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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衡山 第七十一章悲悲悲
一旁麻玉陽雖然生氣,可眼下危機(jī)容不得大意。
當(dāng)即勸道:
“史師兄,切勿再中奸計(jì)!”
“這十日后群攻沙角島的消息多半為假,只會往前不會往后,此子有滅殺我等之心!”
嵩山派數(shù)位弟子聞言,眉宇間各藏一抹憂色。
這是眾弟子自嵩山派布局衡州以來從未出現(xiàn)過的情緒,更沒被這般戲耍。
當(dāng)日樂安之計(jì)雖說鏢箱內(nèi)裝了不少石頭,但也有真貨。
而這些船上的貨除了石頭就是沙子,在山寨前修面墻都夠了,真他奶奶的...氣死人!
更別提史師兄?jǐn)厮榈摹捌歧姟保?p/>
“怎么辦?”
“如果衡山派全力出手,我等恐寡不敵眾。”
“要暫時(shí)撤出島上嗎?”
“我瞧還是晌午吃晚飯,早些哩走!”
“……”
崔運(yùn)江一聽這些話登時(shí)急眼,整個人如被澆一碗冰水,瞬間從怒意中清醒過來,嵩山弟子一走,他去哪里?
左盟主只說扶持他在衡州做大,從沒提過讓他上嵩山,崔運(yùn)江自覺沒那份本事。
可沙角島占著地利,換一個地方他們早沒了。
如今成了衡州府的過街老鼠,只要離了沙角島就甭想回來。
‘我打生打死賣命這么多年,怎能讓你們棄我如敝屣?’
“諸位高足,衡陽搞出來的聲勢雖大,可不過是一幫江湖散客,想一鼓作氣打進(jìn)來哪有那般簡單!”
“衡山派最多掌門一脈出手,高手只有一個莫大。”
“咱們島上,可是有四位黑道高手!”
崔運(yùn)江的聲音大了不少,“我?guī)湍芸硽⒌男值芙咏鼉砂偃耍惶弥魑渌嚥凰祝偌由现T位高足與四大高手,就算他們來犯也能一戰(zhàn)!”
“也可備好船只有備無患,萬一不敵便朝安仁去便是。”
“幾位可曾想過...”
“沙角島乃是左盟主布置在衡陽喉舌上的一根刺,若是叫他們輕松拔掉,如何向左盟主復(fù)命?”
按照崔運(yùn)江的邏輯,確實(shí)是進(jìn)可攻,退可守。
嵩山弟子也在權(quán)衡。
“啪~!”
崔運(yùn)江又怒摔一只酒碗,“勝負(fù)暫且不論,眾位不想砍殺一陣,出口惡氣嗎?!”
史憲英面色陰沉,從地上拔出長劍。
用袖袍一卷,順手捋掉塵土。
那長劍寒芒綻綻!
史憲英想到在鏢局被偷襲,在樂安被拋石灰、被瓦礫砸,又想到此時(shí)被戲耍。
這口惡心不除,早晚要成心病。
“幾位師弟,手中長劍若不飲血,有何臉面去見掌門師伯?”
“難道要讓同門師兄弟嘲笑我等是膽小如鼠之輩,被一群江湖散人嚇得狼狽逃竄,那豈不是給師父他老人家蒙羞?!”
“不錯!”
翟元顯怒喝一聲:“我這就通知司馬驚雷、吳玄樹,韋子嚴(yán),東方臻四位前輩!”
這幾人都是嵩山派網(wǎng)羅的黑道人物,一直幫著左冷禪做事。
類似的黑道人物不在少數(shù),這是嵩山派暗中培養(yǎng)的絕強(qiáng)力量,是左盟主的野心支點(diǎn)之一,底蘊(yùn)非其余四派可比。
島上幾人雖在江湖上名聲不顯,然手段絕非等閑。
翟元顯連喊出這四位尊姓大名,登時(shí)叫眾人底氣陡增。
這四位一旦出手,等于暴露布置在衡州府的底牌。可眼下局勢,如果不暴露讓出沙角島,全盤計(jì)劃照樣落空。
少頃,翟元顯從沙角島寨子的最高處請下來四人。
他們高矮各異,各佩鐵面,只露出一雙鷂鷹般的眼睛,渾身散發(fā)出兇悍之氣。
走在最前方乃是四人中最強(qiáng)悍的一位,喚作司馬驚雷。
“史兄弟,你可決定好了?”
“自然,”史憲英不卑不亢,“如果莫大先生出手,幾位前輩可有把握應(yīng)付?”
“哈哈哈哈~!”
四人聞言盡皆發(fā)笑,他們驟一發(fā)力,強(qiáng)悍內(nèi)氣震得周圍人耳膜如鉆蚊蠅,嗡嗡作響。
顯是對史憲英的問話極為不滿。
司馬驚雷年余五十,頭發(fā)半黑半白,那黑白交界處形如一道驚雷閃電,故一直以司馬驚雷相稱,連他本人都快忘了原本叫什么名字。
他四肢脖子皆短,標(biāo)準(zhǔn)五短身材。
但在場沒人小覷,他有一手驟雨快劍正與其身材匹配,是四黑道高手中出手最快之人。
“史兄弟,未免太輕視我等。”
“若是一對一,我四人決計(jì)不是莫大先生的對手,最多幾十招就要死在那百變千幻云霧十三式之下。”
“然衡山劍法向來是出奇制勝,我四人聯(lián)手只要正面強(qiáng)攻,打得堂皇正大,我再以快劍搶攻,對戰(zhàn)莫大先生的勝算足以超過五成。”
“若是沒這份本事,左盟主怎會安排我等到此?”
眾人聞言各自驚喜。
“好!”史憲英拱手笑道:“屆時(shí)就勞駕諸位前輩出手!”
“好說好說,”
司馬驚雷旁邊的吳玄樹雙手環(huán)抱,滿眼陰森:“瀟湘夜雨莫大先生,衡山第一高手,正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
……
賴志芮叛逃第二十七日。
雨停下,天陰沉。
藏劍閣外響起了一陣較為生澀的琴音。
“邕性沈厚,雅好琴道。熹平初,入青溪訪鬼谷先生。所居山有五曲,一曲制一弄,山之東曲,常有仙人游,故作游春。”
趙榮所彈的正是這游春,屬于蔡氏五弄之一。
至于為什么突然彈琴,趙榮自己也沒搞清楚。
興致來了,大概是這樣。
院落中的白熊聽到這琴聲,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似乎因?yàn)轵坑鹊哪员磺僖魞艋械酵纯唷?p/>
這陣琴音把莫大先生引了過來。
如果是劉正風(fēng)在奏游春,莫大先生會嗤之以鼻。但趙榮奏游春,他卻有種老懷大慰之感。
莫大先生聽懂了趙榮的琴聲。
劉正風(fēng)的琴聲言之無物,而趙榮的琴聲,他聽出了‘萬物爭鳴’。
那種勃勃生機(jī)、萬物競發(fā)的境界,猶在眼前。
衡山派游過寒冬便是春吶,這才是趙榮要表達(dá)的游春。
作為音樂大拿,指點(diǎn)徒兒一點(diǎn)琴蕭藝能實(shí)在易如反掌,在趙榮一曲游春結(jié)束,莫大縱身躍上劍閣外亭。
“指法太過生澀,為師來教你。”
趙榮欣然道好。
今晨的功夫除了劍法,又學(xué)了小半個時(shí)辰琴技。
之后...
莫大先生似是來了興致,翻身跳到了亭頂,拿出那把古舊胡琴,幽幽奏響。
在那蕭瑟琴音中,趙榮聽懂了好幾種情緒...
似有,
“悲愁天地白日昏,路旁過者無顏色。”
亦有,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
仿佛有一場瀟湘夜雨淋在趙榮頭上,悲生心頭,憑空而來,莫名而起。
“悲悲悲,本少俠要寫一個大大的‘悲’字。”
趙榮來到那白熊身邊,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又對著白熊念叨著...
“阿寶,這個悲字寫給假老王。”
“這個悲字寫給沙角島崔運(yùn)江。”
“這個大悲字就寫給賴志芮...”
“不行,踏馬的,我得給他寫三個。”
……
雁城螺粟碼頭東側(cè)無頭大佛附近夾口的茅屋頂端,一面酒旗飄揚(yáng)于蒼茫洲上。
午時(shí)煙霧孤獨(dú)升起,隔著林木炊煙飄蕩。
酒肆外靠柞櫟邊一連排桌椅做得滿當(dāng),歇腳的趕腳客商有人喊“吃酒”,有人叫上藕粉面,還有要切肉的,肩搭抹布的攤主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大爺,恁二位的羊心羊肺高粱酒,慢用慢用。”
“去吧,”
說話人似是個衣衫襤褸的落魄書生,五十來歲,焦黃面皮,一個酒糟鼻,看上去無精打采。
可只朝那酒壇一聞,書生瞬間來了精神。
他還在回味,對面的矮胖人已把羊心夾入嘴中咀嚼,端碗大干一口。
“欸~!”
書生一臉鄙夷,搖著頭從懷中掏出一只青銅爵來。
“夏禹時(shí)儀狄作酒,禹飲而甘之,便是高粱酒。飲這酒須用青銅酒爵,始有古意。”
對面的矮胖人沒理他,只冷哼一聲,“赤狼幫不用去了。”
“沙角島這群臭東西,竟敢搶我的藥!”
“急什么,那藥在島上還能長翅膀飛嘍?我們?nèi)u上采藥便是,這次把藥湊齊,省得再東奔西走。”
“只是一點(diǎn)千年份的藥材,老頭子我要的也不多。”
“希望他們識相點(diǎ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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