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刀行 第630章殺出洛陽

來的是都尉司。

說實話，李衍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龍門客棧外，地龍子被殺，就是這幫人所為。

肯定有人參與，甚至整個都尉司都已墮落，這也是李衍即便在都尉司和執法堂名聲不小，來到洛陽后，也沒找他們的原因。

沒料到，他們竟主動找上門。

聽到李衍喊破根腳，那人也不廢話，手中長橫刀猛然向后一拖，同時壓低身子，手中掐訣，腳下陰風旋轉，卷起塵埃，刀鋒上竟泛起青芒。

武法？！

李衍有些詫異。

萇家刀起源于周口，在豫州十分流行，修煉者眾多。

但會武法，絕對是內傳弟子。

這一招，想必就是著名的「拖刀式」起手，陰中抱陽，柔中寓剛，再有武法加持，怪不得地龍子根本反應不過來。

李衍腦中念頭只是一閃，對方已然出手。

出手聲如龍吟。

聲剛起，刀光已至。

而對方已從原地消失，瞬間跨越十幾步的距離，刀芒好似一條雪白匹練，直刺李衍心口。

但與此同時，后方也轟得一聲巨響，卻是武巴也同時出手，腳下泥土炸裂，龐大的身軀瞬間來到李衍身前。

他側著身子，腳下猛然跺地，同時拳頭掄下。

出拳如崩弓炸雷，身子卻穩如泰山。

這一拳，恰到好處，剛好砸在對方刀刃上。

感受到武巴的無匹巨力，這都尉司漢子面色微變，左腳跟跺下，飛在空中的身子急剎車，同時借著這股力道旋轉，右手抽刀。

他的反應也算迅捷，但依舊遲了。

只聽得叮的一聲脆響，對方刀刃直接斷裂，手腕也被刀上傳來的巨力一抬，手腕骨裂，半截橫刀也猛然插入地面。

武巴嘿嘿一笑，抬起手掌。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已帶上了一幅鐵拳套。

這拳套乃玄鐵打造，拳峰凸起四道棱形尖刺，每根刺脊都淬著暗金色紋路，護腕關節處嵌著三圈赤銅環，背部則鑄著饕餮吞口浮雕。

手腕連接處，用十八股熟牛皮絞成螺旋紋護帶。

武巴五指攥緊，拳套頓時咔嚓作響。

這是團隊專門給武巴打造的法器。

武巴之前的大板斧，材料雖不錯，但卻是從人魈部落帶來，制作十分粗糙，已在戰斗中損毀。

作為團隊重要輸出，自然不能一直空手。

這鐵拳套，是他之前的板斧，配合青城開窖大會買到的靈材，重新融化打造而成，最大的特點便是堅韌。

法器劈砍，也只能留下一道淺痕。

配合武巴巨力和八極拳，堪稱人形兇獸。

還有虎蹲炮，也特意進行改造，加了把手和緩震墊，更利于手持。

有這兩樣寶貝，武巴的戰力也能徹底發揮。

青城開窖大會還有個好處，有不少煉器大師也會前來參加，碰到心儀的寶貝立刻買下，即便不用也能存著。

在靈云子牽線下，李衍他們請了兩人，連夜趕工，在他們下山前就把所有武器全部打造完成。

當然，除了那些燧發火槍。

那人見武巴兇悍，也不敢再上前，而是迅速后退幾步，與前來支援的同伴匯合，嘩啦啦抬起弓弩瞄準他們。

李衍則根本不理會，而是冷冷看向遠處。

都尉司的手段，他清楚的很。

眼前這些，都只是幌子。

真正的威脅，是百步開外的槍手。

對方用了陣旗遮掩氣息，從他們剛一出來，便開槍瞄準。

但他剛升起殺意，便被發現。

望著李衍冰冷眼神，即便相隔百米，這槍手也只覺后背發涼，好似一頭猛獸，正緊盯著自己脖子，隨時都可能咬下。

經過一次次大戰，李衍已今非昔比。

四重樓的道行，半步丹勁，千錘百煉的煞氣，讓他面對這些低級術士，已經能造成實質性的壓迫。

這方法，也是從程劍仙身上領悟而來。

對方油盡燈枯，道行盡毀，依舊能打破盧生的術法，也讓李衍對精神的力量更加重視，拳意、刀意，借助強橫神魂，與自身混元一體。

“還等什么？！”

槍手失神恍惚，前方用萇家刀漢子卻是急了。

一聲怒喝，也讓槍手回過神來。

“媽德，見鬼了…”

他嘀咕了一聲，便要扣動扳機。

火槍也并非無敵。

高手的靈覺一般都很強橫，這種距離用散彈，又不可能一擊致命，所以必須有人配合吸引注意，讓對方露出破綻。

但眼下這情況，只能開槍撞運氣。

但他沒發現的是，一只模樣古怪的小蟲，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落下，順著他的耳朵孔鉆了進去。

剛想扣動扳機的槍手，也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渾身僵硬，連彎曲手指都做不到，就連意識也漸漸變得恍惚。

李衍身后，龍妍兒手指微微掐訣，那槍手的就兩眼茫然，緩緩移動火槍，瞄準了那些都尉司的人。

沙里飛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用槍，你們還差的遠。”

他們這一路行來，可不是只看風景，時常進行演練。

這種情況，有的是辦法應對。

李衍也淡淡一瞥，看向都尉司眾人，“諸位，還要動手么？”

鬼市人多眼雜，大庭廣眾之下，他實在不想大肆屠殺都尉司的人，畢竟有些事一旦做了，無論什么原因，豫州都尉司都要找他麻煩。

這些人，也顯然知道他身份，頓時有些猶豫。

李衍微微一笑，便要開口說話。

這些人熟知內情，也是此事突破口之一。

但就在這時，遠處看熱鬧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口哨。

哨聲怪異，像是某種夜梟嚎叫。

眾多都尉司的人聽到，頓時面色大變，抬起弩箭射擊。

“打！”

李衍一聲低喝，腳踝驟然發力。

人影消失不見。

再出現，已到了幾名都尉司漢子身邊，同時斷塵刀倉啷一聲出鞘，左削右掃。

只聽得噗噗兩聲，兩個人頭已經飛起。

既然要打，李衍就不會留情。

斬殺兩人后，他看也不看，腳下繼續發力，縱身而起，跳到一座木屋上，兩個縱躍，便向著發出口哨聲的人群沖去。

里面吹口哨的，才是關鍵。

而剩下都尉司的人，也根本顧不上追擊。

后方一聲巨響，銷煙四散。

一前一后兩名都尉司的漢子，直接被神火槍攔腰打斷。

與此同時，沙里飛和呂三護在王道玄身前，同時揮舞骨朵和關山刀子，將飛來的弩箭蕩飛。

“吼！”

一聲怒吼，武巴猛然躍出。

他身形高大，按理說目標也大，但也絲毫不退。

只見這漢子含胸拔背、好似十趾抓地，同時擰腰轉胯側身，一個跺碾步，便緊跟著李衍沖入敵陣，碩大的鐵肘猛然一抬。

一記立地通天炮，中招者竟直接飛起六米高，半空中就已胸骨碎裂，沒了生機。

而武巴則看也不看，左手通天掌戳喉，右側鐵山靠“打人如親吻“，緊接著摟按、翻背拳、劈砍，閻王三點手連招。

好似虎入羊群，武巴“通身是眼，渾身是手“，噼里啪啦一通亂砸，現場已無站立之人，沙里飛等人想出手都沒機會。

論武道天賦，武巴堪稱小隊第一，就連李衍也比不上。

他原本就神力驚人，學了開門八極，更是如虎添翼。

“哎留個活口啊…”

沙里飛一急，連忙上前查看。

但地上唯一還活著的，也是口中不斷嗆血，眼神逐漸渙散。

武巴眼中血色散去，尷尬地撓了撓頭。

他唯一的弱點就是這個，一旦殺上癮就控制不住。

沙里飛也顧不上廢話，低聲道：“先離開，三兒，去幫衍小哥攔人！”

他眼尖，早已看到人群中跑出一道黑影，明顯用了遁法，速度飛快，而李衍也緊隨其后，消失無蹤。

眾人之中，唯有呂三能追上。

“嗯。”

呂三悶聲點頭，縱身一躍跳上木屋，身形好似在跳儺舞，周身狂風呼嘯，還有小白狐蹦蹦跳跳，轉眼就沒了蹤影。

這一番廝殺，不過幾個呼吸。

轉眼間，已是滿地死尸。

“殺人了！”

“日球的，動了火器，快走！”

鬼市之中還有不少銷贓的城狐社鼠，見此情形頓時驚呼，三閃兩閃逃離，鬼市之中也是一片慌亂。

他們可不是傻子，同樣看出了是都尉司的人。

洛陽都尉司，可不是軟柿子，剛設局坑了洛陽王世子，就連洛陽王也不敢招惹。

雖不知其中內情，但鬼市隨后肯定又有大麻煩。

“嘖嘖，洛陽怕是待不下去了…”

金眼馮也是一臉苦笑。

他知道，經此一事，自己肯定得跑路。

趁著鬼市大亂，眾人輕松離開。

剛出了地洞，沙里飛便看到李衍和呂三拖著個人走來。

那是名身材矮小的漢子，衣裳被扯欄，臉上也被呂三放出的毒蜂叮了幾下，早已腫成饅頭，哼哼唧唧，意識模糊。

更古怪的是，對方頭上粘的假發被撤掉，竟然光禿禿一片。

“果然是和尚！”

沙里飛看到后一臉冷笑。

洛陽的局勢，他們大概也知道。

先是佛道之爭，白馬寺和上清宮明爭暗斗，互相下黑手。

而各方勢力，也或多或少參與其中。

比如洛陽王不成器，卻總夢想著延年益壽，龍精虎猛，自然和煉丹賣藥的上清宮關系莫逆，沒少給方便。

白馬寺不可能直接與上清宮沖突，便從外圍入手。

比如那擅用房中術的王半仙，就是他們借著紙人案，將人抓入大牢。

動手的是都尉司，洛陽王世子也受了牽連，雖說不至于也被關進去，但肯定是不敢再摻和佛道之爭。

畢竟，蜀王府一事后，朝廷削藩的跡象越發明顯。

從各種線索看，都尉司已與白馬寺聯手。

這也是李衍沒有第一時間招惹的原因。

鐺鐺鐺

沙里飛話音未落，夜空中便隱約傳來鐘聲。

金眼馮抬頭觀望，失聲道：“南關方向，是城隍廟！”

“洛陽城隍廟在南關貼廓巷，毗鄰洛河碼頭，距此并不遠，他們會發動城隍巡街，快離開！”

李衍等人也不廢話，拎著那和尚就向城墻處走。

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對方已經趕到。

但見街上忽然狂風大作，風沙呼嘯，地面寒霜開始蔓延，并且出現密密麻麻腳印。

“完了！”

金眼馮臉色慘白，一屁股摔倒在地。

洛陽作為曾經的神都，即便沒落，城隍廟也不可小覷。

大宣朝立國，敕封天下城隍時，便將一位戰死的元帥封為威靈公，與六部尚書同級，千年香火，威力自然不凡。

更恐怖的是，洛陽毗鄰邙山，城隍廟有鎮守之職，時常發兵巡視，收攏了大量社令兵馬，可謂將多兵廣。

這也是洛陽佛道二家爭搶的原因。

誰若掌控城隍廟，實力陡然暴增。

然而，讓他奇怪的是，沙里飛等人竟然絲毫不懼。

但見李衍從懷中取出勾牒，掐著手訣冷聲道：“天官巡視，百無禁忌，退！”

勾牒之上，冒出電弧。

說來也怪，隨著李衍話音剛落，周圍頓時狂風消散。

寒霜、腳印，以及風沙中若隱若現的黑影，全都迅速后退。

轉眼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你…”

金眼馮看著李衍，目瞪口呆。

“別廢話，趕緊走！”

沙里飛一把拽著他就往外跑。

洛陽城墻高聳，但卻攔不住眾人，李衍和沙里飛等人用出壁虎游墻功，蹭蹭蹭便竄了上去。

至于那暈倒的和尚，則被武巴扛在肩上，縱身而起，鐵爪扣入墻壁，一個借力便躍上城墻。

城墻上的士兵剛圍過來，卻見龍妍兒水袖揮舞，大片的霜蛾，漫天熒光閃爍，那些士兵頓時中了幻術，兩眼茫然從他們身邊走過，根本看不到。

就這樣，眾人輕而易舉離開了洛陽城。

沒過多久，下方街道上走來一群人。

有和尚、有都尉司百戶，也有販夫走卒。

“是天官！”

他們臉色陰沉，望著城墻上方。

“快，稟告陛下，怕是要提前發動…”

半個時辰后，洛陽城郊野地中。

火光熊熊，金眼馮仔細翻閱書籍。

“找到了！”

他翻開其中一頁，滿臉興奮道：“這王玄謨果然不是普通人，他的真實身份，實則是北魏玄門「陰符宗」末代宗主。”

“上面記載著，北宋初年，邙山曾現「陰兵借道」異象，隨后大雨傾盆，山體滑落，滾出一座石碑。”

“碑上刻了四個字…”

“玄謨歸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