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xiàn)代留過學(xué) 第四百零一章 章惇的政治誘降攻勢

李常杰回到升龍府的時候。

狄詠大軍，已經(jīng)進駐了西平州（今越南諒山東北）。

此地，屬于邕州左江道，和永平寨一樣，都是岑自亭駐軍之地，和歸化州、順安州、下石等州，都屬于羈縻州。

這樣的情況，在宋、交邊境很常見。

隨著宋軍進駐，當(dāng)?shù)氐耐寥撕芸炀桶l(fā)現(xiàn)，這來的哪里是王師？分明是財神爺！

這就不得不說，趙煦特意從在京禁軍抽調(diào)的這五千戍邊輪換的禁軍的妙處了。

一方面，他們在西北參加過多次大戰(zhàn)，有足夠的經(jīng)驗。

另外一方面，他們都是汴京人。

汴京人最大的特點是什么？

只要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

更妙的是，提前撥付，并且隨軍而來的三十萬貫軍餉已經(jīng)到位。

于是，來自汴京的禁軍，一頭撞進了這些嚴重缺乏銅錢的土司轄區(qū)。

他們兜里黃橙橙的銅錢，吸引著每一個人的目光。

在汴京城里，大頭兵一個月月俸加祿米，就那么三五貫，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

而他們在西北戍邊的時候，軍餉大部分都是他們在京城的家人領(lǐng)取。

只有他們南下后，軍餉才真正按月的一文不少的發(fā)下來。

而且，每個人都普遍漲了一些。

而如今的這個世界，普遍缺錢。

北方的遼國，西北的黨項，還有大宋自己，都在鑄造鐵錢。

銅錢的堅挺，是舉世公認的。

于是，當(dāng)這些大頭兵拿著汴京城的薪水，跑到了廣西的這個窮山僻壤后。

每個人都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的錢，似乎很值錢呢！

山民們織的土布，雖然不如絹布細膩，本身紋路更是粗糙，但便宜啊！

一匹上等的土布才百來文！

大頭兵們笑嘻嘻的買上了好幾匹。

這么便宜的布，哪怕買回家給家里的渾家縫成被子也是極好的。

何況，土布只是粗糙，但質(zhì)量上乘！

拿來做出衣服，經(jīng)久耐磨。

一大桶剛剛從河里抓起來的魚，給個十來個銅錢就可以買走。

這么多魚，夠一個都的大頭兵，吃上一頓了。

山民的勞動就更廉價了。

十來個銅錢，就夠雇一個青壯干活了。

于是，宋軍的營房，全是雇人建的。

屯駐的宋軍，只需要指導(dǎo)這些人，教會他們建造營壘就行了。

而這些人都很認真。

這可是技術(shù)！

無論是建屋，還是挖渠，對這些當(dāng)?shù)氐耐寥硕裕紝儆诟呔獾募夹g(shù)了。

只要學(xué)會了，以后自家的房子，也可以照著王師的法子建造。

而等到簡易的營房建造完畢，所有人一看，都是心悅誠服。

這就不得不說，這些御龍第一將的禁軍們，雖然都是在沿邊鍛煉過，戰(zhàn)斗力也不差，其中有兩個指揮，甚至就曾駐守在蘭州，參與了五次蘭州會戰(zhàn)，但他們也沒有丟掉自己祖?zhèn)鞯氖炙嚒?p/> 建的行營，簡單堅固但大氣、實用。

軍營的床鋪，更是充分考慮了防水和保暖的需要。

此外，燕援還來指導(dǎo)了他們消毒和燒水放涼后再喝以預(yù)防疾病。

同時，燕援還讓軍醫(yī)們，從本地找來多種草藥，熬煮成茶湯，供給禁軍和青壯消暑。

這種用著山里采摘來的金銀花、羅漢果、忍冬、陳皮熬煮的茶湯，消暑確實有奇效。

很快就在宋軍中風(fēng)靡開來，并隨著各地土司先后率軍趕到，傳播到這些土司的軍中。

一起傳過去的，還有多喝涼白開，可以預(yù)防疾病。營地用生石灰消毒，可以滅殺瘴癘的做法。

這里就不得不說，燕援麾下的軍醫(yī)們的功勞了。

隨軍南下的這些軍醫(yī)們，一直在積極參與醫(yī)治各軍傷病。

他們來者不拒，很快就在當(dāng)?shù)赝寥诉€有趕來的土司兵里建立起足夠的權(quán)威！

這些軍醫(yī)，或許在治療疑難雜癥上的本事，遠遠不如那些在汴京城里知名的大醫(yī)。

可他們會治骨折，還懂包扎、消毒。

尤其是骨折這種事情，人家可是去年在河北，拿著七八萬清淤、修路的青壯勞動力練出來的本事。

這就讓土司兵們震驚不已了。

本來在土司兵眼中，會治病的人，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部族里的巫師了。

而這些叫軍醫(yī)的巫師，甚至能幫人接斷腿、斷手。

用石膏、柳枝、木板，固定傷患。

三五天功夫，那些本來會殘疾的倒霉蛋就慢慢的開始康復(fù)。

這在土人眼中是什么？

這是神術(shù)啊！

一個個眼里都帶上了崇敬之色。

本地的部族，更是恨不得將這些汴京來的軍醫(yī)供起來。

好些土司，甚至動了念頭，想要嫁女兒來籠絡(luò)一兩個軍醫(yī)，好讓他們常住在西平州。

于是，等章惇將邕州的事情，處置的差不多，來到西平州巡視的時候。

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本來擔(dān)心的大軍進駐，會將地方攪的雞犬不寧的事情，壓根就沒有發(fā)生。

像是他當(dāng)年開梅山的時候，遇到的禁軍管不住自己褲襠，強X當(dāng)?shù)貗D女，惹得地方土人暴動的事情，更是連影子都沒有看到。

倒不是宋軍改脾氣了。

實在是，假若二三十個銅錢，就可以得到的東西，何必用強？

他們兜里也不缺這點錢！

一個個都在忙著充大款，扮闊氣，演土財主不亦樂乎的很。

即使有人傻到去做出那等不給錢用強的傻事，也很快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集體排斥、孤立。

軍官們看到這個情況，也很樂意滿足士兵們的呼聲，嚴懲這些給汴京爺們丟人的蠢貨。

于是，章惇看到的，就只有軍民之間的相處其樂融融的景象。

當(dāng)?shù)厝撕婉v軍之間，甚至?xí)ハ鄮兔Α?p/> 禁軍的營地，更是干凈整潔，沒有想象中的臭氣熏天，污水橫流。

幾百個當(dāng)?shù)赝寥耍谲姞I內(nèi)外忙碌著，收集著一切污穢。

同時還有人軍營里，架起一個個灶臺，一車車石炭被運到營中。

沸騰的大鍋，煮著一鍋又一鍋的開水、涼茶茶湯，供給軍需。

營地外，大量當(dāng)?shù)貗D女，在幫著宋軍士兵漿洗衣物。

而一些宋軍士兵，則已經(jīng)被當(dāng)?shù)厝斯ЧЬ淳吹恼埲ィ趟麄兌逊省⒎N地。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見到的只有融洽相處。

“狄將軍，果然是我朝名將！”章惇視察完御龍第一將的營壘，就忍不住對狄詠贊道：“本經(jīng)略定要上表朝廷，為將軍及將士們請功！”

狄詠矜持的笑了笑，連忙道：“此皆當(dāng)今天子圣德感化，相公經(jīng)營、教訓(xùn)之功。”

其實他到現(xiàn)在也沒有搞懂，這一切是為什么？

只知道，這些丘八南下行軍的軍紀(jì)只能說不錯，可到了本地后，軍紀(jì)就幾乎達到了秋毫無犯的地步。

簡直是奇跡！

章惇撫須一笑，沒有多說什么。

看到宋軍軍紀(jì)如此肅然，他對接下來的交趾戰(zhàn)事，已經(jīng)多了幾分必勝的信心了。

在出發(fā)前，章惇可是專門派人去洛陽，咨詢了當(dāng)年率軍南征的郭逵，也請教過在京城的燕達。

他知道，交趾軍隊無論裝備還是戰(zhàn)斗力，都遠遜大宋軍隊。

在郭逵眼中，交趾兵大部分，只相當(dāng)于大宋廂軍，只有少數(shù)精銳才能勉強和宋軍精銳碰一碰。

但那些人太少，也太稚嫩。

只要打掉他們，剩下的就是烏合之眾，可以隨意拿捏。

所以，戰(zhàn)爭的勝負，其實不在戰(zhàn)場上，而是戰(zhàn)場之外。

大宋能不能控制好，占領(lǐng)的地方，能不能讓當(dāng)?shù)厝顺挤?p/> 這就是朝廷廟算時，當(dāng)今官家會格外重視儂家的緣故。

這樣想著，章惇就問著跟在身邊的蘇子元：“蘇將軍，交趾思瑯州知州劉引的態(tài)度如何了？”

“還有那蘇茂州知州張訓(xùn)，可有回信？”

大軍作戰(zhàn)，其上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戰(zhàn)。

章惇在抵達邕州后，就一直在研究交趾北方的事情。

就像他當(dāng)年開梅山，認真研究了梅山諸蠻的事情一樣。

所以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交趾北方各州，有不少都是大宋的老熟人。

比方說，那個思瑯州知州劉引的父親劉紀(jì)，曾在元豐時，不斷請求大宋冊封。

那蘇茂州知州，也曾一度請求獻土，成為大宋的羈縻州。

既然如此，章惇當(dāng)然會想到，用政治手段，促使他們倒戈。

思路一打開，章惇在過去數(shù)日，密集派出了大量使者，去和交趾北方的豪族們聯(lián)絡(luò)。

不止劉家、張家，也絕不僅僅是邊境上的軍州。

章惇的使者，甚至有深入交趾太原等地的。

一句話：王師南征，討伐不臣，掃蕩群丑，公等若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不失土司之位，富貴之家。

也就是廣源州楊家，因為和儂智會兄弟有血海深仇，章惇不方便直接開出條件誘降。

蘇子元拱手答道：“奏知經(jīng)略相公，末將昨日已經(jīng)見到了劉引之子劉奇，奇言：使相公一聲令下，愿率思瑯州歸明大宋，奉土大宋天子，世世代代，永為宋臣！”

“至于交趾蘇茂州知州張訓(xùn)，據(jù)傳也已經(jīng)遣使到廉州，乞為宋臣。”

章惇聽著，露出滿意的笑容。

政治誘降，這是他認為勝算很高的策略。

畢竟，交趾北方的豪族們，死心塌地給升龍府的小朝廷賣命，那個小朝廷能給這些人什么回報呢？

可投降大宋，獻土歸明就不同了。

大宋不僅僅會重重賞賜他們，還會一改過去不肯冊封的態(tài)度。

當(dāng)今天子圣明，壓根就不想在交趾北方搞郡縣。

所以，只要主動獻土來降，人人都可以得冊封。

汴京的冊封，豈不比升龍府的冊封更有含金量？

即使不能誘降這些人。

至少也可以促使他們在接下來的戰(zhàn)事中觀望，騎墻。

孫子兵法曰：食敵一鐘，當(dāng)吾十鐘。

同樣的道理，減少敵人的兵力，就等于增加自己的兵力。

“善！”章惇對蘇子元道：“蘇將軍當(dāng)和田將軍繼續(xù)配合。”

“爭取與交趾北方各州豪族，都建立起聯(lián)系。”

“不妨與交趾人多許些承諾。”

“譬如說，若能誠心歸附，來日本官定會奏請?zhí)熳樱诮恢罕狈綋褚患兀瑺I造皇家寺廟，賜下佛骨舍利，普度眾生。”

當(dāng)初，章惇開梅山，就許諾給梅山人建寺廟、學(xué)校。

于是梅山蠻歸附，編戶齊民。

而朝廷也履行了諾言，在梅山建寺廟、學(xué)校數(shù)十。

梅山文脈，始于章惇。

而根據(jù)章惇的了解，以及從各方面得到的情報，交趾同樣崇佛。

其北方侗溪豪族，尤其如此！

而大宋別的可能缺，但絕對不缺佛骨舍利。

大相國寺和開寶寺里，起碼還有著數(shù)枚唐代留下的佛骨舍利供奉在其中。

請一枚南下，來此交州，教化百姓，普度眾生。

章惇覺得，佛祖定會欣然應(yīng)允。

這可是弘法傳法的大善事！

“諾！”蘇子元、田仕儒，拱手而拜。

章惇看著他們，繼續(xù)道：“此外，也當(dāng)和這些人講清楚，若是負隅頑抗，助紂為虐，王師南下之后，其家族、領(lǐng)地皆當(dāng)化作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