弟及’，三衙禁軍立刻就反了！

所以，高太后心中明白。

她的愛子，也只能是望著那個位置，做一下夢而已。

所以，這些日子，趙顥每日都去福寧殿里，他在福寧殿里做的事情，高太后心里面也清清楚楚。

高太后知道，趙顥的行為，其實(shí)很不妥，也很容易落人口實(shí)，甚至授人以柄。

但她依舊縱容了趙顥。

在高太后看來，雍王既然無法登位，那么，現(xiàn)在給他機(jī)會，讓他幻想一下，并無不妥。

至于日后？

只要趙顥不做出實(shí)際的舉動，做出真正的謀篡之事，難道還有人敢議論天家家事？

誰敢議論，就貶斥誰好了！

高太后正想著這些事情，內(nèi)心憂煩之際。

帷幕之外，傳來了老宗元的聲音：“娘娘，管勾慶寧宮馮景在殿外乞見娘娘慈面！”

高太后回過神來，楞了一下：“馮景？”

“就是那個李舜舉保舉給皇帝的內(nèi)臣嗎？”

“是……”

“他不在慶寧宮中服侍六哥，來老身殿中作甚？”高太后好奇的問道。

“啟奏娘娘，馮景言，乃是奉延安郡王令旨來朝娘娘！”老宗元答道。

“哦……”高太后奇了：“六哥令馮景來見老身？”

“可是有事？”對于那個從前一直被皇帝養(yǎng)在深宮，鮮少接觸的孫子，高太后如今的觀感很不錯。

懂事、孝順，最重要的是知禮明禮。

小小年紀(jì)，便已經(jīng)知道禮法的重要性。

以幼沖之年，便主動給父皇帝抄寫佛經(jīng)祈福，尤為難得的，為父祈福之余，還知道，要為太母、母后、母妃也祈福。

而且，順序安排的非常好，措辭也契合禮數(shù)。

知道要祈禱太母萬壽，然后是母后千秋，最后才是母妃長樂。

僅僅是這一點(diǎn)，就讓高太后明白，這個孩子很不一般！

而近日種種，更讓高太后內(nèi)心在欣喜之余，多少有些嫉妒。

嫉妒皇帝！

皇帝長子如此懂禮，如此孝順，如此聰俊！

反觀愛子雍王呢？

夫妻失和，嫡子不孝，也就罷了，便是剩下的幾個兒子，也沒有一個成器的。

叫高太后每每見了，都為自己的愛子命運(yùn)多舛而愛憐不已。

帷幕外，老宗元規(guī)規(guī)矩矩的稟報(bào)著：“啟奏娘娘，臣聞馮景言，乃是延安郡王近來讀書，甚有不解未知之處，特著馮景持書來朝娘娘，乃是孫臣孺慕娘娘圣慈，渴求娘娘保佑擁護(hù)教導(dǎo)之心！”

高太后聽完，頓時歡喜起來，問道：“果真如此嗎？”

老宗元拜道：“娘娘可召馮景至殿前，一問便知！”

高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那便著馮景至老身殿前說話！”

“遵旨！”

片刻后，高太后就透過帷幕，看到了老宗元領(lǐng)著那慶寧宮的內(nèi)臣馮景，到了她帷幕前。

那馮景在帷幕外深深一拜：“臣管勾慶寧宮景，伏問娘娘萬福無恙！”

高太后道：“老身無恙！”然后問道：“老身聽說，是六哥命你來朝老身，可有甚事？”

馮景不敢怠慢，連忙跪下來，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將延安郡王的話，對高太后復(fù)述了一遍。

高太后聽完，眼睛頓時就有些發(fā)亮了。

實(shí)在是，趙煦說的話，說到了她心坎里去了。

什么叫‘伏唯我太母圣謨光大，慈愛天下’，什么又叫‘乞我太母，闡發(fā)圣人之教，不吝慈圣之言’。

此時此刻，高太后感覺，這個孫子說話簡直是太好聽了。

真不愧是她的孫子！

不過，嘴上高太后還是要矜持的。

她故意問道：“六哥果真如此說嗎？”

“臣安敢欺瞞娘娘？”帷幕外，馮景用力的磕頭奏道：“此皆郡王殿下原話，臣一字也不敢遺漏、更改！”

“若有，乞娘娘將臣杖斃，以治臣欺瞞娘娘之罪！”

“六哥真乃老身之……賢孫也！”高太后勉強(qiáng)按捺住內(nèi)心的歡喜，語氣之中，卻已經(jīng)難掩雀躍了。

當(dāng)年，皇帝侍奉姨母兼姑后慈圣光獻(xiàn)的樣子，高太后看在眼里，嫉在心中。

不意如今，孫子似乎也和皇帝當(dāng)年一樣。

高太后品味著孫子的那些話，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樣。

她也終于知道，緣何當(dāng)年，慈圣對先帝已經(jīng)非常不滿了。

但皇帝一勸，還是主動去和好的緣故。

有此賢孫，夫復(fù)何求？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